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烦人精
工作室成立之后的第一份工作，在岑霞的搭桥牵线下，很快就有了眉目。
接洽的资源是一部名叫《青春》的电影，改编自一本比较老的同名网络小说，传阅度极高，是很多人熟知的大ip。
虽然比较古早，放到现在来看有些落后，但就是这样一本文笔平平，内容老套的小说，吸引了现在电影圈风头正劲的导演季晓东。
季晓东三十出头的年纪，论资排位还得靠后站，但这两年连续两部电影，横扫国内各大电影节的奖项，是实打实的后起之秀。
“这本书我看过，还抄过里面的句子做□□空间签名呢。”孟妍提起那时候幼稚的行为，恨不得埋下头，彻底把这段中二病黑历史埋葬。
她翻了翻剧本，发现大体跟原著保持一致。
故事的主线很简单，讲述性格各异的两男两女，因为追求音乐梦想，而组成一支颇具风格的乐队，一边逐梦，一边谈着狗血的四角恋的故事。
两个男角色早就敲定，出演者年龄相仿，都是九五后的年轻小生。
一位是曾在韩国出道，归国后颇有人气的流量小生李博然，另一个则是之前合作过《信息时代》的冯星河。
本来季晓东的片子，争的人只多不少，可惜制片方也“重男轻女”，片酬大头都被两个男演员抽走，这才迟迟选不出女演员，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局面。
孟妍不禁问道：“那边具体的条件是什么？”
“现在签你是三番，立刻进组，排在两个男演员后面，不过那两个人谁在前，谁在后，还没定下来。”岑霞一句话，就点破了背后的风波。
两个男主演一个人气高，一个资历更深，肯定相互看不顺眼，正为了一番的位置，闹得不可开交。
毕竟受日本娱乐圈影响后，一番就代表着绝对地位，二番则低人一等。
粉丝们看剧看电影除了关注自己偶像的戏份外，更会紧盯片头片尾的演员表，还有影视剧官方账号演员的顺序，就连偶像剧男女主都不例外。
“不管怎么说，这和我们没关系。”孟妍敲了敲桌子，示意岑霞继续往下说。
岑霞回到正题上，把好处坏处都说了一遍：“片方要求我们留出三个月档期，除非是紧急状况，不能离开剧组，片酬也不是很高，而且这本小说被人做过调色盘，有抄袭的嫌疑，可能会被网友指骂，不过导演和班底确实不错。”
孟妍在心里默默权衡着利弊。
电影圈相对闭塞，在这方面没有电视剧抢的厉害，但如果能排到三番内，在粉丝互相吵架扯皮的时候，这起码算是实绩。
不过电影和电视剧的拍摄手法大相径庭，所以演法也有很大区别。
大屏幕会放大面部表情，所以在电视剧里饱受好评的“炸裂式演技”，放在电影里，就会显得浮夸。
更严重的是，作者亲口承认这本书抄袭融梗，到时候宣传起来，恐怕会有人说事。
不过这个资源和班底，在她过去演过作品里是绝对的上等，她没有理由拒绝：“接下来吧，毕竟从来没演过电影，能扩宽一点人脉是一点。”
但与此同时，她不免涌上了几分愧意。
其他主演想必和她一样，把出演的利弊掂量的明明白白，但还得装作毫不知情，连累那些爱得深沉的粉丝们。
不仅要在作品上映后想尽办法宣传造势，自掏腰包观影，还要有人骂小说抄袭的时候，维护自家演员，洗白他们不知道内情。
跳出明星的视角，站在普通人的视角看，她才知道做个追星女孩，是一件如此辛苦的事情。
要拍摄的内容和音乐有关，孟妍进组之后，就要参加专业老师的培训。
李博然和冯星河背后的势力，正为了一番的位置撕得昏天暗地，两个演员自身的关系更是冷得像千年寒冰。
他们互看对方的眼神中，带着敌意和不屑，就算培训时候，都要划分楚河汉界，甚至不愿意同坐。
但他们明面上还要装作大度，害得孟妍坐在中间，成了他们当做的夹心饼干。
韩团出道的李博然在乐理上占尽优势，所以培训时也心不在焉，不是把玩手机，就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狂打哈欠。
冯星河的学习态度完全相反。
他像极了以前班里名列前茅的好学生，不仅带了纸笔，还用上了录音笔，声称自己没有基础，所以老师的讲的东西，都要反复听。
孟妍和他是第二次搭戏，但之前两人没什么对手戏，可以说完全不熟，因此除了上课外，她把更多的精力花在了避嫌上。
见了面点个头，培训结束后道个别，堪称惜字如金的典范。
她的生活中充满了无数观察的眼睛，也发生过无数次的意外，如果被有心人捕风捉影，让她也卷入番位之争中，那才是真是无妄之灾。
从数学的角度来说，三角是世界上最坚固的结构，所以在学习的初期，他们三个人也算相安无事。
然而不凑巧的是，随着另一位女演员的敲定，平衡的三角被全然拆散，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变化。
制片方选中的女演员叫葛晓珺，是名不见经传的新面孔。
她刚从音乐学院毕业，还不满二十二岁，一张婴儿肥未褪的脸上充满胶原蛋白，还有拂面而来的学生气。
葛晓珺的性情似乎随了她清纯无害的外表，一进组就和孟妍亲近。
她每次都挂着甜笑，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仿佛成了孟妍的小跟班，黏她的程度，比田芬芬更甚一筹。
“孟妍姐，你是我看过最好看的人。”
“孟妍姐，你平时用什么护肤品啊，看起来皮肤好好。”
“孟妍姐，这是我第一次演戏，我总怕做不好呢。”
葛晓珺最喜欢说的，就是这种吹捧孟妍的话，使得孟妍一听她叫“姐”，就一个头两个大。
要不是最近工作室刚刚成立，田芬芬要在工作室和片场两头跑，她根本不至于被缠上，徒增事端。
不过后来她发现，就算田芬芬在现场，葛晓珺依然我行我素，丝毫不收敛身上的黏糊劲儿。
这么夸张的举止，惹来田芬芬的猜测：“妍妍，你说那个葛晓珺，不会是拉拉吧？她真的看上你了？”
田芬芬总有这样那样奇葩的脑洞，每次说出来后，自己还总是当真，认真地摇了摇头：“这可真是烂桃花。”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孟妍有些无奈地搓了搓胳膊，“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不过她虽然不信田芬芬的猜测，但还是无法忽略这奇怪的示好，私下里让岑霞去查对方的背景。
本来以为一两个小时就能办妥的事，却没有那么顺利。
岑霞回复的非常谨慎：“她的背景不好查，可能要花几天。”
葛晓珺仿佛成了娱乐圈文中最有光环的女主角，是一朵被身后的资本，照顾得当的娇花。
这件事情暂时搁置，成了孟妍的心结，所以在片场对葛晓珺的溜须拍马，总是表现的平平淡淡。
但葛晓珺依然我行我素，总是笑眯眯的，一会儿送削好的水果，一会儿给孟妍端茶倒水，仿佛她是孟妍圈内唯一的“闺中密友”。
可惜剧组人多口杂，孟妍不好当场冷脸，毁了自己的形象。
于是在正式开拍两周后，有关两人“友情”的通稿，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还给她们冠上“中国好闺蜜”的头衔。
比起孟妍的反感，葛晓珺倒是很喜欢这些通稿，时不时在微博上转发点赞，甚至两人都在待机等待拍摄时，还会把那些恶心兮兮的文字念出来。
“很难想象在争名夺利的娱乐圈，还会有这么纯洁的友情，绝对是一股清流！”
念完以后，她还要双手捂脸，忸怩地作出害羞状：“这留言真是让人很感动呢，不过也我真的是很幸运，第一次拍戏就能碰到孟妍姐你这么好的人。”
孟妍轻蔑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娱乐圈哪有什么真正的好姐妹？能够长期维持友谊的，大多一个红得发紫，一个籍籍无名，构不成资源上的冲突罢了。
但葛晓珺仿佛采矿的人，终于挖到了金山，在片场做的越来越过火，最出格的行为，发生在休息室里。
本来只有孟妍一个人候场，可葛晓珺没打招呼，就擅自闯了进来，还在桌上搁下了一瓶香水。
“真没礼貌。”孟妍在心里暗中怼了她一句，不过也打算看看，她后面要做什么，于是先不动声色的，等着看她要玩什么花样。
葛晓珺浑然不知自己有多烦人，反而还沾沾自喜：“孟妍姐，这是我很喜欢的一种香水，就让助理买了两瓶，一瓶给你，一瓶我自己用，这样我们身上就会有一样的味道了。”
身上带着一样的香气，听起来完全是病娇的说法。
“我给你闻闻看！”葛晓珺还是一脸喜色，马上打开香水的外包装，朝空中喷撒了几下。
刹那间，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室内弥漫开来。
葛晓珺满意地皱了皱鼻子，问道：“孟妍姐，我没说错吧，是不是很好闻？”
孟妍忍住把香水瓶扔出去的冲动，攥紧了手掌：“这太贵重了……”
还没来得及说出“我不能收下”，休息室门外就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进门的，是两个后勤团队的人。
没想到两个女主演正好在休息室，后勤团的人先打了个招呼：“打扰两位了，我们是来找东西的。”
他们在休息室的柜子里翻找着，一时间弄出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反倒暂时缓解了室内原本剑拔弩张的僵持。
葛晓珺却似乎觉得，有人在场，更适合献殷勤，她摇着孟妍的手臂，嗲声嗲气地问着：“孟妍姐，你会收下我的礼物对吧，我可是把你当做是最好的姐妹呢。”
她说话一直这样，总喜欢用大量没有意义的语气助词，以为能卖个“小作精”人设，殊不知只会让听得人胃里泛酸，倒进胃口。
孟妍心中警铃声大作，比起隋子姗这种明着耍阴招的，葛晓珺显然段位更高。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既然对方这么上赶着，做她的“好闺蜜”，孟妍自然奉陪到底。
“这还用得着问吗？珺珺。”她轻飘飘地把问题抛回去，甚至叫出平时绝不会喊的昵称，心里直犯恶心。
葛晓珺似乎没想到孟妍会突然转变态度，睫毛簌簌抖动着，那双看起来如小鹿般纯洁的双眼，瞬间充满阴狠。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吗？”孟妍心中暗喜。
要是能当着外人的面，撕开对方的伪装，肯定能甩掉这个烦人精。
葛晓珺喉头滚动，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心中似乎正酝酿着千万种心绪。
但一眨眼后，那股蕴藏在她眼底的阴沉消失不见，她又成了天真小白兔的样子：“孟妍姐，你别生气，是我错了，我们这么亲近的关系，我都不该问的。”
这些对话尽数落入那两个后勤人员耳中，无形中，更巩固了葛晓珺“爱粘人”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