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皇藏峪

    在皇藏峪北部靠近天门山的那一条山谷中，糜氏家族修建的秘密冶炼工坊中，主要生产的是马车和马匹身上使用的一些附件。糜氏家族装有大型床弩的重型四轮战车上的主要部件，也是在此生产，这些重型四轮战车的四周都装上了钢甲。完全由钢铁制成的车厢的两边，分别装有两条可以收放自如的支撑腿。作战时选定位置以后，四条支撑腿就可以被撑开。与四只钢制的超宽车轮构成稳定的支撑，顶部亦是钢制可以打开的活动舱门。舱门打开以后，就可以升起被折叠藏于车厢之中的大型床弩。为了防备敌军的远程弩箭的攻击，四条犍牛都躲在厚厚的钢甲之内，分立于车厢和钢铁护甲之间推动战车前行。推动战车前行的犍牛被分为前后两组。四犍牛驱动的重型四轮战车冲阵的速度并不快，要的就是这一种沉稳缓行的压迫。

    重型四轮战车首尾之处还装有锁扣。御敌时可以相互锁扣连接，形成防御车阵。以阻挡敌军骑兵的进攻。此时车顶上的钢铁活动舱门就会被封闭起来。乘车士兵就可以换上短柄矛尖锋利的大戟和沉重的铁锤。利用钢甲车身上的开孔，将锋利的大戟用铁锤钉入蜂拥而至敌军被挤到车厢外的身体之中。一支全钢制作的大戟可以穿透数个敌军的身体。大批的步弓手和强弩手都藏在由战车围成的车阵之中。只需由一位透过钢甲观察窗口，观察敌军骑兵行进方位的观察士兵，指定出敌军骑兵前进方位，并留下一个马身的提前量，发出口令一齐抛射。就可以对策马狂奔的敌军骑兵形成一个覆盖性面杀伤的羽箭攥射。

    糜氏家族设计的另一款车载远程打击武器，是一种被安装在重型四轮马车上的抛石机。这种抛石机也被称为石砲。有了重型四轮战车的运载，使得这一款笨重的远距离投射武器有了更高的机动灵活性。特别在对敌方坚固城池和坞堡发起攻击之时，由于无需经过伐木制造投石机那一通繁琐缓慢的过程，可以直接使用无需拆装的小型石砲，由此获得出奇制胜的战果。装载抛石机的重型四轮马车和安装床弩的一样，也是那种周身装备厚重钢甲的重型四轮战车。由于没有适合的雄健壮硕的挽马驱使，这样足有数千斤的重型马车只能用四头犍牛来推动。四条犍牛藏于装甲之内，用推动前行的方式驱动沉重的战车前行。

    在这种周身装满钢甲的重型战车的顶部有一活动的舱门。小型抛石机可以从打开后的暗门中露出。抛石机被安装在全钢铁车架上，车厢的两边各有两条可以收放的支撑腿，作战时四条支撑腿就会被放开。与四只钢制的超宽车轮构成稳定的支撑。这一款小型石砲，也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石砲。起码所用的砲弹并不一定就是用石头制成。战车上常备一款极其邪恶的空心钢球制成的砲弹，空心钢球上有一隐藏暗门，可用机关打开。平时车载钢球中并无装填。战阵之中，打开暗门，灌入大量的砂石。再将暗门封闭后抛投出去。钢球的外面布满锐利锋利的钢刺。通过一根牢固的钢链与重型四轮马车相连，一座钢制绞盘连接。自带配重箱的小型抛投器抛射出的带刺钢球并不太远，大致在千步以内。但亦远超马、步弓之射程以外。钢球被抛投到敌军阵中，由重型四轮战车上司乘士兵绞动绞盘。利用铁索将铁球拖回，一路上所遇之敌军士兵皆不可挡。

    糜氏家族在芒砀山核心区和皇藏峪南北两端的山区内部建有三座冶炼工坊。建立在皇藏峪北部天门山山谷中的冶炼工坊，是一个占地两百七十亩的大型冶炼制造群落。整个工坊区域被划分成几块。分别是选矿、洗煤区，熔炼浇注区，制作木范（木制模具）的雕刻制范区，拥有十二座大型烘范窑的制范区，拥有同样十二座更大规模的退火脱碳炉的铸铁脱碳区以及建立在大河旁边的数座高大的铁骨木制水车构成的动力驱动区，并由数十根钢制传动连杆通向的巨锤模压区和拥有众多小型重锤的锻造区。在这个皇藏峪北部天门山山谷中的冶炼工坊，只是被用来制作马匹所用的部件配饰和四轮马车上所用的各种金属部件。大量的四轮马车的车架车轮车轴以及转向联动机构被制造出来，在通过大船运往山外专门的马车制作工坊中其拼装成形。在山谷中一个不起眼的悬崖之下，有几处天然的山洞。山洞内才是打造糜氏战车之所在。大量打造完成的战车部件并未装配出来，分门别类的被涂抹上防锈的猪油储存于山洞高处较为干燥之所在。

    大型车载可折叠床弩和同样可折叠的小型投石车并不在此制造。主要也是因为此地防守并不严密。整个皇藏峪地区虽然都被糜氏家族购买，并移民数万在皇藏峪周边区域屯垦种植，但免不了会有居心叵测之人前来窥探。企图发掘糜氏家族制作四轮马车的秘密。山谷冶炼工坊区域都有糜家私军（保安）把守，任何人想进入山谷之中，都必须持有糜氏家族族长亲手书写的路引，而且这一张路引只能使用一次。糜氏家族族长也甚为刁滑，每次书写路引所用纸张各不相同。经过特别定制的纸张分为十二品种。分别使用不同的辅料掺杂其中。表面外观一般人很难辨别区分。可是糜氏家族之中核心之人一眼可辨。签发路引还需分为单双日，分别使用不同的印鉴为据。其中只要错了一样，指定就是哪家暗中派来的奸细。

    此事处理起来也很简单，无需扭送告官（告官并无卵用）。只需钢锹数把，壮汉三五。拖至无人之处坑之即可。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心知肚明，苦主也不敢找上门来。否则被势力庞大，够得上朝堂高官，心狠手辣的糜氏家族惦记上，自然不会有个好的去处。糜氏家族从来不主动杀人。但是如若有人欺辱到自家头上。也都是笑脸相迎，花钱消灾。表面上一副忍辱负重，砥砺前行的模样。可是背地里下黑手之事比谁都狠。白天刚刚招惹了糜氏家族，拿回家中还没捂热的银两财货。一到晚上就会被人取走。轻者当事之人当着家人之面被毒打一顿了事。重者全家老小都被拉到黄海边的荒滩海塘，干些晒卤煮盐的营生。

    参观完这一大片冶炼制造区域以后。已是掌灯时分。糜氏家族族长在山谷中一处较为整洁一点的院落中为赵老画师师徒接风洗尘。接风倒也并不是必须。洗尘确实是一定要的，整个冶炼锻造区域四处浓烟滚滚，大批的各种炉火燃烧。虽说山谷呈东北西南走向，经常有大风吹过，大量的煤烟会被大风吹散。可是每月终有那么几日，处于风和日丽的时节，煤烟在山谷中很难快速的散去。自是在山谷中盘桓良久。这一日不巧恰恰被众人赶上，一下午参观时间，少寨主杨峰由于过于好奇，贴近炼炉观看，被一阵怪风吹来，煤烟熏得的双目流泪，苦不堪言。更别提这些长期在此劳作之人了。洗净双眼中沾染的煤灰，再用两片稚嫩的桑叶敷上。些许清凉让少寨主杨峰双眼稍许舒适一些。糜氏家族族长命人取些新鲜山羊之羊奶来为杨峰涂上。并吩咐临睡前再涂抹一次，明日就会好转。当晚，在院落中的正厅糜氏家族族长摆下了一桌本地特色的烤全羊和山蘑地锅鸡。以及大河中捕捞的几种鱼类，煎炒烹炸样样齐备。可惜少寨主杨峰眼中不能视物，只能垂涎以待，好在三位老鼠眼心善，轮番为他布菜添酒。只可惜荤腥菜肴并无几筷。各类蔬菜倒是吞了不少。香喷喷的山蘑地锅鸡就连一口都未能入口。腥膻滋味粗犷大漠风情的烤全羊，只是听闻左近两位相邻之老鼠眼大口啃嚼之声，并无半分享用。从此之后，少寨主杨峰就与这三位面慈心狠的老鼠眼记恨上了，在各种场合都是处处刁难，倒也让三位师弟真正知晓了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依照靡氏家族老族长的吩咐，将一碗羊奶都倒在自己脸上的少寨主杨峰，醒来后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双眼已经完好如初，就连自己脸颊上的皮肤也柔润光滑了稍许。眼看着被精心打磨铜镜中的自己，不由的一声长叹：“唉……又帅了不少，这叫人该如何是好呀？”此言一出立刻惊倒门外数人，其中除了三位老鼠眼师弟是前来偷窥之外，还有两位端来洗漱用具的丫鬟，两位丫鬟是被三人绊倒的。洗漱用品滚落一地，也惊扰了正在窗前读书的老画师赵赟。一地鸡毛人仰马翻的场景也让老画师赵赟和糜氏家族的老族长只能是无奈不已。

    简单的早餐过后，师徒数人乘船穿过皇藏峪中的山谷水道。前往皇藏峪南部的皇藏洞附近瑞云寺前身的一座小小的寺庙。在那里有另一处冶炼工坊之所在。经过这一条贯通皇藏峪南北的深长曲折的大河，两岸间崇山峻岭、峡谷纵横，一条条河岔、水湾隐于茂密的山林之中。难怪汉高祖刘邦躲藏于此，数千秦军士兵到此搜捕，而一无所获。两岸边有几处平缓的山坡。坡上有几只麋鹿和一群野山羊正在安静悠闲的啃食青草，山林中叽叽喳喳传来了百鸟的鸣唱。更有几只羽毛靓丽的锦鸡，跳上低矮的灌木枝头，旁若无人的高声鸣唱，如入无人之境。

    如今已然到了春季，漫山遍野的桑树长满了茂密的桑叶。皇藏峪（黄桑峪）又进入养蚕采桑的季节，大群的采桑女在幽静清凉的山谷间高声咏唱着一些民间小调，这些被咏唱的大都是一些乡间俚语。虽然有些听不清楚歌词，声调韵律却也甚是清脆好听。只可惜这样一条拥有如此如诗如画的宛若仙境的美丽河流，到了后世竟然被泛滥黄河带来的泥沙所掩埋不见了踪影，就连此时河畔高耸险峻的山峰，都变成了残丘地貌。都说黄河百害独利河套，古人诚不我欺也。

    来到了瑞云寺前身所在之小小寺庙，自然还是先行入庙礼佛。一大笔贿赂菩萨用的礼金是必不可少的。借菩萨身旁三尺宝地敛财。不给点孝敬总也是说不过去之事，其实这些都是糜氏家族遮掩人眼的幌子。天门山前那一座天门寺前身的那一座小庙和这里的小寺庙都是糜氏家族安插的眼线。被用作守护进入隐藏在山谷中冶炼工坊的哨所。这里的冶炼工坊并无特点。这里只是一处熔炼生铁的大规模批量化生产的制造基地，二十余座熔炉沿河一字排开，浓密的煤烟遮天蔽日，学了乖的少寨主杨峰再也不敢睁大双眼去仔细观察冶炼的工艺细节。只是眯缝起自己那一对水灵灵的桃花眼，粗略的扫过一眼了事。此地大量产出的生铁铸件，都被打上利国驿铁官的印记，可以畅通无阻的通行天下。只不过这些粗糙的铸件都是要被运往芒砀山核心区域那一座更大的冶炼工坊区域，进一步被加工成为其他一些金属物品。

    这一座冶炼工坊，名义上是对外开放的。挂着利国驿冶炼工场分部的招牌。干着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这样的恶劣行为一向是糜氏家族所习惯如此的明证。不过就算是名义上的对外公开，也只不过是让那些从中分肥的贪官们前来假模假式的指导一番的表演场所。重要的不是这里，而是那些深入到皇藏峪山谷中的养蚕、采桑女们。这样一些质朴无邪的乡间少女才是这些官员们的最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而这一座皇藏峪山谷间大量蚕室中，那些充满青春活力，同时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偷不着们，却是撩拨这些不要脸官员们心中那一块痒痒肉的最好道具。大不了当这些死活要在此留宿的官员被灌的酩酊大醉之后，找一些烟花柳巷中人，洗去铅华，扮作村姑乡女模样，哄得那些官员自以为得手，心满意足的大笔一挥，又是一单利益丰厚的官家定制到手。这才是真正的为商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