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黄粱梦1

    醒来后，云杉有点茫然，她几百年的树生是真实还是梦境。

    扎根土壤，舒枝展叶，阳光风雨，孩子们的攀爬，一代代人的轮回是真是假。

    云杉不想起床，好像有无尽的大水要将她淹没，她并不害怕，感觉很舒适，想在水里游弋。

    她又成了一只鲸，跟在母鲸身边在海里游弋。

    这真是神奇的体验！海水很冷，游动时能感受到水的包裹，上下左右，凝实有力。

    云杉本能的进食，体会着鲸的快乐。

    它们不停地游动，上浮到海面，海鸟成群结队如垂天的云，收起翅膀俯冲进海里捕鱼；下沉到深海，幽暗厚重，各种奇妙的生物安静的存在着。

    海面嘈杂喧嚣，海底寂静幽深，云杉不停地游动，从幼年长到了成年，慢慢长成一庞然大物。

    有一天，她搁浅在沙滩上。赶海的人们兴奋地向她跑来，唧唧哇哇地说着什么。

    然后，这头鲸给很多人带来了快乐，留在沙滩的残骸又被海水带回了大海，成了鱼虾的大餐。

    然后，她成了海里的一滴水，又被蒸发到了空中，成了云，悬浮在半空中。

    有农夫在烈日下劳作，她就飘过去挡住太阳；有地方雨水不断，她就去撞走乌云……

    她飘着，飘过高山顶，飘过冰川河流，飘过平原山谷，飘过乡村人家，飘过城池楼宇，不知岁月，不管春秋。

    后来，她飘到了熟悉的村庄，看到重返故土的人们。飘到熟悉的院子，看到原来的孩子已经成了大人，烧毁的房屋经过了修整，那那棵焦黑的树还立在原地，一个白发老人摩挲着树干恋恋不舍。

    这次，云杉真的醒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梦到了几世的自己。“也许我真的做过一棵树，一头鲸，一朵云。”云杉想。

    吃完早饭，云杉去上学。路上很热闹，早餐店不同种类的食物香气弥散在空中，三三两两的人们坐在店里，路边的花草还挂着露珠，兴奋过后的人们和城市一起懒洋洋的。

    到了书院，同学们打着招呼，交换着消息。

    云杉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听着大家讲话。

    夫子一进门，讲话的同学们一溜烟的回到座位上，掏出书本。

    下午放学，云杉和同学一起去镜湖玩了会就回家去了。

    云鹤之最近比较忙，他在教巧工坊的师傅们做钟。

    鹿青青在忙婚事。

    西门四郎去了东城学院回来晚。

    西门仲夏不知道在忙什么。

    今天，张嫂子有事没来，云杉也没有吃饭的兴致，写完作业就去睡觉了。

    然后，她成了一个婴儿。

    上曲村和下曲村之间隔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河。

    上曲村梁石家的大儿媳出嫁五年终于怀孕生下一子。排在二儿子家的大花、二花、大山和三儿子家的小山之后，取名叫三山。

    之所以结婚五年才生了孩子，与石家大儿子石梁有关系。

    石梁是长孙，小时候很得爷奶爹娘的疼爱，在镇上读了好几年书，与夫子的女儿有了情意。可惜，夫子的女儿嫁去了县里，石梁也听从父母安排娶了邻居家的姑娘秀儿。

    婚后，石梁对秀儿很是冷淡，所以一直到婚后五年才生下第一个孩子。

    三山是个很好带的孩子，不哭不闹，天天自己坐在炕上用圆溜溜的黑眼睛跟着人转，看到有人看他就咧着嘴笑，乖的不行。

    石家当家人石保在镇上酒楼做掌柜，三个儿子在家务农，日子过得不好不坏。

    人多了难免发生矛盾，在三山三岁时，石家分家了，分了四分。

    三山早注意到爹娘之间有问题，大人聊天不会防备一个小孩子，所以三山知道了爹爹的初恋，他还看出了娘是喜欢爹的。

    要三山说，娘当初就不应该嫁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人！可惜喜欢让人委曲求全。

    三山的出生成了一道润滑剂，原本无话可说的两人，会聊孩子了。

    石梁对儿子的爱衍生了对儿子母亲的感激。俩人有了话说，会为儿子打算，慢慢竟然有了默契感情。

    等到三山十岁时，石梁已经成为一个寻常的农家父亲，安稳厚重，下地劳作，打零工，攒钱给儿子读书，和妻子相濡以沫，再没了年轻时的忧郁。

    云杉读书很好，是夫妻俩的希望，说起儿子，夫妻俩就会眼睛发光，满脸笑容。

    三山也没让夫妻俩失望，二十岁中了秀才，二十二岁中了举人，二十五岁中了进士。

    秀儿五十岁病故，第二年，石梁也跟着走了，原来没有感情被漠视的人最后成了生命中的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