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风起13
长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徐楚铭站在窗口将黄新宇发来的视频连续看了好几遍，才推开询问室的门。
楚森依旧板板正正的坐着，没有因为等太久而出现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徐楚铭落座，冲楚森扯了一下唇角，道：“抱歉楚医生，刚才收到一条线索，让你久等了。“
楚森转着已经空了的纸杯，摇了摇头：“没事。到了这，我的时间就不受我自己支配了。”
徐楚铭笑了：“楚医生这是哪的话？我们可是很尊重公民的合法权益的。”
楚森没心情跟徐楚铭谈论这些，有些疲惫道：“徐警官，你刚才说晨依的那些药出什么问题了？”
“调查发现，张晨依的药品中有一瓶帕罗西汀被替换成了别的药物。“徐楚铭眼神有些犀利，“安非拉酮。楚医生有听过吗？”
楚森身体一僵，嘴角崩成一条直线：“你怀疑是我？”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不是吗？”徐楚铭道，“张晨依找你看病都是冒用的别人的身份，那她生病这件事应该没几个人知道吧。而且她把药全都藏起来了，如果不刻意去翻根本找不到。除了你还有谁有机会接触那些呢？总不能是她自己吧？”
楚森喉结滚动了一下，道：“你们……抓到许思杰了吗？这件事他应该比我清楚。”
“你很了解他？”
楚森直视着徐楚铭的眼睛：“了解谈不上，但我知道那是个人渣！”
徐楚铭拿出手机放到楚森面前：“就是这样知道的吗？”
他按下播放键，画面一帧一帧的变动着。
画面里许思杰有些歪歪扭扭的走在前面，楚森则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这个画面一直重复了七遍。虽然二人每次的衣着和状态都不相同，但一直以这种形式出现在监控里。由于许思杰住在比较老的小区，所以只有小区的主干路和电梯里才会有监控。也就导致只能拍到俩人一前一后走路的一部分。
下一个画面却变得有些不一样。许思杰难得清醒的走着路，楚森在他身后快步跟了上去，快要追上许思杰时，两人消失在监控里。
手机自动暂停播放，徐楚铭的声音也恰好传来：“为什么一直跟着他？”
楚森缓缓吐出一口气：“因为我想知道晨依到底怎么了。她那种状态一定是又出了什么事，跟踪许思杰也是无奈之举。”
“如果只是担心张晨依那你应该去跟踪她才对，怎么会想到跟踪许思杰？”
楚森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被他生生憋了回去。
他咽了下口水，道：“在我看来，能让晨依受到巨大伤害的只有他。”
徐楚铭眼睛微眯，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楚森跟踪许思杰的真正原因。
“后来呢？”
楚森叹了口气，一直挺直的背缓缓向后靠去：“后来，我在他身边看到了一个年轻人。”
两周前。
长舟市新港区的一栋有些老旧小区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
其实小区建筑本身并不算老，只是外观看上去有些狼狈。虽地处于长舟市的外环，但由于这附近有一所职业技术学校，这栋小区占了绝对的地理优势——不仅是距离学校最近的住宅楼，小区大门外200米处还有一个公交站点，这趟公交可以通往长舟市的每个角落。
这里住的基本都是年轻人，学生是一部分，低薪打工者是另外一部分。
问题就在这，年轻人多的地方总是格外热闹的。尤其是目前这种天气下，烧烤啤酒总是狂欢的必须品。在门口支张桌子，扯条电线，挂灯开关一打，属于他们的世界才算开始。以小区大门为界，东西各五十米处处坐着人，处处有声音。哀怨生不逢时、吐槽世道不公、还会时不时做做“春秋大梦”，只要有人起个头，那便是一个又一个的不眠夜。
没人能指望着一群醉鬼在狂欢束后能将那堆烂摊子收拾干净。易拉罐、啤酒瓶、骨架……散落的到处都是，路面也被油渍染的出处斑驳，偶尔从这边经过还能闻道一些让人皱鼻的味道。保洁每每被分到这个区域打扫时都要先扯着嗓子骂几句才能继续干活。
楚森坐在车里，冷眼扫视了一遍无数道落在他车上的目光，将视线落在后车镜上，锐利的目光穿过镜片，散发着缕缕寒意。
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出现在镜子里，脚程有些快的从黑暗中走过来。在小区门口一排挂灯的帮助下，那人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许思杰的长发难得的被绑在脑后，有些瘦削的脸上挂着笑，一脸期待的表情。
楚森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禁皱起眉头。
徐思杰一路小跑的路过他的车，楚森感觉距离差不多了才打开车门跟了上去。
热闹的街道盖过了其他多余的声音，许思杰对后方的危险一无所知。
楚森觉得许思杰子现在的状态跟平时很不一样。没有披头散发也不似行尸走肉，突然的正常让楚森心里窝了一团火。他快走了上去，大力抓住许思杰的胳膊向后甩去。
许思杰被拽的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他弯腰向后撤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慌忙抬头看去，在看到楚森的那一刻眼里的惊惧立马被惊喜之色取代，他伸出双手呈握手姿态，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小声道：“张，张先生？”
楚森的眼里满是憎恶和嫌弃，听到许思杰这样叫他眉头皱的更深了：“你叫我什么？”
“张……先生。”许思杰的语气有几分迟疑，“你不是吗？”
楚森看着许思杰的样子心里有了猜测。怪不得把自己弄得人模狗样的，原来是要见人的吗？张先生……跟晨依的事有关吗？
楚森上下打量着许思杰，随即勾起嘴角，扶了下眼镜，道：“不好意思先生，我认错人了。光线太暗，我把你当成了一个老朋友。抱歉，打扰了。”
许思杰愣愣的看着楚森，抬起的双手还悬浮在空中没有放下。
几秒后，他的五官突然扭曲，摆出一副凶狠模样：“操！你他妈瞎吗！”
楚森没理他，继续保持着微笑，只是那双眼睛却没半分笑意。
许思杰被那个眼神冷到了，强装的气势瞬间蔫儿了下去。他看了楚森一眼，转身离开，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妈的，真他妈能耽误事儿……“
楚森隐入旁边的一颗柳树后，看着许思杰在前面的拐角向右拐去，走路时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由于已经在这边逛了好几晚了，根据许思杰平时的习惯和现在有些反常的状态，楚森差不多猜到了他大概会去的地方——“红旗小卖部”。
许思杰几乎每天都会去那买东西，有时是烟，有时是绿铁皮的薄荷糖……几乎都是一些提神的东西。不过他每天那股半死不拉活的劲儿确实该好好醒醒脑。
楚森在许思杰拐进楼口的五分钟后才从柳树后面走出，顺着“红旗小卖部”的方向而去。
再拐过前面那个弯应该就是了。楚森这样想着，脚程也加快了些。
可当他走到平时那个位置向小卖部内张望时，却并没有看到许思杰的身影。
楚森眉头紧锁，他不应该猜错的……
倏地，他身体一僵，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瞬间，整条街都变的诡异起来。
他不着痕迹的环顾着周围，侧头看过去时一双带有审视意味的眼睛撞进他的眸子里。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男人，穿着卫衣长裤，带着黑色毛线帽和口罩靠在小卖部对面的围墙上。这么闷热的天气居然是这样一副打扮，但不知为何，楚森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丝热源。此时，他更像是与一条毒蛇对视着。
“你怎么跑这来了？”
熟悉的嗓音从后方传来，楚森顺势转身。许思杰正阴沉着一张脸看他。
楚森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勾唇笑道：“好巧啊，又见面了。”
“巧？你不会是跟着我过来的吧？”
楚森一脸疑惑：“我跟着你做什么？”
许思杰打量了他一会儿，又越过楚森向他身后看去。
随即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没跟着我，你怎么跑到这来的？”
楚森笑了一声：“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刚才的确是认错人了。刚才有些黑，我又有点急，就把你当成……我女朋友了。你俩的发型……很像。”
许思杰眉头都要拧出一道坑了，楚森急忙补充道：“额，抱歉，没有女化你的意思。”
“少他妈废话。”
“……我来这只是看看，我俩约好晚上见面的。出门急了点儿，忘带东西了……我来这边看看有没有。”
许思杰看看楚森，又回头看看小卖部的柜台，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我说兄弟啊，你行不行啊，那也能忘带。”许思杰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随后往裤子口袋里一顿掏，将一个正方形的铝箔包装塞到楚森的口袋，“我平白捡了个乐子，这算赔给你的。”
说完还拍了拍楚森的肩膀。
楚森维持着微笑的弧度，冲他点了点头，路过毛线帽的身边，朝他来时的方向离去。
拐过弯，楚森走到最近的垃圾桶旁，他咬了下牙，两腮的肌肉微微凸起一块。抬手将塞进他口袋的东西扯出，然后大力的甩进垃圾箱。
他粗喘了两口气后才撤步离开。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半个小时后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走到垃圾桶旁边，一脚将其踹翻。果皮碎屑塑料瓶撒了一地，那人用踢走杂物碎屑，弯腰将方形的铝箔包装捡起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询问室的门被大力拉开，徐楚铭步履匆忙的从里面走来，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明城的号码：“画像出来了吗？”
“嗯，出来了。”
“你在哪？”
“东城区拘留所。”
徐楚铭的语速有些快：“那个心理医生楚森提供了一条有利线索，他说他大概两周之前在许思杰身边见过一个带毛线帽的年轻男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你在夜来见到的那人。”
电话那头沉静了数秒，半晌才传出有些没有气力的声音：“好，我知道了，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