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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那年城门下,有个姓梁的老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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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晓渔最后,还是选择把这件事告诉了江天瀚。至于江天瀚要怎么处理,那他就管不着了。

    在这之后的几天,江晓渔一直着手于另一件事。

    那就是他和那群医学大佬们接触的时候发现,已经感染天花的病患虽然无法百分之百的通过药石手段治愈,但是却可以增加患者存活下来的几率。

    这让江晓渔十分开心。虽然他前世的记忆里也有这种手段,但他只是仅限于知道而已。根本不明白如何操作,而且他之前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大夫们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要知道,让他坚持回来的动力从来都不是什么拯救苍生。江晓渔自认并不是什么圣人,他就是单纯的想救他关心的那几个人而已。

    至于其他,那都是顺带的。

    还有就是,最近江晓渔静下来,尤其是经过那场狼群袭击后,他晚上总会莫名其妙的做一个梦。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梦竟然跟电视连续剧一样,每天晚上都会接着前一天的梦继续下去。

    “少爷,你最近是不是偷偷修炼了?”江明看见江晓渔的时候,发现江晓渔身上已经呈现出了一种莫名的气场。这是快要突破到四品了。

    “没有啊!这段时间你们不是一直都跟着我吗?再说了,忙的跟啥一样,我现在哪有功夫去修炼?就连这身内力都来的莫名其妙。”

    这话就扎心了,江明辛苦修炼多年才是个五品中,而江晓渔先是莫名其妙就有了五品巅峰的内力。

    如今又啥都没干就眼看着要突破四品了。如果江明知道什么是游戏的话。肯定会感慨出那句经典名言,“呵!果然现实才是最辣鸡的游戏!”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江晓渔嘀咕了一声,然后在江明的狐疑中走出房门,在院子里打量了一圈,最后找到一根扫帚。

    站在院子中间,江晓渔手拿扫帚想了好一会儿。

    “少爷这是怎么了?”江豹这时候也从外面回来了。看见江晓渔拿着根扫帚站在院子里,不由有些奇怪。

    “不知道,我就问了句少爷最近是不是偷偷修炼了?然后就成这样了!”

    江明觉得自己挺无辜的。

    “嘿?哈!”

    突然,院子里的江晓渔拿着那把扫帚动了起来。

    这下可把江明江豹都给惊呆了,就连后面黄伯到了以后也是一副见鬼的模样。

    “他,这,少爷这枪法哪来的?”黄伯看的分明,江晓渔此时正舞的是一套极为高明的枪法。甚至是已经得到了真传那种。

    “不知道啊!”江明都快哭了,明明半个月前江晓渔碰见狼群时还拿的长枪乱砸,这会儿一根扫帚倒是被他玩的风生水起。

    “这枪法是战阵杀伐之术!”江豹看了半天最后的出这么一个结论。

    而院子中,江晓渔似乎进入了一种顿悟的状态,整个人都沉浸于他舞的枪术里。

    江明忽然看见江晓渔拿的那根扫帚末端,好像有什么东西激射出来。

    “那是?”

    “这就要突破了吗?”江豹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只见院子里江晓渔越来越快,那根扫帚的末梢不停吞吐出一种无形的内力。而且那内力激射出的范围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已经有六尺长短。

    “枪芒六尺?”

    最后江晓渔停下来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要知道,多少人刚突破的时候才不过是勉强能把内力透出体外,甚至连一尺都不一定能做到。

    可江晓渔这情况,直接突破就六尺,连巩固都不用了。

    “这就是四品?”江晓渔长舒一口气,感受自己此时体内磅礴的力量。“难道梦中经历的,都是真的?”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黄伯几人这才围了上来。

    四品武道境界是个什么概念?放到军队里,做一个领兵八百的校尉都可以。而在江湖里,也已经是妥妥的二流高手了。

    甚至许多开宗立派的人也就二三品武道境界而已。江晓渔用半个月时间,走了别人一辈子才能走完的路。

    如果这样比较还不够直观,那你再看一下江晓渔的二哥,那个青玄国六大书院之一,玉山书院快要毕业的高材生——江晓义!

    20岁突破四品,已经是玉山书院难得的天才学员了。而江晓渔,今年14岁。

    “这恐怕也就那些传说中的隐世宗门和三教圣地传人才能相媲美了吧?”

    黄伯年轻时也是游历四方的游侠,所以见识比一般人要多许多。

    和几人闲聊了一会儿,尤其是江明,这时候就像被刺激到了。一门心思也要抓紧突破,反而是江豹不着急,他是天生没有气感,如果没有江晓渔这种机缘的话,一辈子也就差不多这样了。

    至于牛痘,那边如果出了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江晓渔的。这事儿急不来。而且这边牛痘的事情解决不了的话,江晓渔估计自己也离不开县城。更不要说去出云乡了。

    按照预算,从感染到愈合,然后再到试验感染牛痘后是否会再感染天花,这个时间没有一个月根本看不出来。

    虽然江晓渔已经心急如焚了,但是没有丝毫办法。如今的情况没有县里的通行证,他真就是寸步难行了。

    而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可对于感染了天花的病人来说,却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江晓渔如今只能寄望于章伯章婶儿还有江晚歌他们能多撑一段时间。撑到他回去。

    这些天江晓渔一直在请教这些大佬们关于天花病人的治疗方法,还有需要注意的关键点。

    回到自己房间,江晓渔盘腿坐在床上,意识沉入脑海。前几天一直做的那个梦,昨晚上已经算是大结局了。

    江晓渔猜测很有可能是那本望山手札的原因,这段时间因为天花的事,他一直也没关注那本书。

    此时再看时,果然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那时候从明州城回玉江县,在船上他因为回忆天花的解决方法,而无意打开了其中一卷叫作“他们走后的人间”的纸页。

    那是一卷可以用来加深记忆,回忆从前的分卷。江晓渔每想起点东西,都会化作纸页的形式出现在那本书上。

    可这会儿他却发现,不知何时,这本书又多出了一卷分卷,叫作 “我在沧江畔,结庐而居。”

    翻来纸页,江晓渔发现竟然多了一篇故事——那年城门下有个姓梁的老卒!

    ……………

    中平二年

    我在塘沽山下的沧江畔搭了几间茅草屋。

    阳光透过小院中那棵银杏树的枝叶洒在地上。斑驳的光影里,黄狗在其中欢快的跳跃。

    而我,在整理杂物间。房间的角落里有一条长匣靠在墙边。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老梁的枪。

    这段话江晓渔记得。

    说起老梁可能没什么人有印象。

    但宣平四年的鱼龙关下。有一瘸腿老卒,匹马单枪,闯入敌营。阵斩敌军正卒二十八人,伍长三人,什长两人,最后与一旗牌官同归于尽。当时人尽皆知。

    那时候,血衣卫之名再次名震天下。只因那披甲踏阵之人口中高呼,“血衣卫第一营一团第三旅伍长梁博远前来踏阵。”

    第一次见老梁的时候还是永业年间。我跟在温良身后去秦关拜谒武安王。

    只是那时候武安王还不是武安王,而叫血屠王。

    在血衣卫大营里第一次看见老梁,我就与这个年纪相仿的同龄人一见如故。

    说起来,那会儿的老梁也只是个刚刚接过他兄长衣甲的少年。在唇红齿白的年纪赤甲红衣,看起来竟有些像豆蔻年华的小娘子。

    “我叫梁博远,我不是女孩子。我兄长战死于秦关城下,帐中曾记贼首五百七十六颗,跳荡八次,登先五回。军功累计至折冲校尉。”

    记忆中,那天老梁憋红了脸,穿着还不大合身的血衣卫盔甲在辕门外的登记处,与营中典吏争执。

    “看在你父兄的情份上,我不与你个毛孩子计较,快些回去,血衣卫大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当时跟在温良身后,正巧看见这一幕。那营中典吏的面目似乎有些狰狞。

    “血衣卫衣袍是我兄长所留,战刀是我父亲遗物。我家中有长嫂照顾寡母。为何不得接替父兄,再入营中效力?”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还依然不明白,那时的老梁,明明父兄都已经战死沙场,为什么还要再进军营。

    “那些都是你父兄的遗物。不是你进军中的凭证。你家中只剩下你一个独子。滚回去!照顾好你母亲,扶养好你兄长的遗孤。战场上的事不缺你一个毛头小子。”那典吏拍桌怒喝道。

    “血衣卫的传承,难道不是那一身衣甲吗?我父亲传给我兄长,我兄长战死,自然由我接过战甲,替他们守在他们倒下的地方。”

    “他们倒下的地方自有他们的袍泽堵上,你如今来这里,致你母亲于何地?”

    “临行前,家母曾说,梁家没有面南而生的子弟。如果秦关守不住,梁家也不可能苟活。身后就是家园,我只能拼命!为梁家搏出一条生路!”

    身后是家园,脚下是故乡!

    这句话,我一直记了很多年。这是青玄中兴那一代军伍之人的信念。

    之后老梁破例进入了军营,据说是武安王传出话。

    没有人能阻止一个愿意为了保卫家园,而甘愿赴死的少年踏上战场。既然如此,那就在这之前先教会他如何杀人。不要死的毫无意义。

    那年我十七,老梁十六。

    再见老梁的时候,约莫是七八年后了。

    少年时候结识的朋友,重逢于寒江城。一时之间竟彼此没能认出来。彼时武安王失踪,生死不知。广信王战死于寒江城外。

    曾经被解散的血衣卫们从青玄各处汇聚于此。就是在这种局势下,我又见到了老梁。“你们不是已经解散了吗,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关于血衣卫的解散我是知道的,甚至于武安王殿下当年做这个决定时,我就在他旁边。

    那时李若白和温良代表儒家的北苍学府春秋书院两脉,圆心大师和真我和尚代表佛家八脉,玉皇楼陈长生,龙虎山张阳池,终南山王瑜代表道家。

    那是第二次秦川会战之后,他们商议关于紫府天台的神魔之门后,诸神垂坐云端,翻手拨弄人间的事。

    我有幸得以旁听,并见证了这一切。

    那时,刚刚经历过第二次秦川会战,血衣卫实际上已经是名存实亡,三万血衣卫,二十万秦关守军。几乎全部战死。

    老梁也瘸了一条腿。

    再之后,温良让我外出游学,我路过鱼龙关,老梁那时正坐在城门洞前,样子有些颓废。

    他没认出我,我也没去打扰他。

    转眼间,十五年光阴如水。

    我自外面游学归来,本来归程的路线里是没有鱼龙关的。可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个声音告诉我要去看看。

    于是便再次看见了老梁。

    他还是那副颓废的样子。二十年前秦川第二次会战,整个秦关几乎都被打烂了。

    梁家自然没能幸免,后来广信王战死的时候,血衣卫其实是去救援的,只是晚了一步。

    老梁随波逐流最终留在了鱼龙关。我也是很久后才知道老梁留下的理由是什么。

    这次再相见,我们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了,两个四五十岁的半大老头,坐在一起,他请我喝了一壶不到二十文钱的酸酒。

    我给他聊了聊我走过的那一程山水。

    临别时,老梁问我,认识他这么个人,有没有觉得丢脸。

    我当时说不会!还说有机会再来找他,把那坛我从南唐书剑楼取回的剑门春给他尝尝。

    他笑着说好,我也笑着离开。

    只是世事无常,儒家脉络论我明明已经掌握,却怎么也没想到和老梁的这一次分手,竟是永别。

    宣平四年,北魏大军在寒江城失利后,又卷土重来,这一次,他们把矛头指向了鱼龙关。

    我得到消息时,也得知了老梁战死。

    天下人都在传言,那天鱼龙关下,有一瘸腿老卒,匹马单枪闯入敌阵,口中高呼“血衣卫第一营一团第三旅伍长梁博远前来踏阵。”

    阵斩敌军正卒二十八人,伍长三人,什长两人,最后与一旗牌官同归于尽。这是老梁的战绩。

    也是那天我才知道他为什么留在鱼龙关。

    拒传,老梁冲阵时,鱼龙关已经全家男丁尽皆战死的那位守将的老母亲,带着年仅三岁的幼孙,涕泗横流的站在城头擂鼓。

    她们说,武安王当年承诺鱼龙关百姓,说他死以前必不让外族一兵一卒踏入鱼龙关半步。

    多年过去,武安王再没有出现过,虽然很多人不愿意相信,但他们也知道,武安王真的再也无法出现了。

    可哪怕他不在,也有当年的血衣卫战卒,扛着那面旗,替他践行那份未完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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