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各自心思
因为二人是在说悄悄话，所以离得很近。
容氏站着、阿祖坐着，容氏这一挺立，立马遮蔽了阿祖头顶的光。
阿祖眼前一黑，抬头却见两座大山压来。
眼见大山越来越近，阿祖连忙将手中茶盏收至胸前，却不料收得太快，盏托上的茶盏差点倒下。
“啊~”
阿祖惊叫一声，赶忙去扶。
容氏闻声看向阿祖的时候，阿祖已将茶盏放好，甚至还分出了一只手来，比划了个大拇指。
“嬷嬷聪明！”
得到了赞赏，容氏喜笑颜开，丝毫没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失礼之举。
容氏歇了几息，然后又继续说道：
“那可不是，在宫里生活，是要点儿急智的，否则因小失大，轻则伤身，重则丧命。
他们那几个蠢货，还想跟卫忠掰扯，结果公主奉禄发下来的第一天，卫忠就提着食盒，去跟曾经书阁的同僚诉起苦来。
卫忠选人自然是有讲究的，他那同僚老实忠厚，但家族可以说是太监‘世家’。
那同僚家祖祖辈辈都是玉京人，家世清白，他们家族有了钱也不乱花，可了劲的娶妻生子，开枝散叶。
同辈子嗣中，男丁逢三取一，送入宫中，长久下来，便在宫中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但人家有自知之明，入宫中绝不在同一宫殿任职，因此反而使皇族越发放心。
那个忠厚同僚任职御书房，碰巧那阵子，他兄弟过继给他的儿子又生了个宝贝女儿，正是护犊子的时候。
听得卫忠抱怨，他也义愤填膺，便寻了个由头，在皇帝耳边打起了小报告。
结果不言而喻，那几个遭瘟的家伙，被分配到了净房刷马桶，到现在还在那干呢！嘿~”
说到这里，容氏一声冷笑，好像三伏天吃冰棍，快意地狠。
笑过之后，容氏又捋了捋思绪，继续说道：
“这些年来，卫忠用着公主几年的俸禄，可把‘关系’二字玩出了花来，情真意切，惺惺相惜也好，狐假虎威、装腔作势也罢，各个宫中的大太监，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这关系一使啊，前期是得花钱，可到后来卫忠把大楚公主的招牌撑起来了，却是各司、各房争先恐后的向我们送钱。
这公主封号本就意味着许多特权，也就没几个不开眼的，敢来惹我们寻月宫了。
唉，就是陛下那里呀，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否则，卫忠死之前也能帮公主挣一份丰厚的家当，足以让公主在皇宫内有一定的自主权。
皇帝不改心思，一切都是徒劳。
宫里暗地里敬佩我们，可明面上，却没有一个人敢把寻月宫三个字放在台面上讲。”
容氏从慷慨激昂说到垂头丧气，最后更是不禁流露出担忧的感情。
阿祖受容氏影响，也不禁浮想联翩。
大楚公主！
好大的名头，大到要襁褓中的婴儿、孱弱的老朽，去承受、对抗那来自于人性中的自私与恶意。
但是，它又是权力与身份的象征，威慑着那些虎视眈眈、图谋不轨之辈，让他们望而却步。
只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有相应的实力或靠山，撑起这名头。
俗话说“父母是子女最大的靠山”，但本应是季明月靠山的季明，却是个别扭精，一方面死守着对亡妻的诺言，另一方面，又管不住身体，临幸宫中女官。
意识上的专情，实际上的负心，让季明无法面对这个意外生下的孩子，这也成为了季明月凄惨生活的开端。
“父亲”无法作为依靠，但好在有贵妃娘娘的临终托孤，知恩图报的卫忠撑起了一切，他左右钻营、上下求索，凭借着自己的人际关系与公主的名号，为寻月宫撑起了一片天。
但是，卫忠太老了，他总会有死的一天。
到那时候，寻月宫只有容氏与季明月两个女流之辈，一个身份低微，一个弱不禁风，又怎能面对那些觊觎寻月宫已久的鼠辈们。
在卫忠还没有遇见阿祖之前，卫忠与容氏曾预谋过火烧寻月宫，让季明月假死逃出宫中。
卫忠那时就想着，反正没人重视寻月宫，寻一具女尸伪装成季明月的样子，与自己、容氏一同葬身火海，如此真真假假，想必没有人会为死人计较。
而且，卫忠这些年来钻营关系，总会有一些私底下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一死，宫里会有人比他们自己更急于毁尸灭迹。
卫忠与容氏甘愿去死，以求得季明月的一条生路。但是他们三人朝夕相处、荣辱与共，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季明月又生性善良，怎么忍得家人为自己丧命？
这件事一直僵持在那里，直到大地震时卫忠负伤，阿祖寻着死息而来，将一部分的玄阴之精注入卫忠体内，二人借着玄阴之精的羁绊，对对方的大致品性都有了了解，阿祖也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借王朝气运！
对于宫里其他人来说，这绝对是大逆不道的要求，但是卫忠却不这么认为，他只求阿祖真心庇护季明月，至于王朝气运什么的，只要阿祖不伤害到季明月，随他任意施为。
在卫忠看来，取些许王朝气运，只不过是替寻月公主要回本该属于她的东西，皇族后裔本就该享受王朝气运带来的便利，季明这个王朝气运之主处事不公，那就合该受到反噬，被帮助季明月的阿祖篡夺气运。
容氏尚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卫忠值得信任，卫忠认可的人当然也能信任。卫忠在这个时节，弄这人来接触公主，定然是想找个人在公主出宫之后替自己照顾公主。
阿祖看上去憨憨的，像是个忠厚人，又懂法术、医道，正好照顾自幼体弱的季明月，所以容氏这才有牵线搭桥，把他俩凑合在一起的心思。
容氏絮絮叨叨地、如数家珍般说着季明月的兴趣、爱好，以及反感的事物，丝毫没顾虑的将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女孩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