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梦中黑猫
良久。
平安的双目复现清明，整个人仿佛苏醒过来，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家里的小猪正拱着自己的身子。
“怎么回事，刚才我记得……”
他张大了嘴巴，想到了方才看到的奇异景象，猛地往四周一扫，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变化，刚才经历的一切，仿佛是一个梦。
“那只黑猫呢？我刚才看见了啊，还有好多光……”
是什么呢？怎么回事？做梦吗？平安爬了起来。
忽然想到自己跌破的伤口，伸手去摸，却发现完全不觉得疼了，手上摸去也没感到任何伤口。
伤口消失了！
平安皱着两道小眉毛，几乎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
“咦？”
他转头，发现石块上的猫像也不见了！
怎么可能，他不相信地走到每一块石头上，细细查看，四十八只猫像全部消失，十二块石头，每一面都如同最上方那一面般，干干净净，上面什么都没有，仿佛之前所见的猫像，真的是做梦，从来没出现过。
除了那满地的苔藓地皮，藤蔓植物，散落着，小猪在其中拱来拱去，哼哼唧唧个不停，显然不满意这一地的吃食。
平安扯着耳朵，皱着眉毛，歪着头想啊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真的是做梦吗？
平安弯腰拾起拴着小猪的麻绳，迟疑地迈着碎步，脑袋里仍是胡思乱想不断。
“明明看见了猫像的啊？”
“好奇怪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刚才……”
……
平安牵着小猪，往东边草地上走去，脑袋里仍是想个不停。
忽然觉得肚里饥饿难耐，好似饿了一整天，于是掏出怀里的面饼子，狼吞虎咽，最后整块面饼都吃完了，还没吃饱。
他终是孩子心性，胡思乱想了一会之后，被饥饿一扰，又看到草地上的一群村童玩耍，顿时转移了注意力。
自这天晚上起，平安总要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总有一只黑猫出现，这只黑猫和那天在樟树下见到的那只浑身散发着金光的黑猫一模一样，只不过体型小了很多，就像是自家小猪那般大小，饶是如此，也算是颇为少见的巨大黑猫了。
这只黑猫在平安的梦里清清楚楚地现身出来，然后就开始重复地做一个动作，平安惊奇地发现，黑猫所做的动作就和那四十八只猫像中的一样，每晚做的动作都是四十八只猫像动作之一。
“黑猫要干什么？”
第一晚醒来后，平安有些害怕，就和李氏说自己梦到黑猫了，李氏当他做了噩梦，就安慰他不去乱想，平安说了几次之后，李氏和草灵儿都是如是安慰，平安只是个孩子，便真当这一切都只是做梦而已，不再害怕。
只不过梦中的黑猫仍是日复一日地现身，每晚都做着四十八只猫像中的一个动作，平安终究是个六岁的孩子，时间久了，居然将梦中的黑猫当做自己的玩伴，在梦里和它对话起来，有时还跑去抱住黑猫。
“黑猫一定是来和我玩罢。”
那只黑猫威武神俊，脾气暴躁，不止对平安天真的话语不加理会，对平安的亲近也是暴怒异常。
最初被平安扑来抱脖子，便是一爪子拍去，将平安拍翻在地，还示威般“低吼”几声。
可平安只当是梦，又小孩子心性，哪里晓得害怕一只猫，对黑猫的示威和暴怒，也当成和自己嬉闹，每次梦中见到黑猫，就兴奋地冲过去。
“小黑，你又来和我玩啦！”奔去搂着猫脖子，甚至将黑猫搂在怀里搓揉，有时又趴到黑猫身上，感受着黑猫毛皮的柔软，口里对着黑猫说着天真无邪的孩子气的话。
“小黑，你又要耍啦？”
被平安搂在怀里顺毛的黑猫，不满地“低吼”一声，却终于又在平安喋喋不休的稚气话中偃旗息鼓。
“小黑，你怎么和别的猫叫的不一样啊？”
“喵呜，猫是这样叫的啊？”平安学着猫叫声，一本正经地教导着黑猫，黑猫又发出一声抗议的“低吼”，无奈不被平安当回事。
终于，黑猫忍无可忍，从他怀里钻出来，摆了一个姿势。
而后黑色幽深的眸子盯住平安，似乎在说：“看见了吗？跟着我做！”
平安歪着头，看着它的动作，想了半天，问道：“小黑，你要我学你吗？”
黑猫竟然点了点脑袋。
“哈，小黑，这是不是和我玩呢！”
黑猫眼神迟疑，似乎在考虑这个“玩”，究竟对不对，良久，它终于再次点了点脑袋。
平安高兴起来，道：“好呀小黑，我们玩吧。”竟将黑猫要教自己的动作，当成和自己玩耍，也照葫芦画瓢，学着黑猫的动作，一人一猫玩的不亦乐乎，当然，这仅仅是在平安孩子般的心中，在黑猫眼里，这断不是玩了。
每天天快亮时，黑猫便要消失不见，平安十分不舍，总要问：“小黑，晚上还来吗？”
开始黑猫完全不搭理他，时间长了，竟会冲他点点头，却惹得六岁的孩童喜得眉开眼笑，上前好一阵顺毛揉搓，引得黑猫不住地“低吼”。
“嘻嘻，小黑又生气了！”平安给黑猫顺着毛，又揪着他的耳朵，嬉笑着说道。
看着小黑将要离去，又道：“小黑，你来我家吧，我养你，给你吃好吃的。”
黑猫不理他，从他怀里钻出去，大步走向远方，眨眼间消失不见。
每次平安从梦里醒来，就发现天已经亮了，草灵儿和李氏已起来了。
他嗅了嗅自己身上，又闻到一股比较淡的臭味，自顾自嘟哝道：“每次和小黑玩耍后，就出这种臭汗。”
李氏听见他的话，慈爱一笑：“傻孩子，你又和你的小黑猫玩啦？”
平安眉开眼笑地点头：“是呀，奶奶，小黑每天晚上都来找我玩，还教我翻跟头呢。”
李氏和草灵儿闻言都是一笑了之，当成孩子气的“胡言乱语”。
平安年少无知，有一头形象可爱的动物与自己做玩伴，正是不亦乐乎，夜夜上床后，都盼着赶紧入梦，好快点见到小黑，与它一起玩耍。
第二年秋天，平安随草灵儿一起去马家镇上卖地瓜，好换些盐巴扯些布匹之类，两人起早就赶着牛车去了镇上的集市，草灵儿放好牛车，就蹲在牛车旁等买主来，平安是第一次来集市，见了什么都新鲜，可惜临行前就被他娘扯着耳朵千叮万嘱：“万万不能走开，不能离开牛车半步！”
平安得了叮嘱，只得陪在草灵儿身边，东张西望地看，恨不得生出十只眼睛来，此时是秋收季节，那些来赶集的百姓非常之多，又有些小商小贩夹杂其间，将一个马家镇挤得热闹异常。
不多会就有人来买地瓜，草灵儿忙着给人称量，不小心一个地瓜滚到地上，草灵儿就喊平安捡起来，那地瓜一直滚到马路中间，平安正看的热闹，听到她娘叫她捡东西，老大不情愿，不过想到可以走到马路中间看看也不错，于是就走到马路中间，捡起那一个地瓜，正要往回走，只听得前方一阵马蹄响，有人骑着马疾飞驰来。
平安何曾见过这种架势，当时就呆在马路中央，那匹马来的又快又猛，一连串踢翻了十几家担子和摊子，马蹄翻飞，对着平安撒蹄奔来，眼看那铁蹄就要踏在平安身上，将她踩成肉酱。
草灵儿这时发现形势危急，大急之下，松开手里的秤砣，叫道：“平安，快让开啊！”
但是此时救援也是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青年身如闪电，窜到路中间，左手将吓呆的平安抱住，右手成掌，身子忽地半空一旋，人已腾地而起，手掌对准马脖子骤然拍去，只听得一声响，那匹快马连同马上的骑士都跌倒在路上，旁边行人纷纷闪开，这时黑衣青年已经抱着平安轻轻落地，退回到对面的街道上，冷眼看着摔倒的骑士和马匹。
草灵儿连忙奔到对面去，将平安紧紧搂在怀里。那骑士一个翻身从地上跳起来，也不去拉马，从腰里“刷”一声抽出一柄明晃晃的钢刀来，朝着黑衣青年扑过来，口里骂道：“哪来的小子，敢拦老子的道！”
一言未罢，手里钢刀已砍向黑衣青年脖颈，黑衣青年背负双手，脸向后仰，腰向后弯曲，动作看似缓慢，却刚好躲过骑士这一剑，他冷着一张脸，不等骑士第二刀砍来，右手双指刺出，捏住骑士握刀的手腕，只见他轻轻一抖，就将那骑士手里的钢刀抖掉了，骑士一张脸涨的通红，手腕被黑衣青年的手指捏住，疼的钻心，知道遇到了能耐的，只好求饶道：“侠士饶命，侠士饶命！”
那黑衣青年这才将他松开，冷冷道：“以后再敢当街纵马，我剁了你的狗腿！”
那骑士自知不是对手，口里叠声说：“不敢，不敢！”
黑衣青年衣襟一抖，喝道：“滚吧！”他一挥而出，掌风扫在骑士身上，将之掀翻在地，连翻几个跟头，跌得骑士鼻青脸肿，颤声道：“小的再也不敢了！”连滚带爬地牵着马夺路而去。
旁观众人纷纷散开，各行其路，草灵儿抱着平安走到黑衣青年跟前道谢，那黑衣青年本来冷着脸，这时笑道：“大婶不必客气，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草灵儿忙放下平安，让他磕头谢恩，被那黑衣青年止住，平安刚才受了惊吓，一身布衣也弄乱了，胸脯前的衣带散开来，脖子上的小小黑色牌子也垂在外面。
草灵儿便拉住他在身旁，给他整理衣裳，顺带将那黑色牌子塞进去。
黑衣青年见孩子没事，便欲告别，于是朝草灵儿抱拳，话还未说出口，却突然瞥见草灵儿握着一块小黑牌子，细细地吹着上面的灰尘，他觉得那黑色牌子倒似哪里见过一般，又多看了一眼。
却是浑身一震，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件旧事来。
他心中一动，遂说道：“大婶，我初到贵地，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不知大婶家里方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