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拜师
罗高进心中剧烈地颤抖。
没有一个人能对这样的条件无动于衷，成为赵首辅的门生，就意味着自己的师祖是青衣相！
罗高进呼吸急促，他似乎看见了自己金榜题名，意气风发的样子。
但他却没有沉溺于这幻想之中，很快回过神来。
罗高进沉默不语，思索良久。
赵伯丞微微皱眉。他似乎也意识自己有些急功近利了。
和那些年轻的同辈们不同，眼前这个读书人无论是才学还是心性都远超他们。
遇上这种常人都会欣喜若狂地答应下来的事情，他却能保持理智，拥有自己的思考。
不过赵伯丞也没太在意。虽然有些唐突，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对方没法拒绝的邀请。
所以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等待罗高进的回答。
过了良久，罗高进缓缓问道：“首辅大人，如果另一位学子是您的门生，他会是今年殿试的状元吗？”
赵伯丞眯起眼，缓缓点头：“只要是我的门生，我都会尽心辅导，一定让他成为一甲状元！”
赵伯丞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罗高进也从话中听出一丝威胁的意味。
赵伯丞身为首辅，如果想收取门生，只需要放出话去，整个南唐国的书生士子都会趋之若鹜，不缺你罗高进一个。
以他在朝中的权势，想要在殿试中暗中点拨一下，自然是易如反掌。
如果你罗高进不愿意拜在首辅门下，那这个状元，自然就要拱手让人了。
罗高进眼中藏着苦涩的笑意。
这位赵首辅，似乎和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样啊……甚至可以说是大失所望！
他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随即起身作揖。
赵伯丞脸上露出从容的笑意。
果然，没人能拒绝这份天降的名声仕途。
就在他准备接受罗高进的拜师礼时，对方却突然开口：“首辅大人，在下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
赵伯丞的脸色一凝，却没有生气，而是起身笑道：“好，今日颇为尽兴，也好乘兴而归！”
罗高进没有说话，只是再一拱手，随后转身离开。
等罗高进走远后，赵伯丞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如同毒蛇一般阴狠。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杯盏狠狠掷出，那盏昂贵的琉璃杯瞬间摔成一堆瑰丽的碎片。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赵伯丞脸色铁青，在府中怒吼。
管家从屏风后面走出：“老爷莫要生气。这罗高进虽然才学不浅，但终归和我们非同道中人。”
“再者说了，要论才学，这洛邑城中不输于他的士子也有，老爷何必为了这个小人物纠结呢？”
赵伯丞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暴怒的心情。
“你明天再跑一趟，把名单上的另外几个士子邀请过来。”
“我就不信找不出一个可以当做心腹的状元郎！”
……
罗高进走在洛邑城的街道上，心情十分低落。
比起那近乎已经不可能的状元之位，他对赵伯丞更加失望。
他这才看明白，这位当朝首辅，居然如此精于收买人心、玩弄权术之举。
原本在罗高进的印象里，虽说这位赵首辅在位的十余年间，做的不如青衣相，但也相差不大。更何况他还是刘柏林之徒……
没想到他居然是这般品行，居然还利用殿试党同伐异，把这场神圣的殿试，当成了他庙堂上的筹码！
简直妄为青衣相门生之名啊！
难不成那位青衣相在位时，也是这般沽名钓誉，所以才有这传唱天下的好名声？
罗高进脸上苦笑愈发浓重。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官场也太没意思了，倒不如回乡，当个教书育人的先生罢了。
念及此处，他心中越发烦躁，不由自主地想要喝酒。
他转身走进一家酒馆，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扔在桌上：“上酒！”
店小二见状，忙不迭地凑上来招呼这位大主顾，朝着后面喊道：“来啊！给公子上酒！”
一坛坛美酒端了上来，罗高进很快喝得面颊通红，双眼迷离。
就在他醉醺醺的时候，两个人突然坐在他对面。
那是一个青衫老人，带着一个扎着小辫儿的小女孩儿。
老人坐在罗高进对面，笑着问道：“年轻人，可有烦心事？”
罗高进心中烦闷，正想找人发泄。
见有人主动搭讪，他干脆大倒苦水：“没什么……只是苦恼寒窗苦读十余载，又该何去何从？”
老人抚须而笑：“圣贤书上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罗高进摇摇头，迷迷糊糊地喊道：“太大……太大了！”
“那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修身已至，尚未成家，”罗高进苦笑一下，打了个酒嗝，“又该何以治国平天下呢？”
老人扬起眉毛：“自古文人，自然是考取功名，为官一方，造福百姓！”
“若是官场浑浊，庙堂黑暗呢？”
罗高进声音中带着哭腔：“朝堂上党同伐异，地方官员为非作歹，百姓疾苦，何以处之！”
“这样的朝堂，对得起我们读书人的寒窗苦读吗！”
青衫老者声如洪钟，气势昂扬。
“朝国如一旧室，久之必有阴秽！书生意气，文官治国，就该有清扫腐朽，拨乱反正之心！”
“既然这般，那就更需你辈书生力争上游，以正天下！”
“如果连你们都发出了‘何以处之’的疑问，那天下千千万万的黎民，又该向谁去问呢？”
老人的话如雷贯耳，将少年郎的酒都喊醒了大半。
少年眼神逐渐清明，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青衫老人。
过了良久，少年忽然起身，朝着老人直挺挺地跪下，拜了三拜。
“先生！在下罗嘉城人士罗高进，恳请先生收我为徒！”
老人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他没有回答，而是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认识我？”
“还未曾请教先生名讳！”罗高进没有抬头，大声喊道，“但能说出此话，警醒高进，您便是高进的先生！”
老人哈哈大笑，器宇轩昂。
他朝身边的小姑娘招了招手。
“乔穗，来。这位以后就是你的小师弟了。”
随后老人站起身，堂堂正正地受了对方的拜师礼：“老夫姓刘名柏林，代号青田先生！”
小姑娘看着面前如遭雷击的师弟，眼神闪闪发亮：“先生，小师弟身上，有和先生一样的东西。”
“好像是一颗金色的文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