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魇（2）
半个月前开始陆续接到报警电话，报案人均称自己家中进过人。
第一位报案人名叫王建业，男，61岁。
7月7日晚上10点左右，他那时候已经在卧室休息，迷迷糊糊中听到有响动，本来以为是外面的声音，可那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清晰，直到他听见有人用气声说话，这才发现是有人闯进来了。
老人家儿子叫王宏宇，他平时跟儿子一起住，可儿子那几天正好出差。老大爷在心惊胆战了半天，结果听到“咔嚓”的一声关门声，吊着的一口气这才松下来。报了警之后才发现家里没有任何财产丢失。
第二位报案人名叫齐露，女，32岁。
报案时间是7月13日，下午2点10分。齐女士外出旅游，回来时想要打扫一下房间，发现沙发靠背上方，有一个不是很明显的鞋印。
齐露很爱干净，家里几乎一尘不染，结果莫名的出现一个鞋印，任谁都会害怕。
她家里什么都没丢，以为是有跟踪狂潜入了她家，赶紧打电话报了警。
第三位报案人名叫程楠，男，43岁。报案时间是在7月22日，19：40。
明城对他印象最为深刻，因为明城在意的那个图案就刻在他的那张“金卡”上。
程楠是一家会计事务所的有限合伙人，案发当时他也恰巧不在家，在为一家上市公司做审计工作。虽然在同一个城市，可来回路程要一个半小时，所以就直接住在了酒店里，再回家已经是两个星期以后。
他发现有人进过他的书房，有一打文件明明放在办公桌的第二层抽屉里，可当他翻找时，文件却在第一层。
程楠与妻子离婚多年，现在只与女儿一同生活，除了女儿没人再有他家的钥匙，可女儿住校，一个月才会回家一次，平时没事更不会进他的书房。程楠很确定是有人闯入了他家。
不出意料的，没有任何财务的丢失和损坏，程楠的那些文件里面也没有重要的内容。
一般来说，在他们东城区发生这种事，都是由派出所派出警力去做初步调查，根据现场情况判定是否符合入室盗窃的构成要件。
符合则要移交到市刑警队，不符合则要根据相关信息做笔录，他们自己查。
那天是明城和徐楚铭一起出的警。明城习惯性的扫视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倏地，明城瞳孔一缩，视线停留在一张印有“金祥酒店”的消费卡上——卡身黑子金底，只是右下角还刻着一个很小的图案。
眼镜的形状，镜片上印有英文字母，明城并没有看清是什么，不过后面的阿拉伯数字倒是清晰——“7”。
明城的心猛的一抽，那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
明城有些慌乱，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扔了块巨石，激起一片涟漪。
明城不自觉的后腿半步。
“……明城，明城！”
明城听到徐楚铭在叫他，才缓过神来。
从那之后那个图案的影子一直在明城的心里盘旋，仿佛在他的记忆里深刻地存在过一样。
可明城想不起来……
突然一个急刹车，明城惯性的向前倒去。
“对不住，对不住……”司机师傅满脸歉意的从后视镜看着经城，一直在道歉，“我刚才看了眼手机，没注意红绿灯，吓着您了，实在抱歉。”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体微微发福，长相很和善，此刻内心的歉意从脸上浮现出来，眉毛下垂，目光也小心翼翼。
明城看着司机大哥的样子，摇了摇头说：“没关系，你继续开吧。”
下一瞬，明城身体一顿，视线瞟到了置物盒里的一抹熟悉的黄色，忙道：“师傅，那张卡是您的吗？我看着有些眼熟。”
司机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把卡片拿起来，说：“这个啊，是我儿子的。”
可能还对刚才的事情抱有歉意，司机大哥不免多说了两句缓和气氛：“昨天他学校放假了，我去接他，结果不小心落在我车上了，刚才就是在手机上跟我说这事儿来的，让我记得晚上给他带回去。”
明城的注意力完全都在那张卡上，他只想要赶紧看看这张卡上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您能把卡给我看一下吗？”
“看吧，看吧。”司机没注意到明城的异常，把卡递给他后，继续顺着车流开去。
明城接过金卡，赶紧看向卡片的右下角。
心脏不禁一颤，捏着卡片的手都不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同样的图案，只不过后面的数字是“36”。
这一次明城看清楚了上面的字母——左边的是“m”，右边的是“q”。真的太小了，明城要凑近了才能看清。
明城看着手中的金卡，陷入了沉思……不自觉的捏紧了手。
他拿起手机，对着金卡和副驾驶座位前面的司机简介拍了几张照片，这才把卡还了回去。
东城区派出所。
明城换上制服，扣子都没有扣完就大步从更衣室走了出来。
路上看到了走廊里低头摆弄文件的徐楚铭，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拽着他的胳膊往办公室的方向拖。
徐楚铭一个急转弯，被明城拽了个踉跄，瞪大眼睛的看着他，满脸的“大哥你有事儿吗”：“哎，哎，兔崽子，你干嘛呢，有话好说，你这闹哪出呢？”
明城的表情一直紧绷着，眉头被他皱出一个坑来。徐楚铭见他这么严肃，以为出了什么事，也不再多言，跟在明城后面，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明城一路连拖带拽的把徐楚铭带到了刑侦办办公室，这间办公室算上他俩只有四个人，另外两位今天一大早就被叫去处理一起严重的打架斗殴事件。
明城把徐楚铭按进自己的椅子里：“非法入室那案子怎么样了？有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徐楚铭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这不在这呢吗，都快一个月过去了，没有再接到类似的报案电话，而且前几位报案人除了那次以后，也没再发现周边有任何异常。”
“现在更倾向于是有人在练手，为真正的盗窃做准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案子就不归我们管了。报告我昨天就打好了，准备给所长送去，提交到市局呢。”
“先别交了，我找到线了。”明城掏出手机把照片给他看：“记得吗？这张消费卡。”
徐楚铭接过手机，看了看，道：“这不就是金祥酒店的卡吗？怎么了？”
明城抬手，将右下角那处放大：“这里，仔细看看，你之前有没有见过类似的图案。”
徐楚铭这才发现卡片右下角的标识，思索了片刻道：“没有印象。这……怎么了吗？”
“上次我们去程楠家做笔录，我无意中发现他家的金卡上面刻有图案，跟这个一模一样，只不过后面的数字不是‘36’，是‘7’。”明城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这也许是个突破口。”
“如果印有这个图案，是不是代表他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谁也不能确定。”
“既然有路可走，这案子必须我们来查。”
徐楚铭看着明城，许久没说话。
最后终于妥协，道：“那就查吧。不过，所长那里得给个交代。本来所里人手就不够，你还要压着不上报。那老家伙肯定要跟你辩一辩了。”
明城叹气：“辩就辩吧。”
“你不是说有新案子吗？是什么？”
徐楚铭摇摇头：“打架斗殴。不用你操心了，王哥他俩过去了。等你来，那边人都要凉了。”
“你想怎么查？”徐楚铭问道。
明城划了下手机，把司机简介的那张照片给他看。
“先那司机的儿子，看看他跟程楠之间有什么联系。”
“查他们的社交账户。这俩人不管是年龄还是现在的生活圈子，几乎不可能有交集。他们所有的社交平台，只要能说上话的，都要查一遍。”
徐楚铭揉了揉太阳穴：“你真是我祖宗。”
下一秒想，徐楚铭起身，拿起他那一摞文件：“先等会儿吧。我先把手头上的事处理了。”
徐楚铭这人，明城很放心。做事认真，技术过硬，脑子灵活。
他高考成绩相当不错，可一心想要当警察，父母怎么劝都没用。
公安大学期间也一直蝉联专业第一名，毕业后直接进到市局刑侦支队，负责网络安全方面的工作。
只是后来，也调岗来了东城区派出所。
至于调岗的原因，明城也是偶然间听到了所长和徐楚铭的对话才知道：不服从组织安排，致使“923计划”未能完满完成。
可能是一起调岗的缘故，两人互相“惺惺相惜”，只是偶尔明城会觉得这货脑子有点“毛病”，嘴欠的很，不过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设定好像是他们高智商人群的特权。
看着徐楚铭走出办公室，明城本来勾起的唇角慢慢拉成一条直线。
徐楚铭一回来，就看到明城顶着两个通红的眼珠，眉头微蹙，紧紧地盯着屏幕看。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双手抱在胸前，斜靠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明城，调侃道：“嘿，我有些好奇，认识你两年多了，从没见你对哪个案子感兴趣过，看来这案子真是不简单啊，看把你迷的。”
明城听到有人说话，这才把眼睛挪开。抬眼望过去，看到徐楚铭那满脸揶揄的表情，一阵心累，直接靠到座椅上，闭起眼睛，揉捏着酸胀的眉梢，道：“所以啊，徐大善人，劳烦你帮帮忙，咱俩一起把这个案子接过来吧。”
徐楚铭走到明城旁边，双手撑着办公桌道：“乖乖兔，我有种预感，这绝对是个大案。”
明城抬手就往徐楚铭腰上捏：“说谁乖乖兔呢，你老给别人起外号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徐楚铭一个哀嚎，连忙抓住明城的手：“祖宗，你可真会挑地方，我浑身上下就这一块痒痒肉。”说罢，又捏了捏经城的手心：“眼睛红成那样还不让人说了？”
明城瞥他一眼，知道这货又在招欠儿，懒得理他。抽回手，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本递给徐楚铭，道：“这是我刚才找到的讨论金祥酒店金卡的用户，你先一下吧。”
徐楚铭接过本子扫了一眼：“嚯，这起码也有50个了，一个一个找？”
“暂时不能确定范围，所以只能广撒网，把所有有关的用户都查一遍，再找线索。”
“这些是全部吗？”
“不是，这是在一个关于那张金卡的帖子里找到的，没有更明确的线索就只能这样找。”
徐楚铭看着经城又要盯着电脑，啧了一声，起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行行行，知道了，我会尽快查程楠和陈某某的。”
然后“啪”的一声，把眼药水拍到经城的办公桌上，道：“你别在这再给我演苦肉计了。”
明城笑了笑，拿起眼药水滴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谢了啊。”
两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办公室安静的只能听见他俩敲击键盘和鼠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