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幕重重
评委一共有五个，其中三位是投资方的人，还有两位是导演李珂和副导演王志辉。
根据国人的排序习惯，坐在最中间的李珂，才是最有话语权的人。
李珂执掌过多部仙侠剧，在业内以拍戏要求高而出名，甚至落得过““戏痴”这个外号。
他可以抛开预算进度，把一场短短几十秒的戏码，反复拍几十次，最后选效果最佳的那条。
如果拍摄时，演员达不到他理想中的状态，他不会留面子，而是会当现场几百号人的面，把对方骂得狗血淋头。
有这么严格的评委在场，就算有裙带关系，来试镜的演员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孟妍咽了咽口水，紧巴巴地自我介绍：“我叫孟妍，很荣幸能站在这里试镜。”
几位评委面无波澜的听完这无趣的开场白后，李珂翻动着剧本，随手点了一段：“你演这段。”
孟妍要表演的是一场重头戏。
女主角衡之少时被仇家无相族追杀，幸好有藏剑山庄少爷沐青收留，从此以后留在山庄接受训练，成了山庄内的天影护卫，负责为山庄卖命，守护山庄的安全。
她一直默默爱慕着救她于危难之中的少爷，可自身的木讷性格和身份的差距，让她始终压抑着这份情感。
直到后来，衡之外出归来后，发现藏剑山庄惨遭血洗，而她少爷沐青虽然侥幸存活，却重伤不醒。
和其它仙侠剧里，必有古怪的医仙一样，这部剧里也有这样一个老年医者薛采平。
要他出手救人，就得通过考验，感受重伤病人在煎熬中的冰火两重天，救人者必须先在百年冰潭足足待上一个时辰，再从炙烤的炭火路上走过。
这方法太过残忍，求医者如果心志不坚，决计会被拦在门外，而衡之不惧所有艰险，咬紧牙关，通过了考验。
孟妍早就读熟剧本，这场重头戏更是理解透彻。
她把发现山庄巨变的震惊，到发现暗恋之人昏迷不醒的痛心，再到一路为他求医问药的坚毅，统统演了出来。
她一时太过入戏，竟沉溺其中，仿佛她就是衡之，衡之是她。
直到李珂导演连说了三次“可以了”后，才从角色中抽离出来。
“对不起导演。”怕惹了导演不高兴，孟妍连连鞠躬致歉，抬起头来后，发现自己头发都乱蓬蓬的。
她只好理了理头发，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等待那几个低声讨论的评审给她答案，决定她之后的运数。
几分钟后，李珂用犀利地眼神盯着她，问道：“我想听听你对衡之的理解。”
恍惚中，孟妍觉得自己像是重回课堂，被严格的老师抽查。
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谨慎回答：“我认为，衡之有很多优点，她坚毅，勇敢，专一，果断，如果用现在的话来说，她是女性楷模，是女权象征。”
李珂追问道：“那我想问问，你对刚才那段戏有什么看法？这个人物情感上经历了多少转折？”
“刚才的戏很重要，因为整个片子的基调从这里开始改变。”孟妍不敢懈怠，说出自己的见解，“衡之看到山庄遇难，一开始是震惊和心痛，再看到自己爱的人受伤，心痛更是加倍，幸好她很坚强，立刻下定决心，不管做什么，都要救回沐青。”
听完孟妍的回答，李珂随意用手敲了敲桌子：“你理解的没问题，而且你把山庄遇难时的惊恐，和心上人受伤昏迷时的伤心，都演了出来。”
“谢谢导演。”得到夸奖，孟妍却倍感惶恐。
因为先褒后贬，先礼后兵是通常的话术，一番吹捧后的“但是”才是关键。
果不其然，李珂也有“但是”：“你的演法充满匠气，也许能打动一部分观众，可还是差点火候。”
听完这番话，孟妍的热情被浇灭一半，她视线飘飘忽忽的放空着，看着李珂身后一片白茫茫的墙壁。
可李珂还在继续：“不过你演到背沐青上山时，那种不怕吃苦受累的韧劲又很自然，而且你的古装扮相，是所有人里最好的。”
他话锋一转，严肃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就我而言，我希望你能出演衡之。”
这过山车一般的反转，让孟妍有了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激动。
她眼带泪花，拼命向导演致意：“谢谢导演，如果有机会，我希望和您合作，谢谢各位花时间看我表演。”
评委们轻点点头，好像商量好了一般，几双手齐刷刷的，在桌上的评分纸上写下分数。
工作人员领着孟妍退场，她喜笑颜开。
这是她离大制作女主角最近的一次，这是她凭实力换来的。
但她生怕一切尘埃落定前，大肆宣扬，反而丢了运气，所以只跟几个亲近的人说道：“平常心，等结果就好。”
就这样，她怀揣着极大的希望，等到正式公示的那天。
可结果却给她当头泼了桶冷水。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隋子姗以98分的高分，从参选人员中脱颖而出。
一时间微博、豆瓣和兔区都炸开了锅，质疑的评论层出不穷。
“第一名前面是不是少了个负号？”
“这种选拔，又只有几个评委，傻子都知道是定好的。”
“前有演员考萝卜坑编制，后有”
“资本牛逼，本来很期待的，这下好了，又一部剧要毁了。”
“可惜顾泽然了，要一个人拖飞机啊。”
孟妍以972的分数屈居第二。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和隋子姗的差距不那08分上，而是输在戏外的功夫没做足。
岑霞收到李珂的消息，说他也很无奈，导演的话语权始终有限，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合作。
得到李珂的好评，固然是件好事，可孟妍终究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所谓的下次合作，只是张空头支票，遥遥无期。
就这样，隋子姗顺利成为了《断剑奇缘》的女一号。
网上的风风雨雨，负面评论丝毫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孟妍再见到她时，她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隋子姗这次过来，是来向《信息时代》剧组告假，两部剧隔得很近，她声称自己要好好揣摩角色，希望许阳能给她放个小长假。
这种事，她大可以委托经纪人出马，但她对耍威风情有独钟，刻意选在有孟妍参与拍摄的场次过来，好狠狠打她的脸。
所以孟妍不仅拍摄中断，还要看她颐指气使的模样。
许阳十分无奈，嘴皮子不停翻动着劝说，但隋子姗还是不为所动。
两人的谈判显然很不愉快，不一会儿，许阳就皱着眉头，满脸苦恼，可隋子姗还是一脸骄傲，高调的走出片场。
离开前，她特地走到孟妍跟前，摆出悲天悯人的模样：“我早就说了，人啊，贵在自知之明，不属于你的东西，就别妄想了。”
“你是为了说这些，特地过来的？有够闲的。”孟妍在唇舌功夫上，向来不落下风，“剧本还没拿到手吗？还是你演技太差看不懂？”
“你……”又一次被直戳演技差的痛脚，隋子姗目露凶光，不似平日那般可人。
“算了。”她转瞬间，就变了张脸，无谓地耸了耸肩，“反正现在，角色是我的，随你怎么酸吧。”
她目光在孟妍和许阳之间来回穿梭，还不忘像无良媒婆那样拉郎：“我劝你啊，还是对许阳主动一点好，不然以后连女二都没得演，只能退圈嫁人生子去了。”
她说完哼起小调，腰肢一扭一扭，颇有几分浮夸的态势。
隋子姗是组里除了周元凯以外，第二大牌的人，因此就算不厚道的开天窗，剧组其他人也只能听之任之，还要给她兜着。
这样一来，剧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先自食恶果的就是许阳，他必须再次调整戏份。
可他精力到底有限，必须跟之前熬夜修改剧本的编剧说好话，让编剧加重配角戏份，删减女主角的戏份。
必须要隋子姗出场时，只好千请万请，让她在绿幕前摆几个pose，以供后期抠图用。
加重支线剧情，填补时长空缺，厉辰轩反倒因祸得福，不仅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重返拍摄，戏份还变得更重。
可惜乱了的作息很难调整回来，一回来，他就和所有配角一样，吃尽苦头，日夜颠倒，马不停蹄地赶拍。
当演员的，谁都希望自己出镜率高，可惜戏份越重，孟妍越不开心。
根据过往经验，这种注水都属于无效戏份，吃力不讨好，很可能让观众反感。
之前有的ip改编剧，原著只有30几万字，拍剧却有60多集，因此大大加重了男二女二的戏份，使得主演粉丝和剧粉们不满，在网上掀起骂战。
一想到播出之后，很有可能被隋子姗的团队倒打一耙，扣个“加戏”的帽子，孟妍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无法忘记隋子姗大张旗鼓来炫耀时，那张可憎的脸。
衡之本该是她的角色！
可偏偏好事不进门，坏事连成双。
刘杰这些天手头有个项目，正好要到孟妍在的地方出差。
他想为自己的夜生活多添几分趣味，自然不能少了女人的陪伴，于是直截了当打了电话过来：“宝贝儿，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当然想。”孟妍根本没心思应付他，但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只能继续作秀，“对不起，杰哥，最近拍摄很忙，可能出不来。”
听筒那头的刘杰，忽然嗤笑一声：“去试镜就有时间，来见我就推三阻四的？”
他事业重心虽然不在娱乐圈，但对几个大项目的动静，还是有所耳闻，这时听来闲适的口吻中，有几分胁迫感。
“我这不是想着，碰碰运气，万一面上了，还能给公司多赚点钱。”孟妍还在跟他兜圈，“组里最近都快闹翻天了，人多口杂的，万一再闹出事来，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细心的。”刘杰明褒暗贬了一句，还是执意要她过去“放心吧，我跟许阳打过招呼了，拍摄结束，你直接过来就行。”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孟妍只好应了一句：“晚上见，杰哥。”
可她心里却千百个不情愿。
脱离刘杰绝对会是个漫长的过程，可也许是因为厉辰轩在组里，也许是章晓倩给了她代言，无论站在哪一点，她都不想再和刘杰有任何瓜葛。
于是在拍摄间隙时，她脑海里蹦出一个很大胆的想法——让田芬芬把捣碎的花生粒悄悄混到剧组的盒饭里。
她对花生过敏，严重时，身上脸上都会起红疹。
田芬芬把饭盒摆在她跟前，看着她动筷，心里有些忐忑：“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不是配好药了，应该没问题。”孟妍一口一口的，把拌了花生粒的菜吃下去，“除非他没兴致看到我的脸，否则不会死心的。”
她甚至不想提及刘杰的名字，而是急于摆脱对方的纠缠，就像摆脱阴魂不散的怨鬼。
十几分钟后，她果然发出大片红疹，看起来就像刚捅了马蜂窝，被飞来报复的马蜂蛰的满头包。
她把自己这狼狈的样子拍下来，传给刘杰，还发了一条特别委屈的语音。
“对不起啊，杰哥，我刚吃剧组的盒饭，没发现里面有花生粒，现在过敏了，我这张脸也不好意思来见你，省得你看了倒胃口，不然咱们下次再约？”
刘杰看了照片后，很快回信过来：“好好休息，需要看病就找我帮忙。”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对一个丑陋的玩物没有任何兴趣，但明面上还是要假惺惺展现作为男人的风度。
目的达成，孟妍终于卸下包袱，和过敏症状对抗着，胸口不自觉急速起伏着。
已经是入了秋的时候，夜风丝丝吹拂而来，带来几丝凉意，也吹醒了她没有熄灭的斗志。
她已然下定决心。
既然是属于她的角色，就算千难万难，她也一定要奋力争取，逆风翻盘。
这几个评委和华昌牵连不深，隋子姗拿下角色，很可能是勾搭上了其中一个评委。
她给岑霞发了信息。
只要知道内因，没官宣前，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