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现实·训练场
夏生意识朦胧地睁开眼，触目所及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阳光温暖地撒在他的身上，驱散了与怪物共处地下室的阴冷，也取代少年独自徘徊的虚无黑暗。
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像是看了一场漫长的电影。
上次文盛医院幻境后，他也梦见过巨虫圣子的记忆，这次竟又经历了小雅哥哥的生前回忆。
两次的巧合，究竟是什么原因？
夏生想坐起身，但此时他的手臂上，感受到沉重的重量。
低头看去，小喀正坐在他的床边，脸趴在他的手臂上睡得很香。
这莫名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一圈所处的空间，是上次医院幻境苏醒后，那个角落都压着大型净化石的纯白房间。
又低头看看小喀。
看来这纯白房间，是真的跟他很有缘了。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抚摸小喀枕在他手上的脑袋。
男人的眼睫毛轻轻地动，睁开双眼。
夏生忽然就撞入一双翠绿色的森林里，纯粹又生意盎然，带着刚睡醒的迷茫。
“醒了？”夏生笑说，“下次别躺我的手臂了，我手都麻了。”
小喀坐起身，揉眼睛。
夏生看到它那垂到眼睛上的浏海，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好像答应过，要是成功从月神村逃出来，他要为它打理头发来着
正想着，就发现小喀忽然伸手，用很奇怪的动作，一直用手掌碰他的手臂。
“怎么了？”
夏生愣愣地被它又碰又压，那力道轻柔，像是小猫在他手臂上踩奶一样。
男人还是在用手掌轻压夏生的手臂。
它用古怪低哑的声音说：
“夏生麻。”
“所以你在帮我按摩手？”夏生恍然大悟，感激地道了声谢。
－－等等？
夏生猛地睁大眼睛，转头看向一脸乖巧的男人。
“小喀，你你，你会说话了！”他难以描述此刻心中的震惊。
男人没有表情，却抿了下唇。
它用手指向夏生，“夏生。”
又指向自己，“小喀。”
最后抿着唇凑近夏生耳边，低哑地说，“一起。”
夏生被它这一低语，呼吸骤然停了下，他捂住耳朵远离一些，“什么一起？”
小喀又不说话了，它揉完夏生手臂，神情单纯地坐在床边，仿佛刚才说的话都只是它在哪里学来的一样。
夏生松了一口气，他心想，大佬或许是跟人类待久了，突然脑袋开窍，才学会说人类语言吧？
至于说了什么说不定本人都搞不懂意思呢。
他躺得腰酸背痛，试图走下床，结果发现身体并无大碍。
摸上右胸口，没有疼痛感，拉开衣领看了一眼，连伤疤都没留下。
花人在他身上开的大洞，放在普通人身上可是会当场死亡的。
他的体质却让他毫发无伤，真是奇怪。
忽然，夏生想到在幻境里受伤的，可不只他一个人。
就连和他一起待在主屋的美景，都被花人咬下一整条手臂。更不用说其他守在屋外的九队队员了。
叩叩。
房门被敲响。
夏生抬头，便看见江玉带着微笑走进来，手里拿着文件之类的东西。
“监控里发现你醒了，我便过来看看。”
江玉让他先坐下，自己也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夏生床边。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感觉都可以跑几圈了。”夏生顿了下，“那个，其他人”
“别担心。”江玉见夏生想问又怕听到噩耗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他们都还活着，多亏了你。”
“我？”
“没错。”
这位穿着白大袍的医生，收起笑容，露出抱歉的表情，“其实，污染物处理局的人，都得和你道歉。
当时总部的人来接我们回去，但事态紧急，车上的伤员们，都已经大量失血，就要被彻底污染了，我们只能想到用你的血来救九队的人。”
夏生一点也不觉得江玉他们需要道歉，他反而松一口气。
“是我的体质，才把你们拉入月神村幻境的。要不是我，你们也不会遭遇危险，所以你们用我的血，我完全不介意。”他说。
江玉摇头，他将一直拿在手上的文件递给夏生，夏生好奇地接过来翻阅。
那是一份列满许多注意事项的表格。他在答应进入污染物处理局后，也曾填写过几张类似的申请表格，跑过递交文件的流程，才成为正式队员。
“这是？”他问。
这文件内容，竟像是在和他购买血液。
“沉乐替你向局长争取到的，他说，如果要让你继续被抽血，那必须尊重你的意愿，也要让你有足够的报偿。”江玉的手指放上文件某一处，夏生睁大眼睛。
－－他50cc的血液，处理局竟然要用50万来买！
“经过我们的计算，你身上平均10cc的血，可以拯救一个被深度感染的病人，甚至能恢复病人被核心污染物弄出的所有伤口。”
江玉说，“50cc救五个人，相当于处理局只在每个人身上用10万，便能救下他们，这金额还是开少了些，因此沉乐不太高兴。”
10万救下一条人命，听上去确实很低成本，但夏生心想，平常人捐血都要捐200cc多了，他捐一半都不到，就能赚普通人打工好几年的钱，这未免太
“太好了！”夏生抬起头，“抽！我都给你们抽！要我自己准备抽血针筒也行！”
沉乐，世上最好的兄弟。夏生已经想像自己成为亿万富翁的模样了。
江玉松口气，他笑着摇头，“你答应就好，至于其他，自然是处理局会准备的。”
他们聊了一阵，夏生填完表格，便递给江玉，“对了，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九队其他人吗？”
江玉点头，“我带你去。”
还穿着病人服的夏生走下床，他自然地牵着小喀的衣角，似乎只是下意识地要将人带出去。
小喀安静地被拉着，也牵上夏生的衣角。
江玉自然是发现夏生的顺手牵喀，“它得留在这里，继续观察。”
被发现的夏生没有松开手，“江医生，你们观察它好久了，从文盛医院出来后到现在，它不都没有威胁性？”
“没有威胁性，但它骗了监视器。不知道它是用了什么方法，尽管我们在月神村一直和它行动，它的另一个本体却一直待在这间观察室，没有离开。”
江玉无奈，“现在局内对它都很警惕，一个能自由游走于任何区域的污染物，恐怕会造成不少麻烦。”
“那你们把它困在这里，就更没有意义了。”
夏生说，“第一，它不受你们控制，随时可以分出另一个自己离开，你们就算把它困在这间观察室，它的分身也有可能在外面制造麻烦；
第二，污染物处理局想必也经手了许多污染物，但你们观察小喀那么久，仍旧没有发现它的危险性，而它本人也帮了我们许多次，已经足以证明它不需要再被观察了。”
“最重要的是，与其在它还对我们友善的时候拘禁它，还不如趁现在和它搞好关系，让它自由行动。
否则我们也不能确定，未来哪天它会不会突然就生气了，决定离开观察室到处捣乱呢？”
江玉不能反驳，他推了下眼镜，打量那个一脸纯良的怪物，想像了下这位忽然生气，跑外面惹上麻烦的模样。
他还记得月神村的最后，亲眼见到的那些黑色触手，甚至能吸取所有花人的力量，汇入它的身体中。
“我问一下上面。”他只好说。
没多久，通讯器便传来回应，江玉答应让夏生带着小喀离开了。
唯一的要求是小喀必须戴着净化石手链。
夏生很高兴，他牵着小喀的衣角，穿过白色走廊上的安检通道。
不过大概是小喀磁场太过强大，江玉还是手动关掉安检，才让那响彻走廊的响铃停下。
行走过处理局内重重变化的空间时，夏生看到小喀呆愣地左右环视，似乎很好奇这些奇怪的空间。
这次穿越的虚影空间，有一家糖果店，小喀也站在一个糖果罐前一直看。
“那是软糖，以后买给你吃。”夏生跟它介绍。
男人依依不舍地被拉走，回头又看几眼软糖，似乎很喜欢五彩缤纷的小甜食。
他们终于来到目的地，不过出乎夏生意料，他所在的本地并不是上次治疗顾衍的医疗区。
抛光的木地板，反射着他的倒影。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处所有墙面都用亮滑的木材铺制，内部广阔的大型场地。
若要形容，就像是他们被塞在一颗巨大的橄榄球里面，只不过这颗橄榄球内部的材质是深色木材。
橄榄球场地的两侧，各有一排房间，房间数不清有多少，沿着边缘往前方扩展。
“这里是各分队的训练场。”
江玉解释，“虽然大部分的核心污染物，都不会形成大型变异幻境，处理起来都相当轻松。但每个分队都还是会有固定的训练时间，来这里使用场地。”
他带着夏生，走到那两排房间的其中一间，那间房的门上分别有两面牌子。
镶嵌进门板的牌子写道：“第九分队－无分级小队”。
另一个宽松挂在门把上的双面牌子，则被翻到其中一面：“使用中”。
夏生推门而入，首先看到的，便是一个人被两个人压在地上，像是被欺负一样扭动身体的景象。
“啊啊放开我！”李洛可头戴小熊耳朵，羞耻大叫。
“压好！老子要给他姊拍几张留念！”
在良辰和美景配合的压制下，宋朗高举手机，对着李洛可嚓嚓嚓拍照。
耻辱的照片，直接存入他快不够容量的相册。
夏生僵硬地移动目光。
一旁未参与的顾衍与方进山，一个坐角落雕刻手上的木头，一个坐沙发上翻阅科学期刊。
这奇怪场面，说好的训练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