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虎妈24
这天，云杉包了客栈大堂给学生们举办算术社。
三个学生在下面忙碌，云杉在楼上房间里看书作画，整理书稿。听到楼下的争论热闹也不由会心一笑。
冯并上来敲门，云杉让他进来。
冯并拿着张纸，上面写着几道有争议的题上来请教，云杉一一讲解，又把放在桌边的的《简略算术》三册让一起带下去。
“这是先生新著的是吗？”
云杉点头，“你拿下去，有意看的可以抄录，也可以刻印，就交给你们。”
冯并施了一礼道，“多谢先生！”
云杉摆手让他出去了。
要说悦湖镇里，最出名的还是泥人。
当地有传说，女娲娘娘就是用明湖水和着圜丘土捏出的人祖。而明湖是盘古大神的肾脏所化，圜丘是臀部所化。
云杉细瞧过明湖，原本以为是两椭圆相和，日月为明，没想到还有双肾脏的联想。
至于圜丘，是两个相伴的大土丘，丘上丛生灌木花草，正在明湖下方，还是挺形象的。
有神话传说的加持，悦湖镇的泥人闻名全国，十户人家就有八户从事和泥人有关的工作。
云杉有闲心闲工夫，一一进店探访，最喜欢刘家泥人。
刘家祖祖辈辈捏泥人，家谱记载传了十五代了，现在大师傅叫刘泽恩，四十来岁，带着两儿子帮忙。
刘师傅长得精瘦，个中等，神情木讷少言语，干起活来，全神贯注，不闻外物。
云杉常画了图样带来请刘师傅照图捏样，自己就坐在一旁安静看着，有时跟着一起捏，一来二去，和刘师傅熟了起来。
都是爱酒之人，晚间有空就拎上鱼竿、带上酒，去到明湖，边喝酒边钓鱼。
云杉先倒一杯酒，洒进湖里，祭奠湖神，然后抛竿，坐下给刘师傅倒一杯，自己一杯。
刘师傅和云杉都是可以几天不说话的人，两人看着湖面默默喝酒。
“云先生，您说湖里有神吗？”刘师傅低沉的嗓音响起。
云杉谈谈道，“有吧！”
“真的？”刘师傅有些怀疑又有些兴奋。
“你希望有，自然就有了。”
刘师傅一脸不解的看着云杉，月光给他的脸打了层柔光，让他看起来像个懵懂的孩子。
云杉耐心解释道，“神是人心的产物，心里的极致渴求会凝结成自己心里的神，只要你信，神就在。”
默默无语。
过了一会儿，刘师傅清清嗓子，好像是要清掉岁月的沉积，找到过去的故事。
说来就是六岁哥哥和两岁弟弟的故事。
六岁的哥哥总想一个人出去痛痛快快的玩，两岁的弟弟总想跟着哥哥玩。
一天，哥哥又偷偷跑出来玩，弟弟找不到哥哥就自己出了家门来找哥哥。见孩子们不在，家里大人以为哥哥带着弟弟出去玩了，想着没人捣乱 ，正好可以多干点活。
傍晚，哥哥回家来，大人问，“弟弟呢？”
弟弟呢，弟弟被找到时飘在明湖上面。
“我从来不吃明湖里的鱼和藕，可我又总来明湖钓鱼。”
“鱼钩是直的，我来这里，好像就能听到哥哥哥哥的叫声。”
“他只是喜欢我，喜欢跟着我，我怎么就会嫌烦，自己偷偷跑出去呢？”刘师傅泪流满面，哽不能言。
云杉拍拍他的肩头，说什么呢？
说你那时还是个孩子；说你不是故意的；说那只是意外，谁都不想的；说你弟弟不会怪你的，你也要原谅自己。如果能忘怀，能原谅自己，他又怎么会记了四十年，痛苦了四十年。
云杉静静的陪着，等刘师傅情绪稳定了些，云杉讲，“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云杉讲的是很久以前看了记住的一个故事，记不太清了，减减添添讲了下来。
“有位渔夫，豁达好酒，每夜来河边撒网都不忘带壶酒。自己喝前，先倒一杯在河里，祭奠说：河中溺鬼同饮。每每收获都比别人多。一次，河边喝酒时，来了一少年人，徘徊不去，渔夫就邀他同饮，两人就此成了酒友，说话投机又成了朋友。半年后，少年对渔夫讲，他是河中溺鬼，生前爱酒，酒后失足溺亡。不想被渔夫厚待赐酒，才来拜见。渔夫每次能捕的鱼又多又大是因为他在水下驱赶鱼群的缘故。”
“渔夫一听是鬼，本来是怕的，可是一想半年为友，说话投机，也就不怕了。”
“少年和渔夫道别说代替自己的人明日午时就会出现，怕以后不能再见了。”
“第二日午时，一妇人抱小儿径直来到河边，放儿在地上，自己投入水中。渔夫本想上前去救，一想，这是代替好友的就忍住没动。”
“不想，一会儿后妇人又从水里起来，抱儿离开了。渔夫奇怪，晚上见到少年问缘故，少年道：本来是要代替我的，可我看到岸边小儿啼哭，不忍心用母子二命换我一命，就放弃了。看来，我们的缘分还未尽。”
“又过了几天，少年又道别，渔夫问：可是有替代者了？少年道：不是，我一时恻隐之心上达天庭，被封作一方土地，要去上任了。”
云杉讲完，看着刘师傅。
刘师傅眼神迷离的看着明湖，“自从弟弟溺亡，湖里再无人溺亡，难不成是弟弟成了这一湖之神，护佑一方。”
云杉道，“未为不可。”
刘师傅热烈道，“我要去跟镇里商量，在湖边建神祠，我愿意捐出一半家财！”
说完也不管东西了，匆匆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云杉笑笑，心安即归处，归处即心安，未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