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渡鸦
落沙湾。
一汪清亮的水色慢慢从砂砾中浸出，渐渐在地面形成一片湖滩。
两旁稍高一些的坡地上已有不少人扎营，他们望见这一奇景，纷纷从营地中奔出。
“鬼市提前开启？快，快去禀报！”
“这不可能！明明还有五日！别是幻象吧？”
“管它是什么呢，快去准备，随时放出渡鸦！”
“我们的人还没到齐，赶快给他们传信！”
岸上一阵闹哄哄，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水边，等待鬼市正式开启。
“二师兄！三师兄！”姜姜在人群中寻找自家同门，“你们在哪儿？鬼市要开了！”
“我们在这儿！”远远传来桑子规的喊声，不一会儿，他与段九涯同时出现。
他们来此处不过半日，刚刚安顿下来，段九涯与桑子规正在外面打听谁家有多余的渡鸦可出让，就遇见鬼市将开。
段九涯看着越涨越高的湖水，拉着师弟妹往岸上退远了些。
“怎么办？”姜姜着急，“大师姐和师叔还没到，我们手上也没有渡鸦。”
“我给他们传信。”段九涯拿出信符。
“鬼市大门只会在第一晚开启，大师姐他们赶得及吗？”姜姜问。
段九涯沉吟，“如果赶不及，我们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就等下个月。”
话虽如此，谁也不愿白白错过一月之期，段九涯看着下方不断有人放出渡鸦，脸色也有几分凝重。
“或许，我们可以先进去？”桑子规道。
段九涯与姜姜抬眼望向他。
桑子规从怀中摸出两块御兽牌，在他俩眼前晃了晃。
姜姜大喜过望，“三师兄，你从哪儿弄的？”
“有人临时有事去不了，正好被我听见，就找他用三倍的价钱换了来。”
姜姜“哇”了声，“三倍！三师兄你好奢侈。”
桑子规不以为然，“亏得我下手早，不然今日鬼市一开，咱们只能在这儿干瞪眼。”
“可是只有两只，”姜姜道，“咱们谁去？”
“再等等。”段九涯领着他们往人群外面退远了些，“离鬼市开门还有时间，你把御兽牌收起来，我们先等等师姐的消息。”
此时，昏茫的天色突然生出异象，地面的湖滩水波轻晃，粼粼波光投映在天幕，天上如同映出地面的倒影，空中慢慢展开一片水光。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天上的水幕越发凝实，有如真正的湖泊一般悬停在半空。
有人早已按捺不住，放出渡鸦骑了上去。
每只渡鸦只能乘坐一人，它们展开黑色的双翼，如离弦之箭一般投向空中的湖泊。
只一瞬间，那些黑色的大鸟就没入水光，消失在半空。
姜姜与桑子规还是头一回见识渡鸦进入鬼市，不由惊叹连连。
“他们这就算是进去了？”桑子规问。
段九涯点头，“等到鬼市关闭，他们仍然乘坐渡鸦返回。”
“如果回来的时候渡鸦丢了呢？”姜姜突发奇想。
“那就只能留在里面，等待下一次鬼市开启。”段九涯道，“不过没有渡鸦，就只能一辈子待在里面。”
“照此说来，只要我抢别人的，不就能出来了？”桑子规问。
段九涯看他一眼，“没错，渡鸦并不认主，只要有御兽牌，谁都可以使唤。”
桑子规不由摸了摸怀里的御兽牌，“难怪二师兄你要让我把它们收起来。”
财不露白，渡鸦也是如此。
他们说话间已经回到坡上随行洞府所在，陆真真给的随行洞府设有障眼法，根据操纵者的心意能够化为芥子大小，隐藏于尘埃之中，只有进入之后方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
“啊！——”
一声惨叫突然在三人附近响起。
三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三师弟看守门户，姜姜跟我过去。”段九道。
桑子规的修为在三人之中最低，他丧气地点点头，“你们小心。”
段九涯没有多话，带着姜姜朝惨叫声响起之处潜了过去。
落沙湾附近全是大片惨白的砂砾与碎石块，段九涯与姜姜难以寻到藏身之地，干脆用隐身法宝罩住全身，朝那处靠近。
前方不远处，大片大片的鲜血泼洒一地，几名仙修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他们身旁立着一群黑袍人，其中有几人蹲下身去，从仙修身上搜出几块御兽牌。
“还差多少？”为首一人问。
“还差十三块。”有人回道。
为首者沉声，“继续拦截。”
“是！”
黑袍人朝湖水两岸四下散开。
为首者踢了踢地上仙修的身体，抬手打出一蓬火焰，顷刻便将地上的修士化为灰烬。
姜姜看得心惊，暗自对段九涯传音，“二师兄……”
“退。”段九涯当机立断，带着姜姜无声撤回。
桑子规见他俩去而复返，脸色微白，赶紧迎上前，“二师兄，小师妹，怎么了？”
“进去说话。”段九涯闪身进了洞府。
他们三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洞府中，外面就传来一股阴冷的气息。
“奇怪，”方才那为首的黑袍人出现在坡上，“刚才这里明明有三人的气息。”
他自言自语，锐利的目光扫向四周。
此时已有许多人乘坐渡鸦进入鬼市，铺天盖地的黑羽源源不断涌向高空，坡下的营地很快空了大半。
嘈杂的人声与翅膀拍打声中，间或有闷哼惨叫声响起，然而这些微小的声响被湖畔的喧哗掩盖，很快消失无声。
“大人。”有人朝这边奔来，“渡鸦已经凑齐，随时可以出发。”
“好，”黑袍人道，“传令下去，即刻出发。”
段九涯三人待在随行洞府中注视着外面的动静，直到黑袍人走开，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是什么人？”桑子规问。
“那身打扮，还有他们的行事风格，我怀疑和幽冥教有关。”段九涯面色沉重。
“又是他们？”桑子规脱口道，“他们难道也是为净灵土而来？”
“很难说。”段九涯盯着外面空无一人的山坡，“这群人的行事更加严密，和临渊城里那群乌合之众不同。”
“不管怎么说，得赶紧通知师姐。”
桑子规话音未落，突见那黑袍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三人的眼前。
而这一回，他竟险些与对方的目光碰上。
桑子规背心一凉，他明知这个洞府十分安全，却仍然被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笼罩。
“小心！”段九涯突然叫道。
这时，只见那黑袍人对着虚空一掌拍出，这一掌看似无所落处，却正好将随行洞府所在拍个正着。
三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空间发出剧烈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