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治病
牛车行了一个多时辰，到达良栖村时，已是午后时分。
徐大娘拉着韩子骞在家里用过午饭，才让林漪漪陪他一起去隔壁为李儒诊病。
李儒见到韩子骞时挣扎的厉害，李大娘无奈，只好抹着眼泪把李儒的手脚缚住，再让韩子骞近身检查。
“韩大夫，您的医术远近闻名，您就实话告诉我，我儿子还有没有的治？”李大娘眼睛哭得通红，嗓子也嘶哑着。
韩子骞替李儒检查了一番，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声音略微沉了下去，“大娘，李公子这几日可有正常睡眠？”
李大娘摇头，“整夜整夜的瞪着眼不睡觉，累极了才昏过去一会儿。”
“一般都是什么时候表现得很害怕？”
李大娘止住哭声，安静想了一会儿，“自己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总是没什么动静，一旦来了人就像这样害怕起来。”
韩子骞看了被缚住手脚的李儒一眼，倏然向他走近了几步。
他每走近一步，李儒眼里的惊恐就加深一分，身体来回扭动起来，嘴里又开始念念有声：“别过来，别过来”
韩子骞停住脚步，又让所有人都退后一步，让婉心走到他刚才站着的位置，却见李儒虽然也目露慌张，却不似刚才那般惊惶。
他又让林漪漪过去站着，见李儒的反应也是一样，声音沉了沉，韩子骞道：“大娘，李公子的疯症是惊吓过度所致，且就症状来看，李公子所畏惧的，是男子而非女子。”
“大多数的疯症，归根结底乃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来医。除了您平日里要经常开解劝诫，也要让李公子尽量避免与男子接触。我再给李公子开个药方辅佐，时日久了，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李大娘听着韩子骞的话，枯涸的眼睛渐渐有了亮光，她拉着韩子骞的手，“真的吗？韩大夫，我儿子的病当真有的治？”
见韩子骞点头，李大娘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欢喜，她转身跑去里屋，不一会儿抱了一个包裹出来，“韩大夫，这里头是我家里所有的银钱，您看看，若是不够，我一定想办法凑齐。”
说着，就把包裹往韩子骞怀里塞，仿佛生怕他不愿接。
韩子骞笑笑，推拒道：“李公子的诊费，林姑娘已经付清了。”
李大娘愣了愣，转头看向林漪漪，过了一会儿，“扑通”一声朝她跪下，便开始磕头。
林漪漪和婉心见状一惊，慌忙上前将李大娘扶起。
李大娘抬起头时，已是满脸泪痕。
林漪漪心里五味杂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韩子骞开好药方，几人离开李大娘家时，李大娘紧紧握着林漪漪的手，眼眶里含着泪，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才哑哑的说了一声：“谢谢。”
林漪漪心里一酸，拍了拍李大娘的手，“大娘放心，李大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
徐大娘留韩子骞用了些汤水，太阳快要下山时，才送他出了院门。
林漪漪第一万次向他道谢，第一千次承诺自己一定尽快凑足诊金去交还给他，韩子骞正准备回她的话，远处却传来一阵马蹄声，转眼见一匹深棕色的马儿正奔驰而来。
马儿行至门前，霍休勒紧了缰绳。韩子骞下意识后退两步，背脊弯了弯，又在霍休略冷的眼神之下，迟疑一瞬，止住了动作。
霍休跨坐在马上，低头朝韩子骞客气道：“今日之事，劳烦韩大夫了。”
韩子骞慌忙回答，声音里带着几分惶恐，“哪里哪里，能为指挥使分忧，是小可的荣幸。”
林漪漪眼神一斜，看向正在拱手行礼的韩子骞。
难道这盛京城里有名的小韩大夫今日答应前来，是为了卖霍休一个面子？
可她并未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啊
霍休翻身下马，朝前几步走到韩子骞身边，从劲装衣领处拿出一张银票，“一百两诊金在此，天色将晚，就不久留韩大夫在此了。”
愣了一瞬，韩子骞接过银票，朝众人告别之后，便上了马车。
马车疾驰而过，掀起一波尘土，待那尘土重新落地，林漪漪歪头看向霍休，眼神是满满的怀疑。
霍休能有这么好心，帮李儒付诊金？
林漪漪怎么想怎么不信。
她用手肘撞了撞霍休的胳膊，阴阳怪气道：“霍指挥使今儿个是怎么了，竟然这么大方？”
她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睛眯了眯，“不过我倒是好奇，您一介小小的指挥使，哪里来的一百两银子？莫非，您也是那种借着职务便利，私相授受之人？”
“说够了吗？”那人的声音像是带刺儿的冰雹，激的林漪漪抖了抖身子。
她抬眼看过去，就见霍休利索的把缰绳收起，悠闲的牵着马往院内走去，幽幽的丢下一句话：“一百两，加上日后抓药的钱，一共是一百二十两，至于利息嘛”
他脚步一顿，似是认真考虑了一会儿，才扭头朝林漪漪道：“罢了，一日只收你二钱，算是便宜你了。”
林漪漪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霍休！”
霍休扭头，神色闲闲，“怎么？”
林漪漪走上前几步，咬牙切切，“一天二钱，你怎么不去抢！你上辈子怕不是被穷死的！”
她像只被激怒的小兽，浑身颤抖着，恶狠狠的低吼，却毫无威慑力，反倒让人觉得可爱，想抬手给她顺顺毛。
霍休熟练的把马拴好，低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勾着笑，心情舒畅的道了句：“不想交利钱就早些把一百两还上，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表哥教你吗？”
他凑近了些，带着隐隐约约的皂角香气，“你说是不是，表妹？”
直到眼前的小兽快要炸毛，他才轻笑了一声，抬脚往自己屋内走。
一进门，就见雷洪不知何时，已经在书房里候着了。
霍休面上轻快的表情消失，神色一凛，在书案前落座。
雷洪朝他行过礼，又递上来一封密信，“公子，您请看看这个。”
接过信纸，霍休的目光在上面扫过，旋即冷“哼”了一声。
“他们竟然也想来凑这个热闹？”
雷洪又躬了躬身，“公子，此事还是要早做打算呀。若是宁远军中当真有乌那国的细作，到时候我们只怕也会出差池。”
幽深的夜色里，霍休的眸中划过一道寒芒，修长的手指夹起信纸放在烛台上燃尽，他徐徐沉声：“过几日，皇帝不是要检阅宁远军吗？”
雷洪抬起头，“公子的意思是”
“检阅军队，便是要裁汰冗弱，挑选精锐，看见不合适的，自然要除掉。”
雷洪会意点头，片刻后又问：“那除掉的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霍休唇角勾起，“能降的降，不降便杀。”
雷洪身体僵了一下，想到信纸上的一长串名单，密密麻麻，足有数百号人。
霍休的表情云淡风轻，俊逸的侧脸轮廓透着少年的杀伐果决，雷洪怔看了一会儿，才垂眼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