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神邑
空梦道人看了一眼，神色平淡：“她快要死了。”
谷羽猛地抬头直视他，他无所谓地回视。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谷羽低下头。
从前只是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听，修士之间的感情多淡薄。
他们明明是师兄妹的关系，可现在仙长即将因他而亡，他冷静的情绪比她这个萍水相逢的人，还要合格。
以人类的角度看，似乎是空梦道人出剑后，导致了觅彧辜的性命枯竭。
毕竟于冰中时，女子的面色红润如常。
谷羽看向亩禺：“现在要怎么办？”
亩禺道：“你先跟着大师兄。我带她走。”
“可以吧。”这句话它问的是阶。
阶看着它：“你可曾料到有今日。”
亩禺：“虽有意外，但仍在掌握之中。”
“如此。你们走吧。”阶背手而立。
谷羽叹了口气，目送着他们的身形化成虛影，消失无踪。
空梦道人：“大师兄，你的想法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宁愿让觅师妹换心去冒险，到最后还是要动用到我的龙衍剑，你们图的什么？”
谷羽听的一头雾水：“……”
难道，事情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阶道：“既知，又何必再问。”
“果然，是不能用么？”空梦道人抱着拂尘沉思。
换的是雪尺之心，有凰主相助，又有南红玛瑙护体，觅彧辜不可能落到今日的情状。
究竟发生了什么？
阶带着谷羽告辞：“叨扰了。”
他会放任亩禺施为，自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
亩禺看着神躯彻底变得冰冷的觅彧辜，不屑道：“居然失败了。真是个没用的女人。”
“你…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闭着眼睛的女子挣扎着开口。
亩禺舒了口气：“你终于清醒了。”
无：“……”
她现在必须惜字如金，因为剩不下多少说话的力气。
“接下来…”
“…去冰原。”
亩禺道：“那里有一个人很危险，你一定要小心。我也不知道他的长相，但你一看到他，便能确定。”
无：“你…不陪…我去…”
亩禺：“有心无力。”
正常的换心程序，是由南红玛瑙先祛除雪尺的寒气，再融入心脉，将修士的心脏交错替换。
觅彧辜的做法则是直接触碰雪尺之心，南红玛瑙率先包裹了心脏，冰雪整个的覆盖了她的四肢百骸。
心境台亦结了一层又一层的寒霜，元神“觅彧辜”若能抵抗过去，即表示换心成功。
但“觅彧辜”的情结未解，滞而不通，注定命终。
才让无，无路可走。
所幸，经暗明界芙洛练出的不死神躯这次派上了用场。
亩禺干脆好人做到底，将“觅彧辜”的心脏献出，与凰主结下契约，以其暂代雪尺之职，安定雪尺凰潭秘境。
最后，只要将无丢入冰原，顺着晶泊流向神邑，倘若那人肯出手相救的话，就能让无在霄咎降世之前赶回来。
……
茫茫平原，晶莹的冷世界。
生命难以生长，却有一片灵动的湖泊。
晶泊之中，隐约可见一人顺水漂流。
一只冰鸟于高空翱翔巡视，发现了此异状，记下位置，旋着飞回。
一人立于在冰峰之顶，静默俯瞰着万年不变的冰景。
忽而他抬起了手臂，冰鸟爪栖其上，低低地叫了几声。
他侧耳倾听，用几近透明肤色的指背顺了顺冰鸟的羽翼，音如天籁：“我知道了。”
神邑虽神秘，但少有外人来往。准确来说，是少有活着的人。
与暗明界的不同之处，神邑能进的来，就能出的去。
“带我，去看看。”
冰鸟自他的肩膀跃下，落至平地时身形剧增十数倍，足以载乘一个成年人大小。
“走吧。”
平地生呼啸，九天浮暮云。
晶泊恒流，一如既往。
冰鸟忽而盘旋不前，有些焦躁。
背上之人俯视下物，与平常一般，没有外来者的踪迹。
他轻拍了拍冰鸟的后背，以示安抚：“别着急，我相信你。或许那人走动，故而改变了方位。”
“回去吧。”
冰鸟遂载人复返。
回途中冰鸟的视线依旧警惕锁定下方。
“停下。”鸟背上的人突然开口。
冰鸟依言降落，愈靠近地面，一名白衣踉跄而行的身影，愈发明显。
她便是雪尺寒毒深入心腑的觅彧辜了，在被丢入冰原前，亩禺给她换上了一身白裳，且以白绸覆眼。
觅彧辜于晶泊浸泡了几个时辰，才恢复了一点神智。
清醒时候的她适应不了刺骨的凛冽，于是她艰难地游上了岸。
觅彧辜想，顺着河岸通向神邑也是一样的。
“糟了，身体开始不听神经中枢使唤了。”她一头栽进了冰雪，内心闪过一个念头。
未料到，不是与地面接触，而是进入了更为冰凉的怀抱。
“是……谁？”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话。
那人一跃而下，扶住了站不稳的女子。
冰鸟独自在空中徘徊，啼叫声充满了欢乐，似乎在说：“看，我没骗你吧，真的有外来者。”
“好了，知道了。回去。”
一座由冰晶建造而成的宫殿，晶幔、冰花、冻笋、棱柱、溪桥……美不胜收。
甫一睁眼，觅彧辜见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这难道就是亩禺所说的神邑之地？
她的运气可真好。
看来将自己带回来的是那个危险的人。
觅彧辜自冰床上坐起，四下环顾，仅看到一只小型的冰鸟，它正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
“你好。”
觅彧辜想微笑友善地打个招呼，可脸上的肌肉并不买账。
因此，女子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觅彧辜抚上了心口的位置，感受着：“……”
心脏没有温度，但跳动的频率非常完美。
对了，她已经换上了雪尺之心。
冰鸟伸出翅膀拍了拍她的右肩，啼叫了几声。
觅彧辜：“……”
早知道她就学点鸟语了。
技多不压身嘛。
“抱歉，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它让你好好休息。”一言音如天籁，随后出现的是一衣着雪色大氅的男子。
男子的相貌全部呈现在眼眸中，觅彧辜依旧面无表情，但瞳孔不由自主地紧缩。
“当你看见他第一眼，必能确认。”亩禺的话言犹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