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覆辙
一行人喝到两点多,耗了三个小时,江亦喝的不多,人还算清醒,另外几个除了裴意有点头晕外,其他的还算正常。
包间里灯光温和明亮,桌上堆满了酒瓶,盖子,还有一些食品包装袋,江亦他们四点的时候还有课,差不多了便打算回去。
“谢桑,走了。”
一声落下,迟迟没有回响,江亦一顿,偏头去看一旁的谢桑。
女生靠着沙发,乌黑茂密的长发垂到腰间,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长睫遮眼眸,呼吸声安静平稳。
她面前的桌上放了许多
他一时间顿住,尝试着又叫了一声,没回应,他接连又叫了几声。
裴意顺着声音看他,带着浓重的酒味:“干嘛呢?你叫魂?”
话落,他顿住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看谢桑:“谢桑?”
还是没有回应。
四周安静下来,一群人看她,气氛有些说不出来的凝重,他们经常一起喝酒,还从来没见谢桑这样子过。
江一航也顺着目光看去,他不紧不慢的放下酒杯:“喝高了吧?脸红。”他说着指了指谢桑面前的酒瓶:“这至少得有五瓶了吧?”
江亦一愣,光顾着紧张了,他都没来得及在意谢桑到底喝了几瓶,但大概也是那个数了。
新品酒,含量高,后劲大,一开始他光顾着谢桑心情不好了,现在想来,也正常。
只不过,见惯了喝醉发酒疯,抱着电线杆哭,学狗叫的人,谢桑这样喝醉后不哭不闹的倒是头一回见。
江亦松了口气,抬眼“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有课,先给陈笛打电话说一下吧,我送谢桑回去。”
话音刚落下,就有铃声传来,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一群人面面相觑。
最后,江亦从谢桑外套翻出手机,上面有一串号码,没有任何备注,归属地显示着兰芜。
江亦顿住,这行人里还没有兰芜的,犹豫再三还是接了,开的免提。
轻淡的嗓音传来,带着些冷意:“是我,哪个包间?”
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江亦手不自觉的攥紧:“余末?”
手机好久都没有回音,几分钟后,余末问:“江亦?喝了多少?”
“五瓶?”江亦说着转头看向一直没醒的谢桑。
“五瓶,不可能不接电话。”
江亦“……”
他叹了口气,妥协似的报了包间号:“过来领走吧。”
江亦说着把电话挂下,手机放回谢桑衣服口袋。
稍倾,包间门被人推开,整个房间内宽敞明亮了许多,余末缓缓走来,身姿挺拔,衣服从头到脚没有一丝褶皱。
金边无框眼镜,高挺的鼻梁,薄唇。
那张脸在眼镜的修饰下,特别是眼睛,再接着整个五官恰到好处的融合。
江亦脑里却只有四个字:“斯文败类。”
他突然不怪谢桑这么想不开了。
余末走到谢桑面前,盯着女孩睡颜,长睫低垂遮住眼帘,几秒后,薄唇动了两下没有任何声音。
他顿了一下,把谢桑抱起,无意间看到垃圾桶里完整的一盒烟。
神色彻底暗淡了下去,那么短暂的一瞬,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却没问任何人,径直带着谢桑离开。
午间,骄阳正好,阳光从从窗帘溜进来带来几缕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柠檬清香,余末拿着那杯柠檬水走到房间,将谢桑扶起。
“起来醒下酒再睡。”
谢桑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双眼仍紧紧闭着。
余末倒也不急把谢桑放下,看了墙上挂着的钟表,指针指向了两点三十分。
窗外枝叶茂密,橘色的凌霄花爬满墙头,像无数个小喇叭。
周遭安静的过分,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音,墙壁正中间的位置上仍然挂着沉湎那幅画,从未收起过。
他看了几眼,再次开口时,又传来清晰的手机提示音,紧接着一串手机铃声。
他顿了一瞬,到嘴的话咽了回去,短暂的一瞬,他又想到了垃圾桶里的烟盒。
出奇的,他没再碰谢桑的手机,而是任由它响个不停,直到谢桑被吵醒。
谢桑起身没管手机,手揉着疼痛剧烈的脑袋,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一杯柠檬水,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谢桑就夺过来喝了个干净,便径直跑向卫生间。
呕吐声断断续续,伴随着干呕声,稍倾,声音停止,变成水流声。
谢桑洗了把脸,脑袋清醒了不少,脸已经没那么红了,嘴里的苦味还没散去,她掏了掏口袋,才想起来之前纪淮给的糖早已吃完。
手机被她摸到,拿出来,上面有兰芜的一个电话,陈笛的一个电话,还有一条信息,说上课并叮嘱了月考,让她全心复习,别挂科,另外要是没去的话会帮她喊到。
谢桑看完点开聊天框发了语音:“知道了,你帮我录下来吧。”
语音发出去后,谢桑擦了把脸,但没一会,头瞬间从毛巾中抬起,猛的反应过来。
她回头,瞥见余末抱臂坐在床沿,桌子上还放着装柠檬水的杯子,还没开口,脸色先白了一个度。
后者见她这样,笑了一声:“醒了?”
谢桑没出声,余末脸色看不出来生没生气,或者说她从来没见过他发火,除了那次。
几秒,她走过去,嗯了一声:“被吵醒了,你这次怎么没看我手机?”
“不想看,我对你的隐私本来就不感兴趣,而且上次也不算看。”
谢桑嗯了声,眼眸掠过一丝情绪,转瞬即逝“余末,你怎么去酒吧接我了?”
“你喝醉了,江亦喊我去接的。”
“嗯,你这么听他话?”
余末没出声,目光没再对上她的眼睛。
谢桑往前挪了几步:“校园里的那辆黑车是你的吧?它与雨天那次的迈巴赫很像,医务室的伞是不是你留下的?”
余末没回答。
“我做个假设,你在车上看到了江亦他们,便先离开,却一直在校园门口等着,直到看到我们出来又跟上,到了酒吧就停了,没再跟对吗?”
余末愣,笑了一下,抬眼与她对视,问:“你为什么就觉得是我干的?删好友,屡次犯错的不是你吗?不找我的难道不是你吗?是不是我,重要吗?你为什么非得觉得是我?我是你什么?”
余末一连串的说完一堆话,却在看到谢桑的目光时,笑了,唇角看起来有些僵硬。
谢桑一顿,删除是雨滴在上面了,而自己……
她吸了口气,在余末面前坐下,刚刚还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她低头:“手机上有一个兰芜市打来的电话,我就是在那里遇见你的。”谢桑说着抬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叫不知道?”
“吸烟这个事,你一直知道,糖葫芦,还有在宋锦怀医院那次,你表现的都没有那样。”
“宋锦怀那里是第一根,糖葫芦那,是第二,我一直以为你说过戒烟后,会不再碰,或者偶尔烦躁会碰几根,直到那天在你口袋看见一整盒烟。”余末深吸了一口气:“一盒,这已经不是偶尔烦闷吸的程度了。”
“所以,是你吗?”
她在问医务室,黑车,迈巴赫,酒吧那些事。
余末僵持了很久,嗯了一声:“是我。”
“桃林里撑伞的?”
余末嘴角微扯,无可奈何的答“也是我,够了吗?”
谢桑没出声,手机屏幕亮了灭掉,她问:“我们不是在吵架吗?”
“你也说了,是吵架。”
“最后一个问题。”谢桑把手机收起,装进口袋:“你做的这些像是对待一个妹妹吗?”
“你不符合我的择偶标准。如果那些一直让你胡思乱想的话……”
“余末!”谢桑打断他,盯着他的脸看。
男人脸上没有笑意,就连唇角勾起来的弧度也微乎其微。
他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也没有什么表情。
钟表指向了三点,谢桑问他:“你就那么在意我的过去吗?”
“不是我在意你的过去。”余末看着她那一股子执拗劲,所有的反抗在她这里都像谎言,显得过分虚假。
她执意要撕掉表面的,伪装的和谐。
就连只是妹妹的借口也不屑于要。
良久,余末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问她:“如果…”
手掌移开,他深吁了一口气:“我只是,不想你重蹈覆辙呢?”
他见过她在黑暗里挣扎,拼命向上爬的样子。
那些熬过来的日子。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谢桑回头。
她只能往前走。
后面已经没有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