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一试便知
江月白看着她，目光清冷，“还不是。”
黄泉之主挑高半边眉毛，促狭地笑了，“那你们怎么会有儿子？”
江月白淡然看了眼怀中的三花，“黄泉之主连记忆都快没了，还能如此八卦？”
黄泉之主掩唇笑起来，“万年的记忆太过庞杂，与其翻看那些老黄历，不如外面的世界更加令人好奇。”
“你想出去？”江月白问。
黄泉之主笑容一收，“我有我的使命。”
“镇守黄泉，一世又一世重复千万年不变的日子？”江月白的目光如同黄泉河水一般幽沉，“借助黄泉之眼让族人死而复生，生而复亡，有意义么？”
听他说完，黄泉之主柔和的目色一下子凌厉了几分，随即又缓和下来。
“生死本就无穷尽，死的尽头是生，生的尽头是死，先祖耗尽心血造出黄泉秘境，就是为了让族人永生不灭。”
“你们这样也算永生？”江月白道，“他们没有往世的记忆，一生不过千年，永世只能枯守于长夜，而拥有记忆的你，也只是一个镇守黄泉的容器，如果这样也算永生，世间之人都不必修行，只需来黄泉便是。”
“但我们生来便有千年寿数，”黄泉之主道，“寻常修士，千辛万苦修炼至金丹，不过寿数一千，待至元婴，方有三千之龄，若未记错，东华大陆上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化神的修士——”
她看了眼江月白，又道：“便如你一般，哪怕资质罕见，也只有元婴的修为。”
“所以，你知道原因，对吗？”江月白淡然问道。
黄泉之主微微一笑，“我与往世的黄泉之主不同，从来不耐烦记那些有的没的，若不是今日见到你们，恐怕许多事情都要忘光了。”
“可愿告知？”江月白问。
黄泉之主怔了怔，笑吟吟瞟他一眼，“前倨而后恭，你们这些修士，总是无利不起早。”
“我可以助你保住黄泉之眼。”江月白道。
黄泉之主目光一凝，“当真？”
江月白掌心一抹，手中握住一柄长剑，“一试便知。”
他放下怀中的三花，来到池边，“幽冥教擅用邪气，他们往黄泉之眼中投入的是邪气蕴育的邪种，所以才会激起黄泉之眼反噬。”
黄泉之主跟在他身后，“你知道的果然不少。”
“只是从别人那里看到了一些隐秘，”江月白道，“我替你消灭邪种，你修复黄泉之眼。”
“哪有那么容易，”黄泉之主道，“黄泉之眼内含混沌之力，非化神以上不能入。便是我全盛时期，也不能到达深处。你一个元婴，如何进去消灭邪种？”
江月白神色不动，“我说了，一试便知。”
黄泉之主见他心意已决，当即朝旁退开，“你若不行，千万不要勉强，不然，你的夫人若是改嫁，我可不会劝她。”
江月白抬眉望她一眼。
“不会。”
说完，他朝冰封的水面一指点出。
一道锋锐之气蓦然散开，几乎是眨眼之间，冰上出现无数蛛网般的裂痕。
黄泉之主本是半信半疑看着他的举动，见状很快敛了容色。
她倾尽全力方才造出这片冰面，江月白却似毫不经意一般，轻轻一指就破了她的封印。哪怕她如今的灵力所剩无几，也不该如此轻易被人破去。
黄泉之主忍不住仔细看了江月白一眼，却见他手中剑光爆起，连人带剑消失在裂缝之中。
……
陆真真在鏖战中忽有所感，低头望向下方。
她没有看见江月白的身影，却能察觉刚才有道熟悉的剑意冲天而起。
那股强烈的冲击甚至影响到黑衣人与罗刹们的战局，一阵惊雷声动，离峰顶较近的黑衣人如遭霹雳轰顶，瞬间炸得粉碎。
陆真真避开残肢抛洒，身形微晃间，剑光如流星闪动，带起一片鲜血淋漓。
当她将一名黑衣人劈成两截，心中忽地一动。
眼看罗刹们逐渐占据上风，陆真真果断收剑回撤，落于峰顶。
她顾不得与黄泉之主多话，抬手撒出一圈护身法器置于四周，随即盘膝于地。
她双目微阖，周身降下一重剑域，将她笼入其中。
黄泉之主本是注视着黄泉之眼中的动静，听得这边响动，回头望她一眼，微讶，“在这里进阶？”
黄泉一族不需修行，维持黄泉运行的灵力与世间的灵气差异甚大，陆真真若在此时进阶，恐怕没有足够灵气能支撑她到最后。
但修士破境本就非人力可操控，黄泉之主虽为陆真真感到惋惜，却也无可奈何。
陆真真不知黄泉之主心中如何慨叹，便是知晓，她也无暇解释。
她端坐于地，内视丹田，丹田中的异火熊熊燃烧，将经脉中无数游荡的光点吸引过去。
她自论道大会以来，积累的战意已然十分雄厚，这些“气”令她体内的真元生生不息，比起外界的灵气，反而是这些战意更能蕴养她的精气。
如今，这些精气形成一条巨龙，不断冲顶上涌，仿佛下一刻就要满溢出来。
陆真真用神识锁住这些气息，令它们不致横冲直撞，依照江月白传授的心法，将它们一一梳纳，归于百川。
黄泉之主本是料定陆真真进阶必然失败，但见她闭目已有大半时辰，周身气息越发凝练，竟似隐隐有成功之兆。
黄泉之主轻“咦”一声，忍不住分出一半心神，留心观察陆真真的进展。
这时，只见陆真真头顶渐渐凝出一片白雾，白雾慢慢浓如烟柱，在风中纹丝不动。
陆真真的面色由红润变得微白，她的身体发出轻微颤抖，似乎正在忍受某种剧烈的痛楚。
黄泉之主蓦地脸色微变，“糟了。”
她突然想起黄泉对于修士的另一弊端，黄泉秘境至阴至暗，陆真真却是剑修，走的是至刚至阳的路子，与黄泉之气本是相冲之物，若在平时倒也无妨，但陆真真此时想要进阶，黄泉之气不但不能助她，反而会成为她的最大阻力。
眼看陆真真就要功亏一篑，她周身的气息蓦地一变，罩在四周的剑域突然化作千万柄细剑，朝四面八方激射出去。
虚空中响起挤压破碎的声响，仿佛有什么被打破，有什么被重组。
刹那之间，万剑合于一剑，一柄黑金长剑的虚影凌空而下，陆真真睁开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