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影像医学部
先前宋朗透过通讯器，叮嘱顾衍带队搜索有污染反应的男病患，事后他也没过问顾衍那边的去向－－因为他本就不指望一个监视官和什麽都不懂的普通人，能在幻境裡帮上多少忙。
他派顾衍过去的目的，表面上是监督，实际上宋朗打量顾衍身后的两人。
“宋队。”顾衍和宋朗目光对上，只点了下头。
“吓死我了，我刚以为是污染物，差点就对衍哥动手了。”
李洛可手指一动，匕首从地上抽出，飞回他手裡。
不是已经动手了吗？夏生下意识心想。
不过，和缓下来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始终沉默的方进山忽然出声，“虚实器不对劲。”
宋朗等人发现了虚实器的剧烈震动，立刻举著武器转身，对准满室已经被处理过的孕妇。
“怎麽回事，不是都淨化了？”
“肚子裡面还有活物？”
一开始夏生还跟著探头，看著孕妇的肚子。然而回神过来，忽然明白了什麽。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身边的小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麽解释。
让虚实器快爆錶的存在，其实是他捡来的一个疑似鬼物的男人。
顾衍瞥了眼夏生，清冷平淡地和第九分队的其他人解释了来龙去脉。
宋朗听到夏生被一个堪比核心污染物的东西跟上了，太阳穴突突地跳。
“你是人形吸尘器啊？引来了幻境，又引来这种东西？”宋朗对夏生说，“下一个是不是要引来核心污染物？还是变异的妖魔鬼怪？”
夏生也觉得自己的吸怪体质很麻烦。
回想起来，一路遇到的怪物几乎都只针对他一人攻击，无论是楼梯间的女鬼或新生儿病房抱著骷髅的女人。
他没说话，任凭宋朗挖苦，因为要不是他，这些第九分队的人也不会进入这个幻境。
不过向顾衍确认完那东西暂时不会构成威胁，宋朗看了眼夏生身边的空气，却没有再深究。
夏生本以为会被更加严厉地嘲讽，对方的反应比他想像的平淡多了。
彷彿幻境裡发生的事他都不深入思考似的。
“所以你们来住院大楼二楼做什麽？”宋朗问顾衍。
“带走孕妇，对她们，断层扫描。”顾衍回应。
第九分队的队长皱眉，“做什麽那麽麻烦？还要扫描？”
顾衍看了眼夏生，夏生自觉他该为自己的提议解释一下，于是将他的“男病患肚子裡的核心污染物碎片可能只是一小部分，摧毁了也撼动不了核心污染物本体”理论搬出来，听得宋朗的眉头直皱。
“小东西，上一个研究幻境的人已经失踪了。”
“我叫夏生。”
“你们断层扫描孕妇，看到了她们肚子裡的东西，之后呢？我们已经淨化了它们，除了扫描能知道肚子裡面的它外观长什麽样，你们能发现什麽？”
夏生说，“知道的可多了。总之，借病人一用。”
宋朗侧开身子，看著他和沉乐进去病房，两人在孕妇的床前研究一会儿。
医院的病床是可移动的多功能护理床，经过调整，便能轻鬆地由两个人一前一后推动病床。
沉乐在前，夏生在后，就这样把其中一床病人推出房外。
“你们要去哪裡断层扫描？”在一旁的江玉问。
“医疗大楼一楼的影像医学部。”夏生回答，他将孕妇垂下的手轻轻地放回床上。
“没有操作过断层扫描仪的人，很难上手。”江玉说。
夏生清楚这点，他本来是打算去影像医学部，让沉乐抓一个会使用扫描仪的医生帮忙。
不过考虑到这医院裡的医生护士似乎精神都不太正常了，他其实对这个想法并没有完全的把握。
现在江玉说话了，他停下动作看向对方。
“你是医生？”夏生的目光落到江玉和其他人黑色手套不同的医疗手套，又看到他斯斯文文不像是第九分队其他人饱经战斗历练的样子。
“是。”
“你可以来帮我们吗？”
江玉思考片刻，转头对宋朗说，“宋队长。”
“江医生，你一直都可以自由行动。”宋朗说，“我会带好我的小队，有事会用通讯器联络你。”
长髮男人颔首，朝夏生的方向走去。
除了顾衍，宋朗这裡又少了一个江玉，他转身对其他队友说了几句话，李洛可跟方进山便点头，跟随自家队长继续在二楼寻找其他核心污染物的碎片。
夏生等人推著病床，上了电梯，从三楼通道回到医疗大楼，又搭电梯到了医疗大楼一楼，找到影像医学部。
期间，他们路过不少诊间，也遇到了精神不正常的医生攻击他们，夏生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它们真的率先攻击的都是自己。
不免鬱闷，莫非他真的有很严重的吸怪体质？
“这倒是神奇。”
江玉也发现这个现象，推了下眼镜说。“莫非是你的生理构造与普通人不太一样？或是磁场”
沉乐看过来，眼神沉沉的，看不清是什麽情绪。
那些试图攻击夏生的人，顾衍提著玄铁剑就要解决，但一旁的小喀不知道为什麽，忽然伸手抓了一个，就往牆壁上摔。
看上去力道不大，但人被摔到牆上的瞬间，牆壁便由内向外龟裂，发出极大的肉泥撞击声。
被它丢出去的人，就这样软趴趴地滑落。
在除了夏生以外的其他人视角，便只能看到一个扑向夏生的人忽然被勒住脖子，身体悬在半空。
后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牆上自撞，把牆都撞裂了。
江玉默了默，“你这个小尾巴还满凶的？”
夏生被小喀的强硬举动吓到了，它在他面前一直挺安静冷淡的，忽然动手丢人，莫名让他想起之前男人吸收了楼梯间女鬼的样子。
他往旁边移了一步，就怕什麽时候小喀忽然挥手不小心打到他，连他也一起飞出去。
一个，两个，三个顾衍的剑锋甚至没挥出去过一次，小喀便解决了全部的人。
它丢完人，站得更贴近夏生，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夏生往旁边走，它就跟近一步。
无奈之下，夏生对它说，“大佬，有没有受伤啊？”
夏生对那些要攻击他的人关心不起来，对保护他的小喀还比较在意。
小喀不说话，蓬鬆杂乱的深绿长髮垂在身后，衬得脸颊像陶瓷一样白。
夏生一边推著病床，一边给它将一侧鬓髮顺到耳后，“你真的听不懂我说话？我怎麽感觉你挺通人性的，就是没什麽表情。”
男人的目光终于动了下，落到他给它顺头髮的手上。
要不是镶嵌在它脸上的确实是一对眼睛，这注视倒像是一对探测器在记录夏生的一举一动。
收回手后，夏生没有在意，他继续推著病床。
四人一鬼来到影像医学部，病床被推进去。
裡面没有医生或护士，却有一个孕妇躺在断层扫描仪的平台上。
被衣服盖住的肚子倒是没有夏生他们推来的孕妇隆起，反而不知为何有些乾瘪。
江玉走上前，轻轻地抚摸那个孕妇肚子，皱起眉。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孕妇的病患服，看到了她肚子的全貌。
被剖开的肚子，甚至没有用针线重新缝好，就这样大开伤口，露出裡面的内部器官。
然而最奇怪的是，即便有如此巨大的伤口，孕妇身上却没有大量的血流出，几乎可以说是一点血都没有。
夏生走上前，“她也消瘦如骨。”
躺在仪器上的孕妇，比之前他们看到的任何孕妇都还要瘦弱，脸颊深深凹陷。
“你们要用断层扫描，就是想查出她们肚子裡的到底是什麽？”江玉轻声问。
“对，我怀疑，就是这些孕妇肚子裡的东西，在吸走她们的养分，甚至是血液。”夏生说。
他和沉乐对上视线，两人一同将扫描仪上的孕妇轻手轻脚地抬到一边，再将他们带来的孕妇抬到仪器之上。
顾衍站在门口，拿著剑，没有回头看一眼裡面发生的事，只用清冷的目光盯视门外的动静。
作为唯一会操作断层扫描仪的人，江玉让其他人远离孕妇，他检查了下孕妇身上的金属饰品，便启动断层扫描仪。
扫描仪的躺床缓缓地往圆形仪器的中空部位进入，整个房内都有一种特别的嗡嗡声。
等到扫描结束，江玉关掉扫描仪，“等个十五分钟，片子应该就会出来了。”
“好，谢谢。”夏生立刻说。
江玉浅浅地笑了下，“不用，你比第九分队那些人客气多了。”
言下之意，像是江玉本身不是第九分队的人一样。不过夏生没有多问。
沉乐坐到他身边，“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是啊，进来这个幻境，就一直东跑西跑。”
夏生瘫坐在椅子上，“这短短半天都比我过去二十几年刺激。”
沉乐看了看他，笑著不说话。眼底有些複杂的情绪。
“别怕。”
沉乐说，“等你出去，你就会忘记这个幻境了。它不会影响你的生活，你也不会记得这些可怕的东西。”
“我会失忆？”夏生坐直身体。
“嗯。”
夏生的脑袋迅速转动。
他记得在一开始遇到宋朗，宋朗对他说出他是小怪物的时候，后面确实接了句“怕什麽？反正他都会失忆”。
当时情况紧张，他没有细思，现在想想，这句话其实有很多隐藏的信息可以挖掘。
“沉乐，你老实告诉我。”
“什麽？”
夏生皱眉，严肃地思考，“这真的是我第一次进幻境？该不会我曾经也进过幻境，但却失忆了？”
沉乐看著他，他笑起来，“为什麽这麽想？”
“我本来要一个人来医院的，但你坚持跟著我，所以这次我进了幻境，你才能来救我。”
夏生说，“你之所以坚持跟著我，是不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有可能随时随地进入幻境－－这种事发生过，从此以后你就很戒备，不管我去哪都尽量跟著我？
“我进入过很多幻境，你也把我带出来过很多次。而文盛联合医院，只是我无数次进入幻境中的其中一个。
“我是不是，忘掉了很多很重要，关于幻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