第28章 像轮红日
高三所有的假期都被减半，七天小长假只放四天，余下三天回校补课。
隔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才想起包里的照片，放桌上写作业的时候会看到，放抽屉里拿东西也不能避免看到，怎么放哪里都那么凑巧，总能看到它。
霍荔人麻了，还得把它供起来吗？
她也不是不喜欢这张照片，反而，挺满意的。
但就是在看见它的时候，整个人都很别扭。
想破脑袋后，霍荔把它随手扔进个曲奇盒子里。连带着盒子，一块放进了堆满乱七八糟杂物的抽屉里。
霍荔余下的三天假期都在家躺着，徐靖宇和邱园约她出去烧烤，都被她拒绝了。
看完几本没有营养的小说，时间一晃神就溜走，转眼间又到了回校上课的日子。
返校后的第一堂晚修课便是吴天才的趣味英语，照例先公布期中考试的成绩。
“天才怎么还没过来啊，不是今晚出成绩吗？我看隔壁班晚自习前都把成绩单贴后面张贴栏了。”
“你说咱们组能考个第几？”郑侯兴致勃勃道。
霍荔眨眨眼，还沉浸在假期的懒散中，思索半天才回道：“别最后一名就行。”
吴天才忙着开了个年级研讨会，最后姗姗来迟。一到班里照例先表扬进步的同学，又抓了几个退步比较严重的典例去办公室谈心。
霍荔懒得动，趁吴天才去办公室的间隙跑张贴栏那边拍了张照片过来。
她毫不顾及形象，趴在桌面放大图片研究成绩，酸奶吸管被她咬得瘪瘪的。
她这次班级第七，年纪排名142名，总体来说，成绩下滑。
最大的原因，语文成绩只有82分，比上次还足足少了7分，拉分严重。
考出这个成绩她心里有底，毕竟默写名句题，五个空各一分，她只写出来一句。先别说能不能背下来，就算通篇会背，放特定情境里她依旧写不出来。
作为组长，霍荔还得操心各位组员的成绩。盯着成绩单思量许久，她决定在微信区里开个小会。
雪怀子：【同志们，作为组长我先悔过。这次退步，总分降了11分。抱拳jpg抱拳jpg】
【在此宣誓，以此警戒自己！痛定思痛，既居高位，理当率领三军打赢这场仗。】
猴棍：【组长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江妹妹：【话倒是一套接一套，怎么语文还只有82分？】
霍荔捧着手机大惊，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姓江的没事在群里怼她？今天心情不错嘛。
她扭头盯向江迤，只见他正好息屏，提着笔对着张物理试卷。
吴天才还在走廊上跟考试失误的同学谈心，晚风吹得他头上那几根头发翩翩然，可以称作荒凉美。
霍荔低着头偷偷回了句消息。
雪怀子：【什么意思？你也就语文及了格，其他哪一科你好意思拿出来说？】
霍荔发出这句话，就握着手机悄悄观察着江迤的反应。
只见他看都没看霍荔，直接点开微信，手指飞速按键。
“嗡嗡”，霍荔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她忙点开看他回复的什么。
江妹妹：【自然比不得公主】
霍荔翻了个白眼，有点想扇他的冲动。
她没打算理他，公事公办，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雪怀子：【妮妮单独拉出来表扬，总分比上次多了35分。付丹妮】
猴棍：【组长，有没有什么奖励呀？】
付丹妮：【我进步，你要什么奖励？】
猴棍：【女人果然薄情，你忘了洒家拼死拼活给你补习了吗？】
雪怀子：【你俩都奖励，明天给你俩一人发瓶奶。】
付丹妮：【谢谢霍霍，兔兔大笑jpg】
霍荔又在群里补充了一句：【至于江某人，虽然也有进步，但是进步不明显，请你继续努力！】
隔了一分钟。
江妹妹：【……】
-
霍荔向来说话算话，隔天就给郑侯和付丹妮一人发了瓶甜牛奶，以示表扬和鼓励。
郑侯喝着牛奶依旧堵不上嘴：“我说组长你这也太抠了吧，一瓶奶就把咱俩打发啦。”
“不爱喝别喝。”霍荔站起来扑过去，作势要去抢他的甜牛奶。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牛奶撒得郑侯校服衣领上全是，郑侯被迫当了一整天的牛奶味的甜美男孩。
下午班会课时，吴天才公布了本次考试小组内的成绩总分和排名。
名单上第一名印着「阳光小队」，班长龚子君那组。龚子君本人681的高分，汤凌601分，余下两人分别是445分和502分，小组总分排名第一。
全班13个小组，霍荔开始担心自己组会拿倒数。
没曾想，「迪士尼公组」排名第七。
霍荔603分，郑侯599分，付丹妮540分，江迤依旧垫底，比上次多了十几分，总分448分。
单拧组长一个人成绩出来，龚子君就甩他们组接近八十分。
霍荔本来还想期末打个翻身仗，冲冲第一名什么。直到看到成绩排名表后，四个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焉儿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龚子君他们组忙着击掌，几个人乐开了花，有些兴奋地讨论吴天才给出的期末奖励是什么。
老话常说，祸不单行。
最后一节语文晚修课，霍荔也被林丽抓到走廊后面谈心。
她各科成绩都比较平均，没多大起伏，显得这语文成绩在总成绩里尤为难看。
“你也是个聪明孩子，理化生科科都不差，怎么就是学不好语文呢？”
林丽气得脸上皱纹都多了几条，满脸无奈，“你这孩子，语文但凡能提起来20分，这排名都是往年级前一百名走的。”
霍荔低头摸了摸鼻子，盯着林丽背后的名人名言墙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看你那字也写得非常漂亮，按理说，你在语文试卷上答题非常占据优势，怎么会只有80多分呢？”
“你是不喜欢语文这个科目，还是不喜欢老师？”
林丽夺命三连击，霍荔更加哑口无言，她捏着校服衣角，一脸乖巧的挨训。
这送命题，她该怎么答。
好像无论不喜欢哪个，都是得罪老师的答案。
“上次月考你妈妈给我打电话沟通了下，希望我可以帮你把语文成绩提起来。听说你初中时语文成绩都还挺不错的，还获得过作文类的奖，咱们的底子不差的。”
林丽看着小姑娘白白净净老老实实的，不忍心苛责：“加把劲儿，争取提点分上来，可以吗？”
霍荔听到晕头转向，把墙上的名言警句读了两三遍。直到林丽提起初中的事，她默不作声，把嘴唇咬得死死的。
她之前确实特别喜欢语文，喜欢阅读，喜欢写作，还练得一手好字。
甚至爱屋及乌，一并喜欢其他文史类的学科，想着高中读文科，大学也要选文史类专业。
可那是以前。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晚风拂过她的脸颊，两鬓的碎发黏在她的脸上，霍荔抚平发丝，一字一句保证道：
“林老师，是我自己的问题，没学好这门课程。我尽量在以后多花点时间，把语文成绩提起来。”
林丽见她信誓旦旦的保证，也不好多说，放她回了教室：
“现在我们处于复习阶段，自由分配的时间增多。你可以向你同桌请教一下，我看这孩子其他科目也学得费劲，你俩互相帮助，争取一起进步。”
霍荔点点脑袋，回了句“知道啦老师”，火速遛回座位。
-
剩下的时间，霍荔整个人都心不在焉地趴着，桌上放着那份八十多分的语文试卷。
江迤见她情绪不对：“怎么了？挨骂了？”
他有些不确定的，毕竟林丽老师出了名的好脾气，多温润和善的一个老太太。
霍荔眨了眨眼睛，有气无力道：“没有。”
教室里是沸沸嚷嚷的讨论声，林丽让大家自行修改试卷，互相品读上周写的随笔。
霍荔没有趁机说说废话，反而一改常态，在角落里沉默。
“你说我在最后这几个月，可以把语文成绩提上去吗？”
沉默良久，江迤以为霍荔短时间不会再理他，压根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
“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我之前看到过一段话，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命运的建筑师，只要唤醒了自己，只要你想，只要你愿意，就没有什么不可以。”1
霍荔没想到江迤会正正经经地回答她这个问题，原以为自己又会被他呛上两句。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江迤见她依旧抿着唇沉默，又补上了一句：
“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是地平线上刚刚升起的那轮红日，都有属于自己的光芒和热度，你可以遵循自己的一切想法和目标。不需要有太多负担，有想法了就去做。”
当然，也没人可以阻挡你。
霍荔突然有些崇拜江迤，她什么时候才会有这种深刻的认识。
这番话她在短时间里难以全部消化。
尽管语文这个科目对她来说，就像扎根在心底的阴霾。
但是也不得不让阳光撕裂黑暗，照进心底来。
她需要考出更高的分数，需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城市，需要逃离，需要独立，需要寻找自己的目标，需要仔细想想了，她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余下的时间，她心里琢磨着怎么跟江迤开口，怎么才能让他和自己学习呢。
一直到晚修下课，霍荔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人抢占了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