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岁岁
穗禾沿着楼梯走下来，有些垂头丧气。
楼道里的感应灯前天就坏了，怎么跺脚制造出声响都不亮，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在楼道里跺了跺脚，准备去食堂吃饭，等晚自习结束再回来洗澡，刚一迈腿，她听到了屋子里好像响起了断断续续地脚步声。
因为是教师公寓都是老房子，隔音效果可能不会太好。
屋子里有人？
是林安年吗？
他也回来了？
楼道里像是个密不透风的罐子，沉着粘腻的热气，几乎360度无死角地贴在身上。
迫切地想要洗个热水澡地想法让穗禾蹑手蹑脚地走近五楼的防盗门。
少女踮起脚尖，凑到门边，眯起一只眼朝猫眼望去。
天色都这么暗了，如果林安年回家了，从这里就算看不到，也能看到屋子里开了灯的吧？
穗禾睁圆了眼睛也只看到黑漆漆地一片。
奇怪，刚刚的脚步声是她幻听了？
穗禾不死心地猫着腰，脸侧着，将耳朵贴在门上，屏息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动静。
她不死心，重心往下放，耳朵往下蹭了蹭。
“咔嚓——”房门猛地从里被人打开。
快到穗禾来不及反应，她惊叫一声，脸朝地往屋子里跌进去。
“嘶——”
门前铺着厚厚的柔软地毯，把她摔得七荤八素却没有摔疼。
穗禾揉着昏晕晕的脑袋坐了起来。
少女秀气的小鼻子皱着，湿漉漉的黑眸像是林中淋雨的小鹿，带着粼粼水光，嫣红的唇瓣像是最娇嫩的玫瑰花瓣，显然是被吓到了的样子，微张着。
屋子里没开灯，银白色的月光仿佛千亿颗洁白的珍珠，倾洒下来，落在少年的头发上，给柔软的黑色发丝镀上一层温暖又柔和的薄纱。
穗禾骤然抬眼，目光与林安年在半空相撞。
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怪不得她从外面的猫眼看不到里面有光呢，房间里黑漆漆的都没开灯。
少年狭长漂亮的桃花眼看着她，半晌，唇角弯了一下，半弯着腰，俯下身子，自带神情的桃花眼注视着她：“同学，你还好吗？”
穗禾：“”
她说为什么从外面的猫眼往里望的时候屋子里也黑漆漆地一片呢，敢情是屋子里的灯被关了。
夜风吹开窗户，白色的窗帘被卷起，高高飘动。
林安年朝跌坐在地上的少女伸出手来，弯着眼眸：“需要帮忙吗？”
穗禾：“”
她深深地感受到了不怀好意，黄鼠狼给鸡拜年。
他一用力，将她拉了起来。
他的手指微凉，掌心滚烫，一触即离。
穗禾揉了揉磕到的膝盖，还是礼貌地道谢：“谢谢。”
林安年弯了下唇，没说话，转身去冰箱里拿可乐。
刚刚在猫眼里看到少女狡黠的模样，一蹦一跳地跺脚，还探头探脑地趴在门上，与平时教室里乖巧木讷的她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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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宋铁柱进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大摞成绩单，学生们立刻安静下来。
马子晴紧张地一直揪着穗禾的手，口中念念有词。
“保佑我这次能上五百分。”
穗禾莞尔，用力攥了攥她的手：“别紧张。”
西水一中的成绩单是按照班级顺序排名的，后面跟着总分和年级排名。
宋铁柱将成绩单分给是第一桌的学生，学生们依次往后传。
“我们班这次的月考成绩较之上次平均分进步了，但是不能骄傲，在高二这个过渡阶段，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宋铁柱拿了张成绩单，环视一圈教室：“另外，这次的班级第一依旧是我们班的林安年同学，以726分的成绩拿到了理科年级第一。”
“我去，年哥比年级第二多整整二十一分啊！”高天翔低着头在手机上的群聊八卦到了年级第二名的分数，在重点班一班的。
侯思成：“总分就760，咱们西水一中的变态题量年哥都拿了七百多分。”
“不就是重点班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年哥永远的神！”
穗禾拿到成绩单，顺着往下看下来，在第三十三名的位置找到自己，听着教室里叽叽喳喳乱哄哄地声音，她的心好像沉溺在幽深地海水里，越来越窒息。
“哇塞，我终于考进全班前十了。”马子晴从成绩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兴奋地要和左右两个同桌分享，一转头，看到旁边穗禾脸色发白，马子晴嘴里的发音被她用力吞咽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穗禾，缩回来在成绩单上找到了穗禾的名次，三十三名，四百二十六分。
在西水一中的普通班里，这确实是一个不太好的成绩。
甚至连个好的本二都考不了。
穗禾将成绩单折起来，塞进书本里，埋头开始写卷子，但是她的思绪却一直不能集中到卷子上，笔尖在草稿纸上胡乱画着。
下了晚自习，何文博找了过来。
“穗禾同学，是这样的，周年庆咱们班的卫生区要布置，需要采买点彩带气球小旗子，咱们班派人采买东西都是按照学号轮的，一次两个人，上学期刚好轮到学号最后一名。”
“这次你来了学号排在最后，所以说这次的出学校的采买轮到你和一号，林安年同学。还有，咱们的费用都是从班费里出。”何文博推了推眼镜，“这是宋老师批的吗，明天中午可以出校门的假条，辛苦你了，穗禾同学。”
夜色笼罩下来，穗禾收拾好书包往外走时，教学楼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今晚的夜空没有星星，薄云遮住了月光，就像她的心情一样。
之前在市一中的学校里，她的成绩也只是中等偏上，万万没有想到，到了这里的普通班，成绩一落千丈，连中游的水平都够不上。
巨大的失落感袭来，连晚自习下课马子晴担心地朝她道“再见”时，穗禾觉得自己应付地笑着提了提嘴角的动作都显得僵硬。
回到公寓，她连功课作业都不想动，就躺在床上，关了灯。
楼下响起一阵脚步声，而后渐渐平息。
穗禾在床上翻了个身，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难过，她看了成绩单，在他们那一块，她的分数是最低的，高天翔他们都在前十之内。
在成绩单的第一名，赫然是林安年的名字。
她才知道他那么厉害，还是年级第一，远远甩开和年级第二的分数，
拿到成绩单后她甚至觉得自己没脸和他们说话了。
甚至晚自习下课她都是躲着林安年走的，生怕回来的路上和他撞在一起。
少女那点自卑的小心思在暗夜里悄悄发芽生根。
她本就像个被丢弃的布娃娃，被家人嫌弃抛弃，来到这里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朋友，她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配不上熠熠发光的他们。
“笃笃笃”房间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穗禾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向门口：“谁？”
似乎问了一个白痴的问题。
她懊悔地想咬自己舌头。
“是我。”少年低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穗禾穿上拖鞋走到门口：“怎么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她本能地抗拒着见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不开心的样子。
她的眼睛肯定红了。
“有点事，开门说。”
“我我不太方便”她的声音很小，透过门传来。
林安年倚靠着门框，笑了：“行，那我不进去，你开个门缝。”
穗禾警戒地问：“开门缝干什么？”
“何文博给的班费在我这里，我明天有点事去不了，先把班费给你。”
听到他这样说，穗禾沉默几秒，将门开了道缝儿。
冷白有力的手指探进了门缝，穗禾还没反应过来，林安年手掌将门往里一推，轻松地推开，人大步迈进来。
少年身上有薄荷牙膏的味道，气息清冽，逼得穗禾往后退了两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没想到这人说话不算话到这种程度，用这种流氓的方式诓骗她开门。
少年像是进了自己房间一样，几步走到书桌前，扭亮了台灯。
暖黄色的光线照亮了黑暗房间的一角。
他随手拖过一张椅子，坐下。
林安年的侧脸沉浸在光中，而她站在黑暗里。
穗禾自卑地想，真的很像他们的未来。
他会考上最好的大学，而她像是站在雾茫茫的荒野，伸手不见五指，连前行的道路都窥测不清。
林安年抬眸看着她，狭长桃花眼被灯光染上暖黄色。
少女的眼睛哭的都红肿了，还瞪圆了看着他。
他轻笑一声。
莫名想到了兔子，也是红色的圆眼镜。
他想起晚自习他偶然间瞥见她泛红的眼角。
林安年出声问：“成绩单还有吗？”
“啊？”穗禾愣了一下，“在书包夹层里。”
她小步跑过来弯着腰低头去书包里找到，双手捧着给他放在桌子上。
林安年从笔筒里抽了支笔，拿过成绩单在上面轻轻勾画着。
“数学的得分太低，第一部分考察内容为基本算法、统计初步、排列组合，概率的满分是一百分，所以你的基础部分”
夜风顺着窗户灌进来，他低低沉沉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冽响在她的小房间里。
所以，他特地跑来，是为了给自己做考后分析？
穗禾眼睫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