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一次见雪
按照骆国的规定，分封的藩王进京，随从和亲兵不能超过百人。
两天后，褚元之将跟随而来的两百多名官兵留在津州驻地，只带着王其锐等人继续前往京城。
刚刚进入十一月尾声，京城周边却已经寒气逼人。
一直生活在南方的秦挽晚第一次觉得什么叫寒冷，即使身上裹得像圆球，还是觉得全身冰冷，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觉得双脚从来没暖和过。
一路上，她只想缩在马车里不出来，偶尔冒着尖刀似的北风探出头，眼睛所见之处都是一片苍凉，天空灰蒙蒙的，毫无生气。
这个时候，她就无比想念南境、想念将军岭，心情也抑郁起来。
即将到达京城见到师父，小晚也是紧张异常，离愁之苦弥漫全身。
就这样，一个身体中，两个灵魂各怀心事，导致整个人的情绪都非常低落，精神萎靡不想说话。
朗月和繁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离京城还不到一百里，一队人马暂时住在皇家避暑山庄，等待皇帝下旨允许进城。
皇家避暑山庄依山而建，亭楼丽榭，古树参天，以山泉水为源形成一汪湖水。
夏季，山庄内外景色绝佳，如今到了冬天，绝美风景消逝，尽显破败之象。
实在太冷了，秦挽晚一直躲在屋内不出来，到了晚上就抱着小手炉睡觉。
“小晚，将军岭的冬天，不会也是这样冷吧？”她躲在被窝底下瑟瑟发抖。
“也是很冷，不过烤着火，吃着烤红薯、烤腊肉是很香很暖的。”小晚轻轻地说着。
这时，秦挽晚感觉一股悲伤之情弥漫开来。
“小晚，你在想什么呢？”
“姐姐，如果我坚持不了回南境的那一天，你一定要替我在将军岭好好生活，其实我一直想念那里。”
“呸呸呸，说什么傻话，一起来就一起走，既然有难同当，那必须有福同享。”
她故意打个哈欠，说要睡觉，不乱想了。
可是翻来覆去很长时间，秦挽晚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她在睡意朦胧中被人摇醒。
“秦姑娘，快点起来，给你看样东西，你肯定喜欢。”朗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挽晚半坐起来，使劲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半眯着眼睛往窗户外面看：下雪了，外面是一片雪白的世界！
秦挽晚几乎是跳起来，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雪，而且是鹅毛大雪后那么洁白无瑕的世界。
她连忙简单梳洗，穿上红色的棉裙便跑了出去。
她惊喜地望着白茫茫的世界，远处起伏的山峰早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湖水被冻成一层薄冰。树枝被雪压得低低的，有的还被裹成冰条。
难得见到如此雪景，从南境来的随从们放开手脚玩起来。
朗月在看着夫君王其锐堆雪人，繁星、王文武打雪仗，避暑山庄内一片欢快。
见到如此美景，秦挽晚心情大好，好像这些天积攒在心中的郁闷之气，一下子被大雪覆盖得严严实实。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秦挽晚脱口而出念了出来。
“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这句确实应景！”一声赞叹之声从身后传来，原来是褚元之。
他穿着一件银白色长袍，披着一件黑色的貂绒大敞，手里攥着一枚光滑的鹅卵石。
“以前读这首诗的时候，只凭想象，今天一见，果然如此。”她哈着双手，笑着说：“难得见到如此大雪，不去玩一下，那就白来了。”
说完，秦挽晚连忙跑到院内，捏起一个雪球加入王文武的队伍。没想到，她被多人夹击，笑着喊着逃回来。
“王爷，你要不要下去与民同乐？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秦挽晚兴奋得双颊通红，小鼻子上也是红红的。
褚元之笑着摇摇头，“我下去的话，他们就不玩了。我还是到那边看看雪后山景。秦姑娘是否赏脸，一同前往。”
秦挽晚回头看了看玩得正开心的那几个人，决定还是不做电灯泡，跟着褚元之往山的那边走去。
栖霞山不高，坡度平缓。为了行人方便，一大早，下人们早就将上山的路扫出来。
褚元之和秦挽晚一前一后地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
一顿饭的功夫，他们终于登上山顶的栖霞亭。
站在亭子里，山上山下美景尽收眼底，全都是白茫茫一片，美不胜收。
一片阳光轻轻洒在两人的身上，静谧的山风轻轻地吹动着两人的发丝，此时此景，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秦挽晚眼睛发着光，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角，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当她富含感情地念完《沁园春 雪》，褚元之看着她的眼神亮亮的，表情充满讶异和欣赏之情。
“好诗！真是好诗！气势磅礴，气吞山河，真没想到竟然是出自你口。”
秦挽晚不好意思地笑了，尴尬得快要抠出一栋别墅来。
她心想：我可没这本事写出这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诗歌，只不过看到被白雪覆盖的连绵群峰，不自觉地背出这首在现代社会，几乎人人都能背出来的诗。
秦挽晚刚想跟褚元之解释这首诗歌的来历，一阵风吹来，鼻子发痒，不受控制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别过一边，正用手帕捂住鼻子时，忽然感觉身上多了一件暖和厚实的大氅，一股淡淡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她愣了一下，瞬间两颊绯红。
“谢谢。”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
“走吧，山上冷。”褚元之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往山下走。
不知道是天气冷的原因，还是怎么样，秦挽晚发现他的耳朵红了。
“哦，好~~~”秦挽晚的舌头都打结了。
“姐姐你慌什么？”小晚调侃后，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她一直看着地上耀眼的白雪。
突然她眼前一黑，脚一滑，一头栽进路边的雪堆里。
她四肢着地，整张脸埋进冰凉的雪粉中，一呼一吸就呛得难受。
秦挽晚紧闭眼睛，伸着手慌乱地摸索。忽然，她抓到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
“阿晚，你怎么了？！”耳边传来褚元之急切的声音。
“疼，眼睛疼，我看不见了。”秦挽晚快要哭了，冰冷的双手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