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十 章节
房子的各类摆设恢复了从前的面貌，来帮忙拾掇的异形人干脆利落，完事就走。
院落里便只剩下了她的阶夫人两人，这之后，谁也没主动开口。
觅彧辜本来还想向她询问拜会暗明界之主一事，但她才被暗明爵追杀，而这其中又与阶夫人有着微妙的联系。
气氛便又陷入了一阵凝滞。
要如何打破这场沉寂？
最后，还是阶夫人先开口道：“抱歉，他不愿见你。”
那么，她要的钥匙…
“不过，暗明爵应允了你在这里的生存权。”说着，阶夫人将一块黑金铁片递向她。
觅彧辜接过，尚未言语，亩禺浮空现身。
亩禺：“不怕必然就怕巧合。好在它正是我们要找的通界钥匙。”
此行，颇为蹊跷。
觅彧辜面上仍是应承：“甚好。不日我们即可离开了。”
未注意到她的用词“我们”，阶夫人觉得有些突兀，讷讷道：“这么快！”
随即阶夫人反应过来：“这东西即是你找暗明爵交涉索需之物。”
“是啊。”
本就想对她坦诚的，觅彧辜点头。
“这样…”阶夫人垂眸沉寂了一会儿，片刻后轻笑，像是放下了什么，关切道：“你何时出发？”
觅彧辜侧过头作思索状，实则在重复亩禺的话：“三天后。”
阶夫人低眉颔首：“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如此也好。”
时间定下，困境得到了解决，觅彧辜却并不感到如何轻松。
她坐在石房屋顶上，亩禺守在身边。
觅彧辜：“许是快要分别了，我对这里竟生出些不舍来。”
亩禺宽慰道：“人类的常用情感，不稀奇。”
她侧头托腮忽然笑了一下：“你是暗界的人，感觉却更胜于机械的机器，难怪你会选择伪装成智能系统。”
亩禺：“你是想说没有感情的工具人吧。”
觅彧辜：“嗯。新颖的词汇运用自如。”
亩禺：“不想向我询问阶夫人的来历和目的么？”
觅彧辜想了想，拒绝：“不必，我等她亲口告诉，因为，分别在即，是否有期很难说。”
若不是阶夫人自愿诉说，那就与她无关，缘分这种东西，也分先天和后天的。
她自己，自成长后，就很少自作多情了。
阶夫人这边也是神思不属，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觅彧辜冷漠旁观，并不多问。
诡异的平静，一直持续到第三天。
饭毕，阶夫人侧着头，视线着落在门口。
“问题丫头，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觅彧辜看着她的侧脸，颔首：“在下洗耳恭听。”
很久之前，各地战乱被一一平复，部分区域已经开始重建兴业，休养生息，而有的地方却仍有百姓沦亡于苦难。
一座偏远的村庄，经年宁静，最终招致了纷争，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有一个女孩，在逃难途中，遇到了一位神祇。
阶夫人自袖中摸出了一块棋子大小的玉牌，唇角上扬：“确切地说，小女孩是在身故之后遇到了神祇。”
观她怀念的神情，觅彧辜暂时猜测：阶夫人说的那个神祇，应该就是指大师兄了。
她以为自己还活着，便在神仙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他早就发觉了，但既未做驱赶，也没有加以理会。
只是在偶尔会在她跟不上的时候，短暂地驻足，然后继续赶路。
她也会奇怪，神仙怎么不飞呢？
直到她看见一具与自己一般模样早已气绝的躯体，她才恍然大悟。
亲人一个接一个地去了另一个世界，女孩渐渐长大，却无亲情帮扶，最后在逃亡的生涯中，惶惶不可终日，抑郁身亡。
这位神仙是看到此处怨气不散，才大发慈悲施术渡魂的，他们都走了，只剩下了她。
没有了牵挂，转生台她不想去，便成为了漂无定所的孤魂野鬼。
觅彧辜知道话中的女孩是谁，也不打太极，只顺着阶夫人的称呼道：“那么这个女孩，周周转转最后为什么到了暗明界？”
阶夫人右掌心托着一朵白色的五瓣小花，芳香漫散，扑鼻而来：“此物名为卷魂花，可以保魂魄九死不散。关于这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此花的功用，让觅彧辜不由做出一种推测：“卷魂花莫非让女孩背离故乡不是随机的意外？”
阶夫人面容平静，在暗明界的数多时光早已淡忘了她的悲恨。
“你想的没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卷魂花保魂魄不散，按理来说，此功效较为鸡肋。
毕竟活人不可用。
但人类的卑劣贪婪心理之一便是：东西或许用不上，但一定要有。
于是一双充满邪恶心思的手，将本来宁静的村庄推向了一条通往黄泉的峡谷。
阶夫人接着回忆：
卷魂花自女孩死后，便从她的天灵盖浮现，被动激活。女孩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加上心理受压不堪重负，在那一刻忘却了前尘。
神仙定是特意引她来此，唤醒封闭的记忆。
“我已经死了？”
女孩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灵魂开始溃散。却在即将化为飞灰时，再度凝聚成形。
与此同时，卷魂花自她的头顶飞速旋转，其中一朵花瓣脱离了花蕊，在即将零落入泥的刹那，消影无踪。
她震惊了。
神仙没有对她进行任何的阻拦或言语安慰。她当时想：神祇果然是冷漠的。
而在她认为那点停留等待的温柔是虚假的定断之前，神仙虔诚地将她的躯体安葬了。
她虽无语，已泪流满面。
或许在神仙看来，她的挣扎，是无谓的，她的情绪，亦是多余的。
神俯瞰人间，以冷漠的双眸，因而不食烟火。
但他让她入土为安了。
神仙终于开口，声音竟是意外的平和，不似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冰冷：“你别再跟着我了，转生去吧。”
她如实道：“我无处可去。”
听着像是她赖上他了一般。
果不其然，神仙微一蹙眉，摇头道：“这样不好。”
女孩虽有卷魂花，不必忧心魂魄消散，但现在的她依旧弱小，若遇上其他修士，恐怕将受炼魂之遭。
女孩自尊心不算强，但神仙如此直白的拒绝，她也只能离去。
于告别之前，她道：“可否告知我您的名姓，大恩未报小女子永记心间。”
神仙沉默了片刻：“阶者，砖与石，有高低，经由也。吾弃姓无名，取字为阶。”
女孩将字嚼在唇齿间：“阶。”
“以后如果有用的到我的地方，阶……恩人可任意驱策，这是我的承诺，经久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