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昏迷
人还没走到营地门口，一股血腥味就已扑面而来。
闻到气味的唐念脚步一顿，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一瘸一拐着加快了步子。
再走得近些，便看到人群中央抬着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唐念刚开始看不清脸，心还只是不安地跳个不停，但随着人群晃动，那人衣角不小心露出的那片紫色瞬间让她的心坠入寒窟。
“穆……穆云亦……”她颤抖着声音喊出他的名字，努力挤进人群想要靠的更近一些。
“是嫂子！大家让一让！”周围的人看见唐念，纷纷喊着为她让出一条路。
终于，她直面了他，看到了他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以及还在涓涓流出的鲜血。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道，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没听到别人喊她嫂子。
唐念感觉心里被一阵阵撕扯着疼。
他被抬到了床上，几个大夫在他身边忙的团团转，又是解衣又是擦药，而唐念则呆愣在旁边，脑子迟迟回转不过来。
同样跟木头一张伫立在原地的，还有一个年轻的部下，他也浑身是血，但肉眼可见的都是皮外伤，并且早已结痂。
这时，小呆开门冲了进来。
“璋言，怎么回事？”他万年如一日的语气在此时终于有了几分着急。
被小呆一喊，璋言算是回过神了，见到小呆那张熟悉的面孔，竟是扑上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子佩……都怪我做事不利，没能保护好主人！”他抽抽噎噎地回着，嚎这一嗓子倒是把唐念也惊醒了。
“怎么回事，他怎么伤成这样了？”唐念也急急地上前发问。
璋言这才注意到帐篷里还有个女人，正哭着，一愣，问道：“你就是那个唐念？”
“啊？有什么问题吗？”唐念被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满脸疑惑。
“没什么问题，你长得不错，主人英雄救美也不亏。”他认真地回了这句，随后马上扑回小呆的怀里继续他的哭泣，“你知道我们杀了多少人吗？那里可是黑煞团的老窝！幸好那皇帝送路离的陷阱还有点用，迷晕了一大片人，不然可没我们什么好果子吃……”
紧接着他描述了一些具体的场景，听得唐念直打寒颤。光是只言片语的描述，她就能想象到当时情况有多么凶险了。
她回望了一眼躺在床上面如土色的穆云亦，心又疼了疼。
“穆大人身中数刀，失血过多，可能要昏迷几日。不过好在刀刀没中要害，养好了其余的刀伤便无大碍了。”大夫们临走前嘱咐了两句，算是给唐念他们吃了颗定心丸。
送走了大夫，营帐里就只剩了唐念、璋言、小呆还有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穆云亦。
“璋言……辛苦了。”她沉默半晌，也只是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应该的，嫂子。”璋言点点头，刚哭过的眼睛还有点肿肿的。他长得算是行军队伍里较为稚嫩的，虽操武多年，脸还是不像其他人那般有棱有角，反而有些圆润。一看见他，唐念就燃起了姐姐般的慈爱。
不过……嫂子？
后知后觉的唐念耳根子突然烧了起来：“我不是你嫂子，你……你喊我唐姑娘吧。”
“啊？可是外面的人都这么叫……”璋言圆圆的眼睛中写着大大的疑惑，挠了挠脑袋，明明还红着眼却咧开嘴笑道，“没事，迟早的事。”
“不可能的事！”唐念急得站了起来，又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太过激动，声音又小了下去，“你……你伤的也挺重的，小呆，你要不带璋言去休息着好了，这边我来照顾。”
小呆点点头，二话不说就拖着偷笑的璋言出去了。
营帐里终于安静了，唐念走近最上面的床榻，慢慢坐了下来。
穆云亦脸白的像一尊石像，嘴唇也毫无血色，看的她心里还有些后怕。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面具下的脸，如她心里想的一般，是极完美的。面部的轮廓线条流畅，飞扬的眉毛，高挑的鼻梁。墨色长发肆意铺散在他的脸周，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宛如一件艺术品。
如果眼睛是睁着的，那便更完美了。
“谢……谢谢你啊……”唐念低低出声。
见穆云亦毫无反应，她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个大胆的想法，紧接着就付诸行动了。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脸。
滑滑的……嫩嫩的……竟跟她差不多！
“是不是男的！”唐念惊呼，又忍不住摸了一把，不由觉得自己像是趁人之危的登徒子。
看着看着，无聊之中便起了困意，竟不知不觉靠在穆云亦身上睡去了。
营帐外守着的人见唐念迟迟不出，相视一笑，心底更落实了唐念嫂子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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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起城这几日可谓是大事一波接一波啊。
先是路离要成亲的消息引发热议，后是路离成亲当天喜宴被毁，他本人也不知所踪。据知情人士透露，那唐念是被路离抓去府上意欲报复的，至于为何突然要娶她，这就不得而知了。
碰巧的是，有一平民不久便递上了检举路离的信，信里清晰的罗列了路离犯过的种种罪证，还随信附上了大量的证据，其中包括朗州官盐走私案的真相。
季麟国圣上本来最忌惮的，便是像毒蔓一般渗入国内的黑煞团，也深知这黑煞团的首领是路离，所以在从前的日子里才不敢动他。尽管他在祭坛之事上犯了大错，也只是撤离城主一职，并没有实质性的惩处。
而如今时过境迁，他与那元夷军首领联手剿灭了黑煞团的大帮势力，又轻而易举得了这么些罪状，当场给路离下了追杀令。
众人听到圣旨皆唏嘘不已，没想到从前受万人敬仰的路离路城主背地里竟是如此不堪的一个人。
而郑衡作为路离的亲信，帮着做了这么多苟且之事，自然是被圣上一锅端，贬入大牢择日问斩的。
凤起城城主之位便暂时悬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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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穆云亦已三日有余，但榻上之人仍毫无动静。唐念总是会颤颤巍巍地拿手靠近他的鼻下感知一下他的呼吸，生怕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咽了气。
“还不起来，肌肉都睡成肥肉了！”唐念端着厨房新送来的药，皱着眉头勺起一勺，边掰开穆云亦的嘴，边嘟嘟囔囔道。
一勺入嘴，她拿来帕子给他细细擦拭，然后再继续喂。就这样重复十几次，终于喂完了一整碗。
起身正准备把碗拿回去，手却突然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
“妈……妈妈……不要去……”细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唐念赶紧转过身去。
只见穆云亦眉头紧锁，额间微微出了些汗。
“怎么了？”唐念放下碗坐下，对他终于有反应而感到惊喜。
“车……不要撞她……不要撞她……”他摇着头喃喃道，表情看起来很痛苦。
闻言，唐念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惊呆在原地。
“车？撞？”她双眼瞪大，赶紧把耳朵贴近穆云亦的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穆云亦还在念叨着，唐念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前几日的梦与今日他的梦话联系到一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了唐念的脑海。
她给穆云亦擦了擦汗，然后叫来大夫时刻查看他的状况，自己则去找了璋言。
“嫂子，你怎么来啦？”见到唐念大步流星地走来，正在擦剑的璋言惊喜地站了起来。
“璋言，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唐念表情凝重，声音严肃，弄得璋言也不自觉地站的笔直了些。
“你跟在穆云亦身边几年了？”这是第一个问题。
璋言掰着指头算了算，最终得出结论：“五年。我、子佩，还有被救回来的徐墅，都跟了主人五年了。”
五年啊……那就是穆云亦15岁的时候。
唐念点点头，不由感到了一些敬佩：“那……这几年里，你主人可有性情大变的时候？”
“性情大变？”璋言一愣，低头开始仔细思索起来。
半晌，他摇了摇头。
“自遇到主人开始，主人便已是如今这般模样了。”说到这，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尽管他努力平复表情，但还是被唐念捕捉到了，也知道了这件事她不好再继续往下问。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唐念自然有些失望。
如果说穆云亦跟她一样是现代人，那便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他演技精湛，承接了这具身体之后马上适应了他的性格，甚至连他身边亲近之人都未曾察觉到他的变化。二是他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比五年还要久远了。
等等，如果她梦里的童星就是穆云亦的话，那么他消失在六年前的车祸里的原因，极有可能就是他穿越了。六年前，璋言他们并不在他身边，所以不清楚是正常的。
可是为什么她无意间提到的有关现代的词，他不仅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连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呢？
“嫂子，怎么了？你还好吧？”见唐念皱着眉头久久不语，璋言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
“没事。”回过神来的唐念扯嘴一笑，“对了，有个好消息，你主人刚才动了。”
“动了？”璋言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