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扎心
祁锋摸摸僵硬的嘴角,把它按下去。
“你也去过黄泉?”
“我们都去过。”陆真真看着他,“我还听说,你去黄泉找人打听飞升的事情。”
祁锋的下巴掉下来,“你连这也知道?”
“你去的时候,似乎活不太久了,”陆真真说到这儿,恍然道,“所以你才在西境给自己建了个墓?”
祁锋抹抹脸,“等等,你先让我缓缓。”
他顿了片刻,忽然大骂出声,“我就知道女人信不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爱八卦!当初明明说好,不随便乱讲的!”
他絮絮叨叨絮絮叨叨,抱着肩膀蹲在剑上,“我就受个小伤,有这个必要到处讲吗?”
“可你连墓都建了。”陆真真好心提示。
祁锋捂住心口,“闭嘴。”
“你死在元婴后期。”江月白开口,“虽然你只活了三千年,但不少化神期的大能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我这么厉害?”祁锋抬起头,“我就说嘛,我的剑术天下第一。”
江月白的嘴角动了动,祁锋眼尖地瞄见,“呵呵”笑了声,“怎么?不服气?”
陆真真按住江月白的手,“剑修越级挑战并不少见,可惜前辈只是一抹意念,不然我们都想与前辈切磋一番。”
祁锋抬起眼皮,“你俩的资质倒是不错,比起我当年差不了多少,要不……你们拜我为师?”
“前辈说笑了。”陆真真笑吟吟道,“我们已有师门,而前辈一向独来独往,从不与人结交,如果当真有心收徒,恐怕早就养了一堆徒子徒孙,哪里轮得到我们。”
“你们后世是这么说我的?”祁锋换了个坐姿,盘着腿道,“还说了我什么?”
“听闻前辈平生所愿只为战个痛快,对于修炼飞升毫无兴趣。”
“哈,我竟然这么能吹?”祁锋单手撑着脸颊,“你们也信?”
“不然呢?”陆真真道,“前辈的确打遍天下,难逢敌手。”
祁锋没说话,他目光悠远,粗犷的脸上露出一抹沧桑。
“要这么说也没错,”他哂然一笑,“既然不能飞升,不找人打架还有什么事可做?”
陆真真眸色一动,“前辈既然见过黄泉之主,想必听过她们的预言?”
“没错,”祁锋道,“东华大陆注定没有未来。”
“未必。”江月白冷冷道。
祁锋看他一眼,“小子,做人别太自满,当初我的想法跟你一样,但后来如何?若不是我死了,你拿得到我的剑?”
“你怎么不说是你技不如人?”江月白回道,“你用了三千年,也未化神。”
祁锋愣了愣,随即大笑,“化神又如何?你们以为化神就可以破劫吗?我告诉你们,不会!东华大陆的修士永远不可能飞升,他们最大的劫数就是无劫可破!”
江月白面不改色,“你如何知晓?”
“你们当我为何要去黄泉?”祁锋道,“我就是因为听说了此事,才想去黄泉问个究竟。”
而结果自然令他失望透顶。
“你们知道麒麟境吗?知道东华大陆只是一块残片吗?”祁锋傲然道,“上古修真界已然陨落,留下来的不过是苟延残喘之辈。”
“自然知道。”
江月白的回答令祁锋的眼角狠狠一抽,“我们甚至知道东华大陆会有一场大劫,比无法飞升更加惨痛的大劫。”
祁锋怔住。
他骄傲的脸上露出一丝惘然,“大劫?”
江月白凉凉道:“看来你当年知道的事情并不算多。”
祈锋沉下面容。
“幸亏你知道得不多,”江月白又道,“不然你恐怕到不了元婴。”
祁锋咬牙,“什么意思?”
“你不是不想飞升,”江月白看着他,目光透着洞悉人心的了然,“你只是认为东华大陆无法飞升,所以干脆放弃。”
他缓缓道:“你不停用战斗掩饰你的不甘,短暂的胜利或许能够麻痹你自己,让你相信自己没有白白修炼。以你后来的修为,你本可以突破至化神,但你没有,为什么?”
他盯着祁锋道:“因为你怕了。”
既然化神以后不能飞升,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就像明知门的后面是悬崖,还不如不要去推那扇门,这样,至少可以离那恐怖的深渊更远一些。
祁锋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下。
“你为自己建墓,是因为你当年就想放弃,”江月白仿佛没看到他的神情,继续说道,“只是不知什么缘故,让你离开了西境……”
“因为我不甘心,”祁锋打断他,脸上扯出一抹笑,“当年我和你们一样年轻,我也想看看,黄泉的预言是不是真的。”
所以他封上墓门,离开西境,想要寻找奇迹是否会发生。
后来他的经历不难猜想,他四处游历,或主动或被动在战斗中不断升级,一步步走上巅峰,却又放弃了突破。
世间最了解自己的人始终是自己,祁锋会因江月白的猜测而恼怒,正是由于江月白说的那番话曾在他心中翻滚过无数次。
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不能飞升,还有什么意义?
他的资质万里挑一,却最终逃不过与众人相同的结局,那他为何还要努力?
更讽刺的是,按照眼前这两人的说法,他竟然还在后世留下了赫赫威名,可那有什么用?
他还是死了。
祁锋陷入深深的自闭。
他洒脱的表象褪去,露出从未有人见过,无比纠结的内心。
陆真真同情地看他一眼,轻轻握了握江月白的手。
江月白顺从地跟着她,被她拉到房间另一头。
“我们刚才是不是说太狠了?”陆真真小声道,“他毕竟是老人家。”
江月白望了眼祁锋的背影,“他留下这抹意念的时候,并不老。”
陆真真揉揉鼻尖,“好歹我用了人家的剑。”
“我给你换一把。”
陆真真撇撇嘴角,“知道你财大气粗,可我不想换。”
这把剑她用着挺顺手,而且——
“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东西,”陆真真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动它。”
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江月白眼底眸色一沉。
“我送你的第一件东西,明明是如意戒。”
陆真真嘴唇微张。
好像是哦。
江月白盯着她的眼,似笑非笑,“不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