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拍卖会邮轮·【夏生】面具
沉乐的话宛如一根钉子刺入夏生的思绪，在夏生对曲歌行的信任上扎出些许裂缝。
那个喊他孩子的曲歌行，憎恨人类？
夏生深深地皱起眉，他知道曲歌行不信任沉乐，沉乐也不怎么相信曲歌行，但没想到这两人的分歧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他获得的情报不够，无法判断谁才是可信的一方，但沉乐从小就和他是朋友夏生心中的天秤不免偏向沉乐。
斟酌片刻，夏生才说道：“我会注意他的。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也不会主动靠近黑蛇。”
沉乐软化神情，复杂的情绪淡去。
“那就好。”他轻轻扯起嘴角，注视夏生：“什么任务都无所谓，你的安全最重要。”
游艇驶离海岸，仿佛在蓝色的纸上滴上一点白色颜料，孤零零地飘荡在海面上。
举目望去，四周却没有可疑的巨型邮轮，只有海风捎来咸味。
“拍卖会确定是在邮轮上？”宋朗问站在驾驶舱的霍留。
“是，但也不会大摇大摆地任由普通人看到。”
霍留在驾驶舱里忙碌地走动，忽然探头，对夏生招手：“来搭把手？”
夏生指向自己，一脸迷惑：“我？”
“对，你。”
霍留的手遮在眉毛上，挡住阳光，“你是夏生，对吧？曲局长说，你就是拍卖会的引路人。”
“引路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伊甸园为了隐藏拍卖会，躲避污染物处理局的追查，将整个拍卖会邮轮改造成大型变异幻境，躲在里头。”
霍留说道，“他们掌握了制造大型变异幻境的方法，也能随时终止幻境。但你体质特别，你和幻境会互相吸引。”
“所以，你要我找出幻境？”夏生走近他，“我该怎么做？”
他们两人进入驾驶舱，霍留将船舵交给夏生，告诉他闭上眼，“跟随你的感觉。你和那些污染物有共鸣，那么你也能感受到他们制造的大型变异幻境。现在，感觉到什么了？”
夏生半信半疑，但仍双眼闭上，安静地伫立。
海风与阳光依旧，鼻间仍是淡淡的海水味，脚下的船板随着波浪幅度不大地颠晃。
过了半分钟，他想睁开眼表示自己毫无感觉，内心却忽然感受到一股轻微的颤动。
那股微妙的牵引感，夏生曾经历过－－
在上次要进入南极实验所，他和众人坐在冲锋艇上，头上是磅礴的极光，身边是南极的碎冰他便感受过那种宛如命运般指引他的细微感受。
像是有谁在等着他一样。
夏生睁开眼，意识恍惚间，他指向一个方向：“那里”
迟疑片刻，才说道：“有东西。”
霍留吹了一个口哨，重新掌握船舵，“站稳脚步！我要全速前进了！”
他再度拿出那个使隐形船只现形的的东西，只是这次是将游艇与内部的众人倒置为隐形。
马达隆隆作响的游艇像是一颗子弹似地穿透深蓝海面，却没有留下白色的浪花，夏生惊奇地看着船外，不知这种彻底隐形的道具是什么原理。
疾驶之中，众人忽然感觉身体像是穿过一层无形的膜，再抬头，不远处的海面便出现一个巨型邮轮。
夏生曾在各种报章杂志看过豪华邮轮的照片，亮白色的主船体，几乎占满二分之一船身视觉的上层建筑，巨墙般拔海而起的舷侧
但眼前的巨型邮轮却比他想像得更加巍峨，与它相比，众人所在的游艇便像是面对一座小山的儿童玩具，远远注视就能感受到邮轮难以描述的压迫感。
他们终于进入大型变异幻境内部，找到目标物邮轮了。
隐形的游艇放慢速度，连海水都不曾弄出波纹地行驶到邮轮外侧，夏生仰头，阳光折射在邮轮白色的船身上，让他刺眼地眯眼。
在船尾的上层甲板上，有谁对他们挥手，抛下一条可弯折的攀爬梯。
宋朗率先爬上梯子，接着是沉默的顾衍，沉乐没有跟上，转身对夏生说：“你先，我殿后。”
夏生第一次爬这种软趴趴随风摇晃的梯子，刚踩上去就感觉身体重心不稳，他尝试几次，找到节奏，才握紧梯身往上爬。
沉乐在他下方抬头，确定夏生抓得稳梯子，才跟着爬梯子。
邮轮的船底与甲板的距离极远，海风又颇大，爬梯不时摇晃。
夏生不敢往下看，就怕看到脚底下遥远的海面，他会脚下一软。
不过出乎意料，没爬几格，他忽然感觉身体一轻，一团黑雾像是黑色棉花糖似地，将他轻轻捧起，往上方飘。
夏生连爬都不用爬了，躺在黑雾中，呆愣之后露出笑容。
“谢谢你，小喀。”他把脸埋在黑色棉花糖中说道。
黑雾仿佛回应似地将他裹得更紧，速度加快，甚至超过前面爬梯的宋朗与顾衍，直接将夏生带到甲板上。
被抛下的其他人：“”
夏生在黑雾的簇拥下站定，发现刚才抛给他们爬梯的不只一个人，而是四个身穿白色制服的员工。
那四人见到黑雾，没有多问，只将另外的白色制服递给已经爬上来的众人。
“你们会接替我们的工作。”
四人之中一个人领头说道，“放心，拍卖会在一天后举行，邮轮上的员工有很大一部分是伊甸园里第一次经历拍卖会的低等人员，就算你们忘记工作细节，也不会被怀疑。”
一天后？但曲歌行说两天后才会有拍卖会
夏生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在幻境中，幻境与现实的时间流逝并不能用常理推断。
“工作具体内容是什么？”宋朗问道。
“我们四个都是初级房务员，主要打扫船员与宾客的房间。但这艘邮轮的船员每天都越来越少，就算你们被叫去其他地方做事，也不无可能。”那人说道。
一个单独行驶在海面上的邮轮，没有人员进出，为什么船员会越来越少？夏生心想。
船上发生什么事了？
“等下进入船首上甲板，会有另一个处理局的人在等你们，就这样吧。”
那四人不知为何好像急着离开似地，绕过他们，抓住爬梯便往下爬。
众人转身，脸上浮现还对工作内容疑惑的表情，而夏生更是觉得气氛诡异。
他对爬梯上的四人开口：“等等，我在邮轮这里，那总部之后接我们的人要如何找到这个大型幻境？”
四人没搭理他，像是根本没听见似地。夏生将身子缩回甲板，不安在心底发酵。
“先去找船首甲板等我们的人吧。”宋朗皱眉，只能说道。
他们换上那身白色制服，邮轮太大，走了十分钟，才来到船首甲板。
在一览无云的好天气中，甲板上的躺椅孤零零地无人使用，有一人站在角落对他们招手。
夏生被阳光闪了一下眼，没看清对方的脸，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人戴着一面纯白面具，面具之上只有一对露出双眼的洞口。
“各位，邮轮内由我负责带你们。”
那人含笑说道：“你们可以称呼我为赫莱尔，曲局长安排我在伊甸园潜伏很久了。我会给你们安排工作，现在，你们需要先戴上这个。”
赫莱尔交给众人同样的纯白面具，夏生接过一副，翻看面具，并没有特别之处，像是一张完美贴合人脸，仅仅打穿两个眼洞的的白色塑料。
不对，他的手指摩娑一下面具材质，不是塑料，是一种打磨过的特殊材质。
“伊甸园的大主教黑蛇有个怪癖，他喜欢戴面具，也不喜欢看到信徒露出脸，所以便强制伊甸园所有人跟着戴面具。”
赫莱尔的手指曲起，轻敲脸上面具，“平时我们都戴黑色面具，但这次拍卖会情况特殊，我们便戴上白面具来‘区分’。”
“区分什么？”夏生好奇问道。
赫莱尔却摇头，“等下路上再和你们解释，先戴上。还有，这个也拿好，每人一个。”
他从怀里拿出四个人型娃娃，娃娃是由粗糙的毛线织成，小小一团，不足成年人掌心尺寸。
娃娃们身穿不同服装，但仍有共同之处－－它们脸上也都戴着白色面具。
众人接过娃娃，夏生听到沉乐声音很轻：“这是替身？”
“没错。”赫莱尔平缓地回答：“面具，替身，这两样东西，每个船员必备。缺一不可，千万记住。”
“不见了会怎么样？”夏生问道。
赫莱尔看了他一眼，转身，“跟上，我们边说边走，别被人看到了。”
众人跟上赫莱尔高挑的背影，夏生握紧替身，走在后头，他忽然感觉哪里不对，猛地回头。
不同以往，这次宋朗与沉乐都直直往前走。只有顾衍发现他的异状，停下脚步，白色面具底下的漆黑眼睛盯着夏生。
夏生拉开领口，没有，查看四周，没有。
他环视一圈甲板。
黑雾消失无踪，仿佛刚才将他抬上船尾的小喀从未存在过。
－－小喀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