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玄子试
婳泠已经成仙多日了，玄子试的事不能再耽误了。
“玄子，您怎么还不换衣服？”
朝云皱着眉头，拧着嘴巴，看着坐在软榻上喝茶的两人。“好好，我去换，我的朝云姐姐，可别生气啦～”
“马上就是您的玄子试了，您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朝云，没事，婳儿本性纯良，入镜试对她来说没问题。还是想想你要不要随我们一起去凡界游玩吧…”
婳泠晃了一晃手里的茶杯，往初见身上一凑，半笑着问道，“姐姐，你说的凡间的那公子，怕是还在苦苦等你，要不你先下去，我入镜试，完了再来找你？”
初见眉毛一挑，鼻孔哼一声，“可拉倒，姐姐我要亲自陪着我们家婳儿，让他等上几日都无妨。”
婳泠没再开口，只是心中暗道，姐姐，你遇到良人，就好。愿你此生良人相伴，心意相通。
二人来到大殿之时，鸾鸟已经叫了三声，二人不慌不忙地提起裙摆跨过高高的门槛。大殿里乌压压坐了一众仙家、神族。往日的玄子试可没这样热闹过，区区玄子可没人放在心上，此番大家无非是为了与这位未来沧海阁主交好而来。
一进大殿，初见就听见灵耀宫主给她传音，给了婳泠一个不舍的眼神那，这会子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回去奶奶身边。
婳泠的顶着周遭热切的目光，一路向前，直直的跪拜在那人脚下，恭敬拜首“神主安”
玹烨望着来人，心尖止不住波澜起来。几日不见，她似乎好多了。
定定心神，朝着清鹤点点头。清鹤会意，上前一步，“今日，乃是玄子您的入镜试。若汝上善，天光汇养。旦汝祸端，诛入幽冥”
玹烨长袖一挥，大殿正中，浮现出一张三人高的古镜，这便是炫穹镜，上达古今，贯通善恶。镜子却不同往日，平静的镜面荡涤起波光粼粼，一股子神圣的气息从镜子里冒出。
婳泠目光坦然，心中无所挂念，经历这诸多，人间地狱于她而言差别不大，她只身往前一步，正欲走近
“且慢”
一声道女子高呵声响起，原本屏气凝神的众人抬头，颇有些不快望着来人，心想，哪家的女子这般无理？
嚯，来人一席红裙翻飞，凤目丹唇，这可不是凤族羲和公主？一时间众人又收回不悦的目光，端起手的茶来，故作淡定的吃起茶来。心里想的却是还好没骂。
羲和站在大殿中间，什么话都没说，御出九天，直直的逼向婳泠。九天剑，剑重万钧，神力锐不可当。婳泠退无可退，殿里炸起一阵惊呼声，可没人敢去这上古一剑下救人。
“叮”
银白的怜世剑，剑身直抵着九天，两把上古神剑之间摩擦出火花。
玹烨冷哼一声，九天被震飞，敛了光芒，蛰伏回羲和体内。
玹烨眼中冷光渐浓，盯着被九天反噬，受了伤的羲和，“我竟不知，有人敢在我眼下伤人？令尊若是管教不了你，不妨我来代劳！”
羲和并不恼，刚才这一击反而让她冷静下来，只是阴森森的盯着一旁的婳泠。
片刻，朱唇轻启：“神主怪罪的是，是小神唐突了”
她眉头一挑，嘴里话锋一转“可是神主尊上，您可知您护下的，可是屠了满城妇孺的人？”
玹烨并不信她的话，他知道羲和的金卫，死在了凡界大战之中，今日是来找不痛快的吧。
殊不知，羲和并不是骄纵跋扈，得知弦年死讯之际，她刚被凤王放出，便直奔着凡界极冰渊而去。
她去时，仙人之躯早已消散在魔宫的残垣之中，她在那里呆坐了不知多久。只剩下一株古树，繁花潇潇，落满了她一身。
次日已无魔力维系的极冰渊，满地白雪消融，万物复苏。
她在那里发现了一细丝蕴含魔气的仙力，那黑白交织的仙力浅浅的浮在空中，羲和眼中顿时燃起了光，随即便是无尽的怒火。她知道，三界之中仙魔同修的人，独她一个！
她又赶去了留仙城打听婳泠的事，兜兜转转，找到上了阿君身上，通过秘法探知，婳泠以光明种之身留守城中之事。
得知了过往，她断定，一定是她，她恶玄子，她身为魔族中人，自幼被魔族抛弃，所以怨恨魔族，又被魔族中人侮辱，在世君重伤魔族圣君，魔族公主遁逃之后，便屠戮全族生灵泄愤，谁知被玹年发现，害怕事情败露，所以杀人灭口!
那一缕仙力释放在众人眼前，黑白交织，暴力异常。“这乃是魔宫遗址中被我寻到的一缕仙力。”
一时间座下众人，又交头接耳起来，素来听闻，这位玄子，便是极冰渊中寻到魔族，只是常年在神主座下修习，才敢见光于世，这屠城之举倒是真有可能是她着魔之后做的。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那一缕仙力，当着一众仙家数十双眼睛，直勾勾的缩回婳泠体内去了。
“嚯”“这…” 大殿里骚动起来
“你个泼妇！”初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灵耀用神力封住嘴，她鼓着眼珠子，看着奶奶，满是不解？她不替婳儿说话，婳儿就要被冤枉了！ 灵耀没有理会初见，只是面色凝重的看着大殿里默不作声的婳泠，希望她自己能解释。
过了半晌，婳泠只是微微垂着头。弦年仙上，是位好人。况且，屠城之事，她既然决定担下来，就没想过逃。只是没想到，一切会来的那么快。
玹烨凝视着婳泠，见她并未为自己辩解，心中暗道不好。这姑娘究竟怎么了，魔怔了吗？
“羲和，纵使你咬定，屠城乃是她所为，但她乃我琅琊神殿中人，轮不到你来此地叫嚣，她入镜一试，可见分晓。”
羲和抬头，望着宝座上英俊的男子，发出嗤笑，满目怒火呼之欲出 “呵呵”
“你倒是护着她，纵使你英明一世，却也是错信他人。”
“魔族终究是魔族，杀人如麻？同族相残，污秽龌龊！”
羲和靠近婳泠，在她耳边说道，“你做过的事，不敢认吗？他们糟蹋了你？你就要一个活口不留？这样你就干净吗？你当时求死不就好了吗？非要搭上他人性命？你配吗？”
羲和说完，只冷冷地盯着婳泠，伸手一推看着她被炫穹镜的光芒吞噬。
她恨不得自己动手将她拆皮剥骨，但是上座的神主还护着她，他到现在还以为她是一朵干净白莲花，殊不知他的师妹，有多不堪。
炫穹镜发出的白光渐渐笼罩婳泠，她闭上眼睛，面上不悲不喜，也全无慌乱，只是仰着头等待着那不可知，无法预料的审判，她有罪，她认罪。
只觉得对姐姐是抱歉的，那样美好的未来，她去不了了。
当婳泠睁开眼，四周只剩下荒芜，金殿高堂，上座宾客，全都消失不见了。耳畔剩下呼啸的风。渐渐地风雪下落，她抬手接过雪花，啊，又是雪，这洁白又让人绝望的东西，她低头轻笑，耳边碎发滑落在脸颊，恐惧伴随着寒冷的温度侵袭而来。
大雪由洁白的渐渐转成血色，最终化为血雨落下，“婳儿”婳泠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刚转过身，她看到变成了幼年孩童的模样的自己，她看起来似乎腹中饥饿难耐，衣衫褴褛的走在这冰天雪地里，不远处一群群冰鼠就睁着血红的眼睛盯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女孩捂着肚子难受的趴在一块大石头旁，渐渐睡着了。
睡着的女孩还皱着眉头，看起来并不安稳。“嘻嘻索索”一只胆子大的冰鼠凑近闻了闻，看着那生灵并没有反应，就是不客气的一口照着小婳泠的手咬去。
“啊”小婳泠被活生生地疼醒，猛地一声尖叫
婳泠心里一痛，过往记忆浮现脑海。那股子绝望！寒冷！
耳畔传来自己的声音“你生来就被人抛弃，没人要你啊！”
没关系，没关系，至少他带我回了神殿。
画面一转，是琅琊神殿里那些婢女在对幼时的婳泠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全部都是说她魔族中人不配得神主教导，说她早晚是个祸害！
“瞧，这些人都看不上你呢！”
没事的，我早习惯了。没关系。
“那这样呢？”
画面变化，是她不愿意记起的那些夜晚，她坠入泥潭的夜晚。她的哭喊渐渐低弱……
求求你，别别逼我了，我不想看了婳泠捂住眼睛无助的低语道
“呵呵呵，傻子啊，神族背弃了你，你只是个棋子，他们可想过来救你？”
“还有你的世君，当时来救你了吗？”
“就连你的昭溯哥哥也没出现吧？”
“你都不干净了，谁要你啊？谁还会拿你当个宝贝？”
那声音越发的猖狂……
画面再一转，正是婳泠杀人的那一幕。
“你看，你的心也脏了，你杀了人了，他有什么错呢？你要害了他，你多自私啊？”
“不知道吧？你这辈子再也回不到正道了！”
那声音没打算放过她，眼前一切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蒙蒙白雾。
白雾渐渐散去，依稀可见地下跪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白衣，胸口却插着一柄长剑。鲜红的血液自那人胸口流到婳泠脚下…
婳泠看清晰时，吓得跌坐地上，那人，是玹烨吶！那长剑，是怜世！
雾气散去，玹烨后面，昭溯躺在冰棺里，初见压在石柱下，二人皆死！
“求求你，放过他们！放过他们！”
“哈哈，说什么傻话呢，他们皆因你而死，都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个灾星！你这个祸害!”
婳泠双眼哭出血泪，开始嘶吼，怒嚎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这该死的上穹！这该死的世间，既然这样那都毁灭吧！”
琅琊神殿内
婳泠突然现世，原本温婉的女子已经不见她眉间的仙纹月牙消失了，双目赤红，周身涌动煞气，已然入魔！
“嘶，嘶，魔！恶玄子！毁天灭地！”
“啊，恶玄子、她，她…”
席间宾客吓得口齿不清！挥着手乱指！全然没了方才的端方雅正！恶玄子会毁了天地。这是神界惧怕的噩梦。
婳泠一眼扫过去，被她看到的人，吓得失了声不敢动弹！
直到看到上座的那人，一身黑衣，蹙眉盯着她。
她嘴角上扬，笑了起来，她一步一步走向神台 ，原来你没事。她伸出手想扯一扯他的衣角，看看眼前人是不是幻觉。
“呲”一柄长剑贯穿了她的胸膛
婳泠一愣，恢复些许清明，以为是羲和的九天剑，低头一见，剑体银白，这熟悉的的长剑，喔，原来是怜世啊。
婳泠嘴角的笑意凝固，消散。
“你，要杀我了吗？”
玹烨目光深深，看着眼前人。怜世间感应到煞气，自动护主，并非他所意。
但是下座神族盯着他们，他不能包庇，也无力包庇，他是神主，身在其位，怎么能放任恶玄子为祸世间呢？
他站起身，收回怜世剑，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立即下手，“小婳，告诉我，那一城妇孺非你所杀，我可以将你囚于神殿，净化魔气。”
听闻这话，婳泠抬起头略带玩味的说“是啊，不过是些牲口，杀了又如何？”
玹烨盯着她的面容，心里……
他声音有些发颤，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着，“你可知，其罪当诛，当判你堕无间地狱！”
羲和冷冷盯着两人，玹烨，看着你这样子真是可笑，这个贱人，堕入无间简直便宜她了！
突然身后一声怒嚎，“妈的”初见是忍不住了，杀了魔族何错之有？那些妇孺为何杀不得，为这，判婳儿下地狱，滚吧！
初见上前搂住婳泠，良生剑直指神主，“你是个什么东西，姐姐当初就不该救你，不然哪里轮到你在这耀武扬威！”“入无间地狱，你咋不去！”
“婳儿，哪也不去，我带她走！”
玹烨闻言，身形未动，沉默不语。
初见搂住婳泠往殿外走去，一些神族想拦住她们，怎料此时的初见仿佛杀神附体，无人能挡！
羲和立在那里脸色通红！她倒是想去拦，可是那灵耀老婆子对她施了禁术，她根本动弹不得！！！
神主就这样看着两人离去，灵耀看了看神主又看了看初见的背影，她怎会不知自己的孙女有几斤几两，能够闯出这大殿，不过是那位暗中相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