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审判
西门牧野是洛阳城中的一霸。他自己的家族原本是张姓而并不是西门之姓。他的父亲西门大官人在曹魏时期是一个流落在洛阳城中的打手保镖。曾经是洛阳西门外一家《张氏赌坊》主家看场子的保镖打手，后来趁着战乱时期的混乱局势，纠集一群同样为这一家《张氏赌坊》看场子的同伙，把主家一家七十八口男女老少全都杀人灭口了。就连主家那一位据说是沉鱼落雁的大小姐，也都给轮了以后，再残忍的杀害了。最后他的父亲假意要给同伙分钱，召集大家在一起喝酒，在酒宴中用毒酒干翻了全部同伙。从此一夜暴富，变成了一个暴发户的富裕人家。西门牧野的父亲非常老奸巨猾，他在得手以后，并没有在众人面前露富。而是连夜将这些钱财转移到邙山脚下的一处乱坟岗中埋藏了起来。经过了三国时期的战乱以后，直到司马家族窃取了朝纲一统天下，建立西晋以后，才将这一大笔钱财取出。在洛阳城东门外的小市开设了这一间豪华的《山海赌坊》。为了遮掩耳目，而将自己原先的张姓改为西门复姓。由于西门大官人善于伪装，和三教九流、三山五岳的各色人等多有交结，所以在西晋王都洛阳城中各界也算是一个很是有些吃得开的角色。
前些日子里，西门牧野纠集了一伙地痞流氓，去替司马家族中的一位小王爷出头，打伤了对方某一位一品将军门下客的公子。最后被官府中人逮了进去。足足享受了半年的“牢狱之灾”。只不过这样的牢狱之灾并没有让西门牧野受到任何的皮肉之苦，相反的还在豪华定制的单间牢房里享受着好酒好肉的伺候。这一切都是在那一位小王爷央求母亲身后的家族势力上下打点以后的结果。如果没有老王爷的面子，小王爷母亲身后的家族势力也不好使。毕竟人家好歹也是一品将军的门下客。官府中人也不敢过于得罪，万一惹恼了这一位一品将军，带人前来理论，估计这一间官府衙门又得重新修建了。
半年期满出狱之后，西门牧野可算是抱上了司马家族的大粗腿了。这一位小王爷将西门牧野当成了自己心腹，手下有了这样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打手队伍，小王爷也愈发的嚣张跋扈了起来，在洛阳城中成为了最著名的一大害。遇上事就叫俺家的兄弟们出马，有什么事情是摆不平的？一来二去，搞得这一位狂妄的小王爷时常拿个汉高祖的《大风歌》挂在嘴边。整天介的胡咧咧什么：“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经此一役，西门牧野在洛阳城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特别在被那些混黑道、捞偏门货色的人群中，提起西门牧野无不翘起个大拇指，说他是个豪杰。
古言道：“盛极必衰”，“坏事做尽，必遭天谴”。这一位如日中天的司马家族中某一位王爷的子孙也同样逃脱不了同样的下场。小王爷在一次应邀赴宴喝花酒的时候，遭到了对头的算计，被对头花重金觅来的一位江湖游侠，将其斩杀于酒肆。在场十余人皆死于非命，“壮士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领取了赏金以后，这一位蒙面江湖侠客早已逃离无踪，只留下在风中凌乱的一地鸡毛。听闻此事以后，吓破胆的西门牧野。足足有两个月不敢走出家门。直到洛阳官府衙门在老王爷的再三催促之下。发下海捕文书四处张贴，悬赏重金捉拿此人。可是一无画像二无体貌特征，你让别人如何去寻觅？也都怪那一位蒙面江湖侠客太过心狠手辣，将所有留在场见过自己的人。一个不留的统统杀死。不肯留下半点蛛丝马迹。只有一些江湖侠客们才会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有一些好事者私下里纷纷传言，说这一位蒙面江湖侠客的杀手，实际上就混迹于那些四处张贴悬赏布告的人群之中。这一种不负责任的胡吹乱侃，竟然被官府中人当了真，害得那些贪图几钱碎银的辛苦劳作之人，都被召回去关押了起来。虽说没怎么受到大刑伺候，但是待在旁边观刑。吓都把奴家吓死了。好吧，能够上街张贴小广告的肯定不会是奴家。就算不是奴家，也被吓得够呛。
小王爷死了，被杀的小王爷的家中王爷府之人，却并不领西门牧野的情，还放出话来，说什么小王爷之死，都是被西门牧野和他手下的打手们给害的。不来追究西门牧野的罪责就已经很宽容了。粗壮的大腿倒了，最坚实的靠山不再继续为自己提供保护了，可是这一切却并不能改变西门牧野那一颗惹是生非而又经常处于骚动的心。为了彰显自己交游广路子野，在家中躲藏了三个月的西门牧野，还是需要再玩几下野路子的。今天是西门牧野在家躲藏了三个月以后第一次出门，好巧不巧的遇上了他一直垂涎三尺的南宫云娥小妮子，因为在西门牧野看看来，南宫云娥家里是开大浴场的，和自己家的赌坊产业几乎是一脉相承。这一位南宫家的小妮子，早就是自己内定好的未婚妻。谁都不许染指，哪怕是那一个死于非命的小王爷也不行。可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迎面遇上了四位少年簇拥下的南宫云娥，特别是那一对桃花眼的俊俏公子，实在是令人无法忍受。小妮子南宫云娥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几乎就快要长到那个挑花眼的白衣书生的脸上去啦！奸夫淫妇，今天我要替天行道，除掉这个挑花眼的白衣书生。顺便把这个小妮子南宫云娥强抢回去，做成个露水夫妻。
想到此处，西门牧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命令手下的二十几位打手：“给我往死里打！”二十几位取出鹅蛋粗细的短铁棍，迎头就朝着少寨主杨峰砸了过去。这是想要一棍子敲死的节奏呀！暗中使坏的南宫云娥，也没曾想到西门牧野竟然敢于在光天化日之下下此狠手，不由得花容失色。慌乱中都说不出话来了。糜氏家族的三位贵公子平时也没见过这般逞勇斗狠下死手砸人的，慌乱中也不知如何应对才好了。眼见的二十几支鹅蛋粗细的短铁棍，朝着山寨寨主家的傻儿子杨峰迎头砸来。南宫云娥都吓得大声的尖叫了起来。
可是就在这危急关头，只见少寨主杨峰一个侧身让过了两支短铁棍的迎头一击，随手在两个凶悍的打手的耳门轻轻拂过，只见俩人向后一仰，撞在身后几位打手的身上。随即一头栽倒，双耳双眼口鼻间鲜血直流，眼看的是活不成了。少寨主杨峰并未收住自己的步伐，在西门牧野手下的人群之中如蝶飞花丛，轻灵的滑步穿行，不一会就来到了主使者西门牧野的面前，含笑对着西门牧野说道：“你我素不相识，初次见面就让手下之人下此狠手，看起来你在平时就是个能不讲理之时，就一定不会讲理之人。我也不需要知道你是谁，也不关心你家中是否上有八十多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需要赡养。从你这一副蛮横无理的做派中就可以看出，杀了你一定不会有错的。你死后记得要告诉阎王，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话音未落，西门牧野的脑袋就耷拉下来一命呜呼了。这也是这一位西门牧野倒霉催的，啥人不好惹，偏要去招惹山寨寨主家的傻儿子杨峰，你见过哪个山贼杀了人还会皱眉头的？
暗中跟随的糜氏家族高手也是措手不及。没想到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直接出手，看起来洛阳城中的风气已经败坏到何等地步？这些暗中保护的糜氏家族中人，急忙走上前来，取出一些银两分发给在场的路人，要求大家留下来做个证人。证实一下这一场流血冲突经过的是非曲直。不一会工夫，糜氏家族派驻洛阳城中的首席代表二长老也匆匆赶来，向周边众人询问这一位死去的西门牧野究竟是何方神圣？当听说就是附近《山海赌坊》中的大公子时，糜氏家族的二长老当即取出一面金牌，吩咐手下之人前去北部都尉府中去请人前来处置此事。同时，二长老还吩咐前去北部都尉军府的手下之人，向那一位北部都尉借调一支军队。先行前去查封了这一座《山海赌坊》，并将这一个假冒的西门家中全部人口统统拿下，交由北部都尉处置。张姓家族杀死主家八十七口男女老少的宗卷，也会很快送至，糜氏家族的二长老暗中调查数十年前战士赌坊的灭门案已有很长时间，所有的事实证据非常齐全。只是找不到恰当的时机。今天正好可以用来替少寨主杨峰解围。
西晋王朝的廷尉府主管狱法诉讼、属官中设有廷正，廷监、廷评和律博士员各一人。陆世锦是廷尉府中一位资深的廷正，主管日常诉讼判案。他平时经常微服在街头巷尾暗访。故而对于京师洛阳城中发生的任何事都可以做到了如指掌，只要说起案犯的名字，他就没有不清楚明白的。虽然他不怎么抓坏人，但也并不意味他就完全和坏人同流合污。东汉汉顺帝汉安二年(142年)，顺帝派侍中杜乔、光禄大夫张纲等八人分行州郡，考察政绩，劾拿贪官污吏。张纲出了京城，行到洛阳都亭，将车轮埋于地下，说：“豺狼当道，安问狐狸？”于是折回头上朝弹劾梁冀贪污放纵，不忠于君，共列了十五条罪状。这时梁皇后正受到宠爱，梁氏姻亲满朝，形成一个政治集团。顺帝知道张纲所言皆是事实，但却投鼠忌器，不敢处理梁冀。这时，到地方上去巡查的其他七个人所举报的贪污案件，也都与梁氏有关。而在当代西晋王朝时期，京师洛阳同样如此。到处贪官横行，有人想要办成“大事”，就必须去那些纸醉金迷之处招待有“官”人士一番，方可确保诸事顺行。官场上下，都是孔方兄的忠实信徒，一派颓唐习气。久居洛阳而不染，实为大不易也。这种大不易不仅仅说的是为官清正的艰难，也指的是在耗费奢靡的京师洛阳城中，普通人日常生活的艰辛。
廷尉府廷正陆世锦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对于此人正邪时期的分辨，要视诉讼双方背后的势力情况而定，如果双方身后都没有强大到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就要看双方所能够表示的“意思”来决定了。陆世锦并不是一个贪赃枉法的贪官，相对于他的一些同僚们。他还算得上是一个可以秉公执法的“好官”，曾经由多次，在街头巡访的陆世锦就亲眼所见一些廷尉府的同僚，正在吃涉案之人的请托，吃的是满嘴流油，还要拿上大包小包的孝敬。对于公正廉洁的廷正陆世锦来说，钱从来就不是个问题，他的问题是根本就没有钱。每月关饷以后，他都会准时的将自己关饷得来的饷银，送与东门外后街宜春坊的清倌人小金蟾之处，以至于他本人日常花销的生计都没有了着落。幸亏平日里廷正陆世锦在洛阳城中交游甚广，多多少少也识得几个三教九流的江湖豪客。才不至于无法解决个人温饱问题。廷正陆世锦平日里并无多少陋习，就只是独喜洛阳城东门外后街宜春坊的清倌人小金蟾一人。如若小金蟾只是个水性杨花的妇人，平日里靠出卖皮肉捞取些个钱财营生也就罢了。可是这一位小金蟾却是个性情刚烈的清倌人，从不干那种下贱的皮肉营生。廷正陆世锦对小金蟾的疼爱更多是出自内心的敬佩。虽然廷正陆世锦在平日里和一些江湖人士有些黏黏糊糊不清不楚，但是在小金蟾的赎身事务上却从不含糊，分毫赃款都不肯花在此地。因为这是烈性女子小金蟾坚决要求的，如果廷正陆世锦花了来路不正的银两来为自己赎身，那么小金蟾宁死也不会嫁与廷正陆世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