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啁啾
“还有何事？”
择竞武没有回头，因而金仙女修看不到他眼中的冷漠。
金仙女修道：“自古有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阁下还没告知名姓，日后重纤辞必会偿还！”
这般的人，她不能轻易放弃，争取了不遗将来后悔的机会。
择竞武边行边道：“知恩图报是好事。然而乐于助人不留名是我的准则。姑娘，请吧。”
金仙女修咬了咬下唇，抱着剑跟随。
神邑通达界限，布下了爻甲奇阵。
择竞武将人安全送至出口，而后毫不留恋地回身。
金仙女修一路默默记下位置，看着那人的身影逐渐隐没至白雾之中。
“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
晶殿之中，一人一鸟正在玩打石子游戏。
原本是游戏的载体是石子，但此处盛产冰晶，把它们打磨成适当大小的五块，就可以玩了。
人类的手指灵巧，鸟的翅膀宽厚，她们之间的胜负关系，目前呈五五开。
冰鸟忽然对着门口啁啾了一声，觅彧辜不受影响“炒豆子”当先完美通关。
“我赢了。”
觅彧辜待游戏结束，才看向门口的人：“你回来了。”
择竞武的脸尽显冰冷，与首次见面，截然相反。
“嗯。”
再好听的声音，此刻也冰冷得只剩下刺骨。
然而觅彧辜与冰鸟早已习惯了，打过招呼后，觅彧辜对着冰鸟指了指自己的两肩。
“愿赌服输，今天，你就捶肩吧。”
冰鸟垂着脑袋，走到她的身后，翅尾蜷起作拳头状，认命地给觅彧辜锤肩膀。
觅彧辜闭上眼睛，享受着属于胜利者的果实。
择竞武在一旁冷眼旁观她们的互动，一言不发。
这样的模式，持续了两年之久。
两年的时间，足够让他们对彼此有初步以上的了解。
择竞武的性情变幻无常，喜怒不定，但是实力着实强悍，高深莫测。
她曾亲眼见过，他轻而易举地将一个大罗后期的闯入修士，打成了重伤，尔后随意地丢出神邑。
要细究理由的话，择竞武表示那天单纯地心情不好，仅此而已。
说起来那个大罗修士并未出言不逊，便遭此横祸，也算是他倒霉了。
觅彧辜本无所求，换心之后，理智更甚非人。
无情无欲之心，无悲亦无喜。
但就这么一个人，行为举止与常人无异。
除了，不能再笑了。
良久，择竞武开口道：“你所求为何？”
觅彧辜睁开了双眼，大言不惭道：“收你为徒。”
冰鸟锤肩的翅膀停顿，歪着脑袋看向表情毫无波澜的择竞武。
一个太乙期修士、命不久矣，竟妄想收他这个能把大罗打成残废的人为徒弟。
她怎么敢？
所以，亩禺才说，无此次的目标对象。
不仅是她要收的第一个徒弟，还能救她于危命之间的人，非常危险。
而且根本无须他亲自动手，她已无命可活。
再提收徒的要求，简直就是得寸进尺了。
这次换择竞武闭上双眼，似乎在思考。
两年间，觅彧辜与冰鸟一同执行巡视神邑的工作，没有怨言，也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
她处理闯入者的手段，更为稳定而柔和。
引导外来者生命无忧地走出神邑，并为维持此处的平静，设下了鸾凤和鸣阵法，让他们没有办法再回头，惊扰这里的安宁。
鸾凤和鸣阵法，阵眼有二，并融入了八卦遁甲，其灵感自是源于雪尺凰潭的封印。
学以致用，方不负人生的经历。
不过也由此解开了冰鸟对她颇具好感的之谜。
雪尺为雪凰守护已久，息息相关，冰鸟与青鸾的血系匪浅，当它辨认出了这股气息，产生了天然的亲近之心。
种种过往，她所走的每一步，皆有各自相辅相成的目的。
内视心境台元神的状况，覆上的一层薄霜没有融化的迹象，本尊虽然失去了神思，但一息尚存。
“你想护那个人，有此必要么？”
择竞武没有睁眼，觅彧辜却感受到自己已被他看穿。
这种感觉的出现，第一次还是她初入剑仙宗，遇见大师兄的时候。
又是一个厉害角色啊。
觅彧辜反问：“你认为取而代之，有此必然么？”
这是第三次了。
择竞武冰冷的神色缓和至平静：“原来你是那种别人的东西，用不惯的类型。”
觅彧辜并不否认：“你这么想也没错。”
择竞武留了口风：“要我拜师，不是不可能。但是要让我先见识一下，你何以为人师表？”
觅彧辜淡淡道：“这些年的表现，不够么？”
择竞武同样冷淡道：“伪装出来的品德，不足为信。”
“你说伪装？要我说，伪装也是真实的一种，你可认同此理？”
觅彧辜没有笑，但说出的话能让人感觉到是微笑着说的。
择竞武没有被她的话牵着鼻子走：“想与我谈佛偈么？”
觅彧辜摇了摇头：“并无，实话实说而已。”
择竞武终于睁开了双眸，缓缓道：“我相信你。”
“不过，拜师一事，你还不够资格。”
觅彧辜也不再坚持，暂且作罢。
两人谈完正事，冰鸟则继续未竟的捶背工作。
择竞武视线扫过乖巧状的冰鸟，似无意道：“你可有想过为它命名？”
觅彧辜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不想。”
“哦？为什么？”
虽然这么问了，但择竞武不是真正的好奇，事实上，会令他好奇的东西，几近于无。
觅彧辜的理解是这样的：“为什么要特意去命名呢？人类可使用的现存之名，已经超过了贪婪的最大限度。”
“……”
择竞武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曾身为人类，年纪轻轻便被抹除了存在，后又多临异世，数遭变故，竟还未丧失独立的思维方向。这点，连我也不得不承认钦佩之情。”
此话直接点明了他所知道的，有关于她的一切。
听完，觅彧辜的心绪依旧不起波澜：“谢谢你的夸奖。”
“哈哈！”
殿出传出了一道经久不绝的爽快笑声。
冰鸟歪着脑袋，眨着眼睛：“啁啾。”
这是它第一次看见这个人，表现出这般真实的情绪。
觅彧辜没有制止他大笑，也没有问他。
有什么可值得大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