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家之前
江天瀚气的火冒三丈，江晓渔那话他根本就不信。他知道江晓渔很聪明，也知道江晓渔总有些神秘的手段。
但是天花，这可是会要人命的瘟疫。青玄国立国千年，历史上一共发生瘟疫十三次。其中天花占了四次。
这四次，无一不是历时一年以上。直至感染的人，该死的都死光了。活下来的那些人在被戒严看管时，长达三个月再没有感染的征兆后，才能重新回到普通人的世界里。
就这，因为感染过天花的人，大多数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些痘印，哪怕朝廷和地方一再强调这是正常状况。
可百姓们仍然对那些人敬而远之，更有甚者遭到各种歧视，辱骂甚至是殴打。那些乡野愚民们，把感染过天花的人看作是不祥之人。
江天瀚不愿意看到江晓渔这样的结局。如今的玉江县风声鹤唳。到处都是巡逻卫兵。就是因为不知道那里会不会突然再冒出来天花感染者。
如今还在玉江县的人，谁也不敢说自己一定不会被感染。江天瀚不敢，县令和县丞也不敢。
而江晓渔这次回来，又肯定不会止步于玉江县城。江家已经有人感染了，这事儿江天瀚是知道的。
太过了解江晓渔的他也知道，江晓渔肯定是要回出云乡的。
“你当那是什么？那是天花，是瘟疫。是几千上万年来，无数杏林高手们都束手无策的灾难。”江天瀚根本就不信江晓渔的鬼话。
“大伯，相信我！你看，他们都是相信我，愿意和我回来一起拯救家里人的。”
江晓渔知道自己无法空口白牙的让江天瀚信服，但他却知道如果不能说通江天瀚的话，自己可能连玉江县辖区都进不去。
没办法的他，只能试图用黄伯和江明江豹三人的追随来打动江天瀚。
“胡闹！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也跟着犯了失心疯吗？”谁知江天瀚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劈头盖脸的直接骂的黄伯三人头都不敢抬。
“大伯！”江晓渔是真的急了。看这情况，自己恐怕连玉江县辖区都进不了。
突然，江晓渔一拍脑袋，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只见他赶紧把背上的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卷文书。然后又跑到江天瀚近前。
“这个，大伯这个是我在回来路上写的关于此次疫情的防控条例，还有一些预防措施。大伯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回去，找陈县令和县里的医官大夫核验一番。”
那份文书是江晓渔回来时候在船上写的。本来是打算到了县里以后再和县衙还有医官大夫们讨论一下可实施性。
毕竟这只是他根据记忆整理的东西，里面或许有些地方根本就不适合这个世界。
江天瀚看着江晓渔，知道他是认真的。但他还是没有接过那卷文书。就这么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伯，你只需要拿回去给他们看一眼，那些大夫自然会看明白的。”
江晓渔以为江天瀚还是不信他。
但他哪里知道，从他把那份文书拿出来的那刻起。江天瀚就已经相信他了。
可江天瀚犹豫的是，如果这文书递到了县里。医官们证实了其可实施性。甚至是其中要是再有些与众不同的观点。
到了那个时候，陈县令一定会让江晓渔回来的。
抛开县尉这层官袍不谈，江天瀚实在是不愿意看着江晓渔跳进这滩泥沼里。因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再也出不去了。
人都是自私的，不管多大的道理，都大不过情感。只是大多数时候，人往往能控制住理性。
江天瀚挣扎了一阵后，最终还是理性高于了感性。他接过文书后又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江晓渔。
“等着，最迟明天下午就会有结果。”
和来时的风尘仆仆一样，去时，江天瀚亦毫不拖泥带水。就像是秋风扫落叶一般，转眼就消失在视线里了。
“少爷，那我们怎么办？”
眼看着天色已然彻底黑下来了，黄伯知道这时候再想去舟山县城怕是不行了。
“等吧！今晚咱们就只能在这荒郊野外的将就将就了。”
“对了，干粮还够用吧？”
“干粮倒是够用。”江明不担心干粮的问题，反而更担心安全问题。“可这里荒郊野岭的，恐怕晚上会不太安生。”
江晓渔他们走的这条路线本来倒也不算偏僻。而且附近还是有几个村庄的。
可是玉江县事发后，这些人生怕被感染，或者受了池鱼之灾。早早的就全都举家搬走了。
是以，如今这附近，可真是可说得上一片荒凉了。
“应该不会有危险吧？”江晓渔虽然在通史试时，已经意外拥有了武道五品巅峰的内力，可他终究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而已。
不要说这一世的十来年光景，就算前世那二十几年，他也没这么在野外过过夜。
此时一听江明说可能有危险，就不由自主的有些慌了。
这不同于天花，人类最恐惧的永远都是未知的危险。江晓渔是因为知道天花的危险，也明白如何预防。所以他才不害怕。
可这种野外过夜的经历从来都没有过，而且还听说有可能存在危险，就多多少少有些心虚了。
江豹不知道从哪里抱来了一捆干柴，已经开始生火。黄伯趁着还能稍微看见，在周围转了一圈。
“附近的村民才搬走没多长时间。即使可能有从山里下来的野兽也不会太多。”
“怕什么？那群卫兵就在跟前。晚上多点几处篝火。”江豹不愧是曾经混过军伍的，他对这些都驾轻就熟。
而且特别重要的是那群卫兵的哨所就在跟前，虽然人不多，但也有十多个。
除非是出现狼群或者大量的野猪。否则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江晓渔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还是跟着江豹江明一起又往外走了大概二十多米，在各个不同方位上点了篝火照明。
“呼！我刚看了一下，附近可能有野狼出没过。”
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在附近勘察了一圈后，黄伯回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几人瞬间精神了一大截。
“假的吧？”江晓渔虽然没有野外生活的经验。但他也知道，狼这种东西，危险程度不下于老虎野猪，甚至还要更强。
因为老虎是独行侠，而且对于危险的嗅觉也很敏锐，往往察觉猎物到对自己可能也有威胁时，除非是饿极了，否则一般情况下都会选择撤退。
而野猪虽然也是群居，可数量上大概率不会太多，通常都是三五只左右。而且这玩意儿没脑子，是一根筋。他们几人除了黄伯江晓渔看不透以外。其他人都是拥有对付野猪的实力的。
只有狼，这种最少也是十几二十头，有些大型狼群，动辄几十上百。而且不同于野猪的蛮横，狼群非常具有组织纪律性。
前世的时候，江晓渔可没少看过对于狼群描写的文章。
“得跟那群家伙打个招呼了！”江豹此时也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
虽然他们几人都有武艺在身，可真要是碰上大型狼群的话，那也是凶多吉少。而且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长武器。除了江明和自己还有刀在身，黄管家和江晓渔那都是赤手空拳。
“我待会儿过去跟那位头领聊聊！”
“今晚大家都打起点精神。至少得有两人值夜，轮换休息，等到天亮就过去了。”最后是黄伯定下了基调，然后他和江豹一起去找那位头领了。
而江明则是坐在篝火边，和江晓渔一起烤着干粮。
“少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或许是看见了之前江晓渔的慌乱，江明此时竟然劝他放弃？
“呵呵！要说不怕，那就是少爷我在打肿脸充胖子。可要是说后悔？或者放弃？恐怕我还做不到。”
江晓渔啃了口干粮，这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你也不必再试探我。我怕我这次一退缩，往后余生数十年都难以心安。”
“我和你们不同，你们还能安慰自己，说面对天花你们确实是束手无策。可我是真的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避免天花继续传播下去。甚至要是再有朝廷连续数十年的推广坚持的话，天花这种瘟疫极有可能会被消灭在这个时代里。”
“少爷！”听到江晓渔这段话，江明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只见他颤抖着嘴道，“你，您，这，这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可是…… ”
说到最后，江晓渔却沉默了。他把头低下，埋在双腿之间浑身颤抖，好像是在哭泣。
“可是，我，我却救不了那些已经感染了的人。”
是的，哪怕是前世对于天花这种病毒的处理方法。也仍然是以预防为主，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治愈方法。
江晓渔也不知道这次回去，自己能不能救得了章伯章婶儿他们。还有江晚歌那个疯丫头。
他怕他就算回去了，也救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自己面前。甚至连尸首都不能保全。
因为这个时代里，对于因为疫病而死的人，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黄伯和江豹没过多久便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那些卫兵们交涉的。
总之回来时，居然还带了两把长刀四把长枪。一看就是朝廷的制式武器。甚至江豹身上还背了一张強弓。
黄伯手里还提了一些米饭还有生肉。
“这是那些卫兵们借给我们的。关于野狼的消息他们也知道了。”黄伯一屁股坐在篝火旁边，把米饭拿出来给大家分了分。
然后江豹用短刀割肉，准备架在火上烤烤。“他们说这几天确实是看见了有几头狼出现在附近过。恐怕是来踩点的。”
那些兵器也是卫兵们借给江豹他们几人防身的。毕竟江天瀚能来，也说明了江晓渔这一行人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大碍。
所以为了最大可能的保证这几人的安全，那个头领就同意了黄伯借兵器的请求。
吃过饭后，几人都感觉身上暖和了一大截，秋天野外的夜晚，还是比较寒凉的。之前只是吃了点干粮他们还不觉得怎么样。
如今有卫兵们给的肉和米饭，在篝火上热一热。吃下去确实让人浑身舒服。
根据黄伯的安排，前半夜他和江明先值夜，一个时辰后，江晓渔和江豹接替他们。
他们就围在最中间的篝火边，值夜的人只需要保证他们给最外围生的那几处篝火一直烧着就行。
那样有足够大的视野范围，即使出现什么意外，也有足够时间和空间叫醒休息的人，并做出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晓渔他们值夜已经轮流了五次。按照前世的算法，此时应该已经是大约凌晨四五点左右。
遥远的天边，已经能模糊的看见一点鱼肚白，天色刚刚转青，篝火对视野的帮助也没那么大了。
黄伯还没有睡下，上了年纪的人，果然是瞌睡少。此时他围在篝火边，帮着江晓渔和江豹一起警惕四周。
“啊！那是什么东西？”
江晓渔突然的一声惊叫，把才躺下没多久的江明也给惊醒了。
“来了。”黄伯抓起一把长枪，整个人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嘿，果然来了，这帮畜牲！”江豹右手提刀，左臂夹着杆长枪。
江明迅速起身后也双手提着长刀警惕。
“要不要告诉他们？”这是在问用不用给卫兵们示警。
第一次遇见这种阵仗的江晓渔虽然已经调动了浑身内力附着在兵器上。可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的原因，他始终觉得自己没把那杆长枪抓牢。
“不用，他们已经发现了。”江豹吐了口唾沫。
这会儿已经能看的清楚了，接近他们的这群野狼，大概有二十四五六只。
而那边卫兵营地的就多多了，目测最起码有一百多只。
“点儿这么背吗？”江明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声，这数量，怕不是整个舟山附近的狼都来了吧？
他们此时所处的地点是舟山县和玉江县的一个交界处，其实距离出云乡那个码头也不算远，大概有个四十多里路的样子。
舟山县也是因为境内这座舟山而得名的。附近之前搬走的那几个村子的村民，大多数都是猎户。
说实话，江晓渔这会儿跟矛盾，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算是害怕还是兴奋。
明明已经紧张到感觉连枪都握不住了，但是心底却还有一丝想要冲上去和狼群战斗的冲动。
那边卫兵营地也是在狼群出现后，几乎没过多久所有人就已经全副武装的列阵出现了。
也是这会儿他们才看清，这群卫兵一共二十五人，按照青玄国的军制，正好是一个队率编制。
不同于江晓渔他们的如临大敌，这群卫兵们简直是游刃有余。甚至不等狼群对他们发起进攻，他们已经开始用强弓劲弩对狼群进行射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