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血社火
外面稀稀拉拉地一片声响,周围听到喊声,半条街的人都跑了过去。
就连饭店里还在吃饭的食客们也是如此,饭吃一半,就赶忙结账跑出去看。
原本还人声鼎沸的小饭馆,一下子竟只剩下白清他们一桌客人了。
“杀人?”白清狠狠皱了皱眉,“是城里的死囚斩首吗?为什么大家这么热衷看这个?”
白清还以为这又是当地哪个带点惊悚愚昧的风俗习惯,比如在斩首死囚前表演个节目,耍点花活之类的。
念德和尚和顾伊月都摇摇头,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过这类事情。
这时店小二凑了上来,主动解释道:“客官有所不知,这可不是什么斩首,是货真价实的杀人戏呢!”
白清眉头皱得更深了:“杀人戏?”
他前两天刚和一个穿着大红袍唱戏的打了一架,现在一听到“戏”都有些应激了。
“是啊!”小二回道,“就是表演杀人!”
“那些戏子化上妆,拿各种兵器刑具往身上招呼,什么刀子长剑叉子镰刀锄头,那身上的血呦,和真的一样……”
念德和尚听了,吓得脸色有些发白,碗里的斋饭都没胃口了。
小二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却被身后的饭店老板狠狠拍了下脑袋:“你这嘴没把门的东西!客人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干嘛!”
说着还踢了他两脚,把他踹开,然后赔笑道:“各位对不住啊!咱这小二没眼色。不耽误你们吃饭了!”
虽然老板话是这么说,不过白清也知道,他是怕自己这桌人也跑去看戏,饭店里空荡荡的没人气,会影响生意。
白清和顾伊月对视了一眼。
顾伊月轻轻摇摇头,示意最好不要去凑热闹,免得节外生枝。
白清也这么想的。不过他还有点不放心,于是想找人问一问。
三人饭吃得也差不多的时候,白清又点了一壶酒,然后招呼老板过来坐下,请他一起喝。
老板见店里也没有其他客人,也坐了下来。
两人随意聊了两句后,白清问道:“老板,你刚刚说的那杀人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老板回道:“嗨!什么杀人戏,那是我不懂事的小跑堂乱讲的!”
“他们这个戏啊,名叫做血社火,是南唐国西南地方的一种表演。”
“血社火?”白清追问道,“那具体是什么内容呢?”
“内容……大概就是在脸上身上化化妆,装出一副被各种凶器杀害的样子。然后刀一拿掉,那些人又完好如初。”
念德和尚双手合十,低头喃喃道:“罪过罪过……”
老板不屑地摆摆手:“大师多虑了。这种把戏也就那些小娃娃们看着新奇,在我眼里,也就是一些障眼法罢了。”
老板的语气中带着点怨气和酸意,估计是在为血社火抢走自己客人生气。
话说完后,老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目的性太强了一些,于是讪讪地补充道:“客人如果没见过的话,去瞅一眼也不错,就当是图个新奇了。”
白清笑着摇摇头:“不了,我对刀啊血啊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是是是!公子一看就是南唐国的名门望族,是一等一的读书种子!”
老板十分违心地奉承两句,假装看不见白清腰间用布条缠着的长条状物体。
白清也不脸红,继续问道:“老板可曾知晓这些血社火的来历?”
老板摇摇头:“这我哪清楚。我就知道这些血社火的人从南唐出发,一路来到这玉门东城,听说还要出关去西蜀。”
老板止不住地念叨:“这伙人来玉门东城半个多月了,每天表演都是座无虚席的,半个月收的赏钱比我开饭馆半年都多……”
没等老板牢骚几局后,饭店大门又进来几个客人。
老板告罪一声,赶忙起身招呼起来。
白清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于是再次启程。
这一路上,白清特意选择绕开血社火进行表演的地方,从另一边往玉门东城的北门走去。
但念德和尚却一直显得忧心忡忡,犹豫再三后,还是对白清说道:“那个……顾公子,要不我们去看一眼?”
白清有些意外:“念德大师对这些血腥表演感兴趣吗?”
念德和尚摇摇头:“我一个出家人,最是见不得血腥了。”
“那大师为何还要特意去看一眼?”
老和尚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贫僧……实在无法听到有人将此事作为消遣,还无动于衷!”
“自古以来,受伤死亡之事,皆非同小可,不能儿戏!如若是以此为噱头,定是我佛也不能应允!”
老和尚双手合十:“贫僧也不愿给顾公子和顾姑娘带来麻烦。如果二位实在急着赶路,可以先行一步,贫僧在此先谢过了。”
白清看老和尚眉眼低垂,似菩萨相。
他叹了口气:“罢了,那我们就陪大师走一遭吧。”
念德和尚喜不自胜:“善哉!”
他们转过拐角,朝着玉门东城人潮聚集的地方赶去。
走过两条街道后,白清三人就看见街旁人满为患,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白清他们也不挤进去,而是直接跨坐在马上,眺高而望。
人群中间围出一片空地,空地上在表演的那些便是血社火的戏子。
只见几个中年男子头上裹着黑色长布,面涂白粉,颊上粉红,画着两条又黑又长的眉毛,好似怒目相向。
那些人的妆容都分外诡异,眼角鼻下还画着几条黑线,像是黑血从七窍流出的模样。
其中一人张开双手,右手持钩斧,围着空地开始绕圈,向观众们展示起来。
在众人的催促和喝彩中,那人竟把钩斧往自己额头猛地一凿!
围观群众们发出一阵惊呼。
下一秒那人额前血花四溅,修长弯曲的钩斧只剩个柄留在外面,斧刃明显已经切开头骨砍了进去。
猩红粘稠的鲜血混着黑墨从他脸上流下,滴到地上,显得分外骇人。
但他却像没事人一样,再次张开双手,任由斧刃留在自己额前,又开始绕着观众们展示。
众人纷纷拍手叫好,铜钱如雪花般朝那人飞下,甚至还有一些小面额的碎银子。
转了一圈后,那人重新握住斧柄用力一拔,斧刃上沾满了鲜血,额前的伤口处却没有继续流血,而是出现了一个隆起的血包。
白清看着那人的额头,不禁皱了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到那人额头上的血包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就在这时,那人迅速扭头,目光竟直直地盯着马上的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