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未来日记（34）
“重做。”
一大摞文件劈头盖脸的砸在了男人的脸上。
“这种垃圾也敢拿来给我看？”江莱身上散发的寒气，光看着，就压迫感满满。
那男人点头哈腰的捡起飞溅至满地的纸张，一声都不敢辩驳的跑出了办公室。
回到他应去的楼层，一群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猜测着江莱怎么了，讨论着本就不和蔼的江莱，为什么今天的状态会这么悚人？
毕竟刚刚这个被要求重做方案的男人，已经是今天第四个被呵斥出来的部门经理了。
不过，要说最苦最难的，还需是江莱的贴身秘书长陈轩先生。
陈轩战战兢兢的敲敲门，把一上午查找出的资料递给了江莱。
江莱杵着眉头，一目十行，快速且细致的看完了那份资料。
“确定这上面的全是正确资料？没有查错人？”
陈轩的头又往下沉了几分，也不怪他胆小，主要是江莱现在的面色实在是太像凶神恶煞的阎罗了。
面对压迫感极强的质疑，陈轩会本能的胆怯，但这资料是江家花钱养了许多年的侦探调查的。
他们大抵也不至于那么酒囊饭饱，连赵翼方这种小人物都查不出准确的资料，想到这，陈轩就又有了一丝底气“是…2011年10月26日出生，叫做赵翼方的孩子，全明城…只有这么一个。”
江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是。”
终于！放过他了！
心烦意乱的点根烟，江莱又抓起那叠资料看了一遍，试图找出些破绽。
赵翼方的行动轨迹实在是太干净了，他每日的行程除去学校就是家。
居住的位置还偏，赵翼方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别说是和江未黎相爱了，他们连相遇都不可能。
家庭条件差、学习成绩差…
啧…也不是江莱狗眼看人低，看不起这些不好的，而是江未黎的出身就是和赵翼方有着云泥之别，包括在未来，他们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普通家境的孩子消息闭塞，一些含金量高的比赛，他们甚至都没有入场券。
穷小子与富家女的爱情故事？
别开玩笑了，二十一世纪了，不会真的有人会相信有这种爱情吧？
就算他江莱不去阻止，如小天鹅般骄傲的江未黎也不会看上一个长相寻常，胸无点墨的普通人。
但…如果江未黎的男朋友不是赵翼方，那还能是谁？
霍词？不能吧，他也配？
江霄？有点印象…但不多…貌似是个空有其表的花瓶。
那还不如霍词呢…
江莱查了一圈，就差把闭关修行的青山从犄角旮旯里挖出来问了。
最终江莱还是没能抓出来这个骑他头上的小逼崽子是谁，他为此还咬牙切齿气了好几日，但最后这事还是不了了之了。
——
都说新学期新气象。
可也有特例独行的，比如半点不为所动的江未黎依旧一副我行我素、摆烂崽的模样。
校园节，她在看文学著作。
各种比赛，她在看文学著作。
选修兴趣爱好课程，她去图书馆看文学著作。
荼蘼认为，江未黎一定是因为智商太高了，所以才会导致不合群的。
毕竟江未黎这个天才儿童能在九岁，七千常用汉字听写全对，全英书籍大部分都可以无障碍读懂，现在已经开始学上法语了。
还有更夸张的，她任何事只要看一遍就能会，上课老师讲的课半点听，课后还一点也不复习…就这样的人，能拿全年级第一。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正常二年级课程可不是能和明城资源最好的明大附小二年级相比的。
权贵们暗自较劲，格外注重教育，正是如此，江未黎才会更显得拔尖、招人恨。
他合理怀疑，高中时的江未黎是让着他，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年级第一不是认真学习的她。
关于不参与任何学校活动这事，实际上，就是江未黎单纯想和江老爷子对着干，在暗戳戳的反抗罢了，没荼蘼想的那么复杂。
但她作为别人家的孩子，确实招人恨。
曾经的她，偶尔还会因为没有朋友觉得孤单，但后来不有了个荼蘼天天跟着她屁股后陪着她么。
久而久之，她就更没有交朋友的意愿了。
最近荼蘼发现个事。
“你怎么不画啊？”
一到美术课江未黎就莫名的不画作业，课堂结束她就会遭到老师训斥，次数多了，气极了的美术老师就会叫她到走廊罚站。
这种惩罚太伤人自尊心了。
尤其是每次还会有别的年级的臭小孩特意来围观嘲笑，他看着都难受。
江未黎摇摇头，拒绝了回答。
她不知道怎么描述那种感觉。
只要她一想拿起画笔画画，眼前就会自动闪动倒在血泊中的蝴蝶，手就不听大脑控制的动不起半点来，耳边还会出现另一个声音的教唆。
不出意外，江未黎今天又被拎出去到走廊罚站了。
之前霸凌她的孩童们，见她总是如此，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豪门阔少、年轻总裁这样的男性，非常容易出现闪婚、联姻、包养这种行径，甚至私生活混乱的男性也不少。
在这种环境下，连心理薄弱的大人都会不可避免的阴暗扭曲，何况是自小成长在豪门中的孩子了。
从吹口哨、开黄腔，演变成今日有人上前泼她凉水，看她湿漉的衣服，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也不过就是短短几日的事。
站在她身侧的荼蘼很生气，他想用身体为她遮挡住目光，他还想上前把这些臭小子们全都打个半死。
可他无能为力…什么都无能为力…
愤怒变成了哀伤，熄灭的火仍在心头灼出了巨大的洞。
原来灵魂也会痛…原来…灵魂也会难过。
江未黎面色不改的迎着各色目光，回到教室，抽出书包中的衣衫与工具箱。
周身的戏谑声，她充耳不闻，就像个行尸走肉的洋娃娃一般，不会哭也不会闹。
江未黎熟练的走进教师卫生间，查看一圈见无人后，才敢钻进其中一个，躲在里面换衣服。
女生们嘻嘻哈哈声音就算是刻意压低了许多，目前为灵魂状态的荼蘼，也是能听的一清二楚。
他站在门边，来回度步，焦急的朝着里面的人喊“阿黎！阿黎！来人了！”
可他忘了，现在他的无论说什么，妖气尚未完全觉醒的江未黎都是听不见。
一个女生打头阵，蹑着脚独自进入了厕所，弯着腰，挨个从门缝底下查看有没有人。
她在发现江未黎的小皮鞋后，捂着嘴，兴奋的眼睛都瞪圆了。
荼蘼跟着那女生走了出去，发现门外的一群女生，有拿着凳子的，有拿着棍子的……分工格外明确。
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时的江未黎，衣服扣子还差几个没系完，抬眼就见到了平常一项从容的荼蘼闯了进来“来人了！一群女生！”
江未黎捂着衣襟，语气淡淡“你先出去。”
荼蘼一愣。
江未黎没在管他，她冷静掏出脚下工具箱里的雨伞撑开。
偏头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伞略微抬高，把他也罩了进来。
很快荼蘼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门外一阵响动，白色粉末状的物体从天上四溅，那气味有些像石灰，虽然没落半点在江未黎的身上，但也是把她呛的够呛。
江未黎掩着唇，结束咳嗽后，扇扇鼻尖前的气味，挑衅道“又是粉笔灰，真是一点别的花样也没有啊。”
又是…她在这之前是有了多少次这样的经验，才能让她这么熟练…
粉笔灰进入到眼睛是不是会很疼，四溅进嘴中的味道是不是会令人作呕…
荼蘼不知道…他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答案。
“没别的花样你今天也出不来。”
而后，外边哄笑声一片。
江未黎淡漠的“哦。”了一声，全然一副不当回事的模样。
棍子被人插在几个扶手上，将门完全卡死，一群人嬉笑着渐渐离去。
荼蘼窜出去穿回来，反反复复来回飘，焦急的不得了。
江未黎平静又缓慢的系上衣服，收好雨伞。
拧开在内的门锁，再度打开工具箱，从中拿出螺丝刀，摁着门侧的铁片，三下五除二的拧下了三颗螺丝放在一旁。
紧接着又踩着工具箱，摁着上方的铁片，又拧下了好几颗。
荼蘼满脸写着震惊。
江未黎把！门！拆！了！
“你好熟练…”
荼蘼对着把门卸下来，正在搬运的江未黎比划着手语。
“次数多了，就找出应对措施了。”江未黎将门安置在墙侧，抬手将棍子抽出，扔在了一旁，歪头看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曾经，我还想过给她们都杀了，但后来有人和我说，不能为了些不值当的人，把自己搭进去。”
但她还是会有那种情绪，于是她开始了不喜欢自己。
再后来，她遇见了他，她才开始喜欢自己，喜欢上了这个世界。
荼蘼清澈的眼眸中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有对她的疼惜、有对她们的怨怼、有各种不为人知的晦涩。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敛了眉目，轻轻拭去了眼角不知何时落下的泪，静静的陪着她把一团糟的场地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