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矛盾
从森格回来后,余末抽空看了建模师准备的稿子,外面起了风,落叶被卷起像扑翅欲飞的蝴蝶。
阳光将行人的影子拉长,临近中午,道路上来往的车辆很多,两旁栽种的花卉上面的露珠早已散去。
街口响彻着小摊的叫卖声。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麻薯,好吃的麻薯。”
“撒子,金黄的,脆脆的撒子哟。”
组合落地窗,小窗没关,那些喇叭里的叫卖声全溜了进来,余末看着被建模师做成厚涂,下巴尖利,四肢僵硬的主角人物,摇了摇头,起身走到窗前,看不远处的小摊。
余末住的地方离景大不远,步行来回也就十分钟,这么个地界,算不上闹中取静,吵闹是必然的,更何况那时他是自主创业是买不起什么大别墅,也就是趁着前几年房价没那么高的时候从朋友手里买的房。
但两层,室内面积总共两百米已算不错。
想着,余末看着卖糖葫芦的商贩顿了一两秒,拨了谢桑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起,余末一顿,刚要挂断再播时手机里便传来了声音像是刻意的卡点,他沉默了一瞬,几步走向客厅,拿起吉他,看上面断了弦,手指紧紧抓着那根早已断掉的琴弦,直到手指被勒出痕迹。
“谢桑。”
“嗯,嗓子怎么…”谢桑话说到一半,保持平静道:“我在。”
“你昨晚睡的好吗?”
“吃了褪黑素,当然睡的好。”
余末一愣,缓慢的嗯了一声,手指被琴弦勒的生疼他全然无觉,直到谢桑问他怎么了才松开答:“谢桑,你后天考试,对吗?”
“嗯,得复习。”
“你学习不是一直很好吗?”
电话安静了很久,余末看着断掉的弦,叹了口气:“其实,我钢琴弹的也还行。”
“余末,你没修吉他?”
“嗯,有别的事耽搁了。”
“我知道,忙呗。”
嗓音听起来轻松又随意,余末不自觉的心一紧,急忙开口解释,却又在不是两个字的落下瞬间收口,他吸了口气问:“你怎么让我陪林篱?”
“林篱姐不是说她刚回来对这里都不熟吗?”
“所以只是这个原因?”余末说着握紧了手机:“我不想跟你隔着手机讲话。”
“那开视频?”
“谢桑。”余末手紧紧攥着:“我不想隔着屏幕。”
电话安静了两秒,谢桑突然说:“余末,我不在景大。”
余末一顿,呼口欲出的话又被咽了回去,短暂的一瞬间,他想问她在哪,却又找不到理由,却又被心口迫切的情绪折磨。
眼睛一片酸涩,一股烦闷劲越来越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无力感,像是提前感知到什么。
余末无力的坐下,深吸了一口气:“行,我知道了。”
电话被啪嗒一声挂断,余末将手机放下,外面安静下来,商贩的叫卖声消失不见,他起身走到窗边,发现摊位已经在收拾打算离去。
手机屏幕灭掉,余末回头看了吉他,拿起手机冲出去赶在商贩走远之前买到,给谢桑发了信息。
天色突然暗淡下来,又在片刻转晴,线稿画了一半,谢桑低眸看了桌上的手绘板,长睫垂下,手机弹出来的信息被她看到删除。
四周静寂一片,谢桑习惯性的摸向口袋却只拿到一块水果糖,她顿了一两秒撕开塞进嘴里才继续手里的稿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线稿逐渐完整,谢桑新建了一个图层,抬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点击了另存为。
时钟指向了十一点,她起身将外套穿上,拿着钥匙和出入证离开宿舍。
外面太阳不大,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一片 操场上一片热闹,那抹红色身影尤为显眼,谢桑不经意间扫过停下了脚步。
江亦永远是人群中最突出的一个 一身红色球衣,犹如骄阳似火般热烈。
他快速的运球,灵巧的躲过一个又一个阻截,熟练的假把式动作流畅到过分,不经意间篮球便准确入框。
篮球滚落到脚边,谢桑弯腰捡起,看他们停止下来 冲裴意使了个眼色示意球。
裴意摇头让她先拿着,便几步走向一个女生面前接过她递来的矿泉水。
操场上,江一航停下脚步,喘了口气,冲江亦竖了个大拇指:“江亦,厉害。这球运的太漂亮了。”
江亦摇头,摸着脑袋笑了一下,看到操场边站着的谢桑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要不要打一场。”
“不了。”谢桑说着把球扔给他,“时间不早了,我得去买午饭。”
江亦嗯了一声在篮球筐下面拿起一摞手机,分别递过去,看了一眼时间,回到谢桑面前:“十一点半了是不早了。”他说着提高了声音对操场上的几个人喊道:“不早了,走,一起买饭去。”
几人应声,裴意将瓶子还给女生,示意自己过去。
一群人散去,操场上站着的几个女生也相继离开。
人群散去的瞬间,一个身影走到了树后,他低头看着自己拎着的几兜食物,和手机上显示的几个未接电话。
他抬头看了江亦那帮人,谢桑走在江亦旁边,一身灰衣,散发垂到腰间,身躯瘦弱纤长。
他的目光缓慢的落到了谢桑手腕上,隔着很远的距离,他清晰的看到那裸露出来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黑色的护腕,不像前几天的束口衣袖。
一直蹙着的眉头缓缓舒展,他拿起手机拨了另一个电话,电话拨完又定定站了很久,直到江亦他们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才转头离开。
……
谢桑买完饭后,看了一眼余末打来的几个电话,刚刚手机静音,自己却又一直刻意的没看手机。
大拇指在屏幕上空暂停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点下去,她将手机收起,看江亦他们买完饭朝自己走来。
脚步声渐近,交谈声变得清晰。
江亦偏头问江一航:“最近市里不是举办了一个参赛吗?你那朋友的作品有没有获奖?”
江一航摇头:“别提了,我是没见过世上比他更倒霉的人了。”
“咋了?”
“弃权了,他遇到旧友跟人家动手打了一架,结果作品就这么毁了。”
“那旧友没赔啊?或者道歉。”
“他自己把人家揍上面的赖谁?”
周围的人笑了几声,江亦回答:“不应该啊,那当时不还有好长时间吗?虽然做不出来完美的但也不至于弃权吧?”
话落下,几人安静下来看他,谢桑也顺着声音看向江一航。
江一航沉默了几秒回答:“那个旧友后来变着法子整他,最严重的就是明知道他对茉莉严重过敏,那天他恰好身体不舒服,旧友一身的茉莉味直往他身上扑害的他进了医院,在里面躺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只能弃权了。”
江亦他们一愣,纷纷停下了脚步,江亦有些不可置信的问:“这,至于吗?非要把棋下这么死。”
“嗯,看自己吧,我朋友自从进了医院后一直萎靡不振的,他那个旧友倒也真是心狠,硬是一次都没去看过。”
阳光缓慢的照在他们身上,没有人再出声,江亦也没心思再问,甚至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没有都没有必要,对那哥们儿感到不值。
江一航沉默了很久,他弯腰拾起一片残缺的树叶:“我曾经以为,什么事把话说开,解释清楚就行了,但事实是你乐意讲,那人未必愿意听,也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