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嗷嗷
深夜，魔渊一处洞穴，柴火燃得旺，火旁围了一圈魔兽，旁边横着几只倒地的魔兵，半鸟形态的幸迎天蹲在中央，用黑豹尾巴擦掉爪上的血，被狠狠拍了脸。
他揉揉脸，朝众魔兽道：“诸位，我等始终潜在魔渊待尊主归来，如今人界有尊主消息，那烈苍已然下界寻人，魔渊无主，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
一头魔狼龇牙亮爪，猛拍一下柴火，扬起一串火苗：“下界！保护尊……嗷！”
正烤火的赤甲蟹狠狠钳了把她的爪子：“傻子，尊主需要你保护？”
暗黄蜈蚣爬到赤甲蟹的钳上，足尖轻颤，全身缓满渡上一层赤色，灵气化钳，也朝魔狼爪子上捏了一把，幽幽道：“自然是杀入魔宫，趁机夺位，重振我爬虫雄风。”
“得了，你族也就不知前多少届有虫守了两天擂，才几天就被打下去了，”赤甲蟹将他弹开，蜈蚣瞬息又变得暗黄，“别来丢人。”
蜈蚣默默爬走，突然撞上一个灰白毛掌，魔狼爪尖森利，抬掌就要按他，蜈蚣受惊，猝然挺起身躯，放大数倍，直直戳到洞顶，要同她撕打，幸迎天托起两块黑石，一魔一块重重砸了过去。
被砸到脑袋，蜈蚣变回正常体态，魔狼也默然坐回原地，幸迎天道：“杀到魔宫不错，烈苍不在，魔宫此刻正空着，守卫稀少，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叛兵都守在魔渊各处，咱们本就愁没一个合适的驻地，正好偷潜进去，将那些受伤的小兽也一并迁去。”
“不可行，”一头水虎自觉靠在角落，远离柴火，“魔宫守卫稀少不错，但外面兵士太多，十几个洞穴迁移目标过大，很危险。”
只剩半只羽鳍的翼蛟蹲在他身旁，赞同道：“一旦离开现有驻地，空洞穴很快会被魔兵占领，万一烈苍又回来，咱们再想迁就真没地方去了。”
火有些虚，不知哪只魔兽放出灵火，瞬息将山洞照得更亮，两只本族反叛的水系难兄难弟又默默朝角落凑了凑。
幸迎天点头，“魔渊有四万魔兵，现在看来的确不可行，但……”
他停了停，突然神秘地转过身，从怀中掏出个什么东西，捧到众魔兽眼前。一只传信小鸟跳在他掌心，似乎刚睡醒，羽毛秃了不少，身上也有几处血迹，朝众魔兽叽叽喳喳一通，问：“啾？”
阅历广些的魔兽听得懂，瞬间瞪大眼，兴奋道：“当真？”
赤甲蟹：“什么当真？它说什么呢。”
“听不懂了吧小螃蟹，这是右护法的传信鸟，”魔狼得意地瞥她一眼，眸中逐渐燃起战火，“四位护法已会和，此刻正带兵驻于修界，整整三万魔兵，不日就要攻入魔渊。”
“四位？左护法不是已经……”
“不是，”一旁翼蛟开口，“当时反叛的是护法手下一个小队长，他为了投奔烈苍，提前骗整队士兵去守入口，借机开了魔渊的缺口，正欲朝烈苍邀功时被护法砍了脑袋。彼时已经迟了，大批魔兵势不可挡，护法干脆顶了那小队长的功，直言是他想投奔，将我们安排进了烈苍的队伍，这才得以在此刻行动。”
魔狼恍然大悟，“我说你是烈苍的兵，怎么突然找我们。”又不太好意思道，“我当时还差点挠死你。”
赤甲蟹又钳了她的爪，“也就你这个傻子不知道，柳护法又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当初最难搞的东海豹族都让他挤进去了，若不是……”
狼爪猛地将她拍飞，砸到石壁上，魔狼看一旁卧着的黑豹，抱歉道：“南霜首领，她是个脑子小的螃蟹，很不会说话，无意冒犯。”
“没事，”幸迎天过来摸摸黑豹脑袋，“你们嫂子好说话，不在意。”
黑豹抬头，淡绿眼眸温柔看向魔狼，豹尾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无妨。”
魔狼点点头，灰白鬃毛难得染上一点粉意，跑到旁边，将翻不过来的赤甲蟹拨正，小声道：“南霜首领真好。”
好容易摆正，赤甲蟹动动摔疼的关节，朝角落一趴，说：“上回被梅护法摸了脑袋，你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上上回被我摸，你就没……”
魔狼又将她翻过去。
小鸟勇闯魔渊，传完信必须确认收到，跳到每个魔兽头顶要了一声“啾”，险些将爬在地上的蜈蚣踩扁，心满意足回幸迎天怀里休息去了。
四位护法不日就要进攻，魔兽各个摩拳擦掌，预备和大军一起，同四万叛兵战个痛快。这样一来藏匿伤兽的洞穴就不能用了，开战势必会波及到，迁到魔宫反而更安全。
商议完迁移计划，各魔兽纷纷告辞，回自己守的洞穴准备，幸迎天将睡着的传信鸟放到软垫团出的小窝里，看始终不发一言的黑豹，蹲到她身旁，说：“季如骁有消息，他还要打回来，你这回不能说我白等了，早说过我们尊主不是那种无能鼠辈。”
豹尾轻拂，将他卷到柔软的身躯上，“等魔渊事毕，你要随我回北海。”
幸迎天朝她怀里一窝，巨翅展开，盖住一鸟一豹，说：“行，到时你直接抢我回去，不然季如骁肯定不放鸟。”
“为何？”
“不是我吹，虽然当初没打过你，但在他心里我多少也算个难得的猛将，他怎么舍得放我走？”
黑豹不语，过了会，又说：“其实……”
幸迎天已经枕着她的前臂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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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岄华宗后山静谧无声，起伏山峦间却蛰伏着上千头魔兽。
梅语山抱枪站在梢上，红眸敏锐地盯着结界处，忽而一阵响动，结界开裂小口，一只黑兔趁夜色急促蹿出，欲向山下跑，梅语山身形一闪，长□□出。
枪头刺穿喉咙，又将他丢回结界，闻到血腥味的魔兽凑近，拖回去给兄弟们加了餐。
柳则玉的声音自树上传来：“阿梅速度见长，想是这一年抓叛兵练出来了。”
梅语山重回树上，静静盯着结界，“你若真的叛了，我速度会更快。”
柳则玉靠在树梢，闭眼道：“谁赢跟谁，季如骁如果输……”
枪尖抵到咽喉，柳则玉一顿，又说：“只是如果，他都跟我师尊不清不楚了，输了我也不一定下得了手，所以最好能赢。”
梅语山收回枪，说：“尊主与仙君若真如你所说，那你也可以，不必多此一举。”
“不行，”柳则玉睁眼，看叶间一片黑，叹息道，“没办法，我又舍不得杀他。”
“我替你杀。”
“那更不行了，”柳则玉笑，“我不太敢杀你，两只小鸟到时要跟我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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岄华宗一个小宗门，东西两山各安置上五千兵已是极限，柳则玉选这里也是因为此处鬼气冲天，恰好遮挡魔兵聚集的魔气。
此宗当初灭门血案实在凄惨，怨气难化，只能等自然消散。
他品仙会上编排季如骁那些话不知被哪个路过的修者传出，是以刚进来，就被气愤的魂魄围成一圈，质问他为何曲解事实。
他解释不来，挨个找魂魄道了歉，并且表示他这一群兵打得就是那魑熊的儿子，勉强将众魂安抚下来。
有些魂厌恶魔族，不愿借出房间，只有少数几个可住，柳则玉表示理解，魔兵睡野外居多，大部分都在宗后几座山上，能暂时借用前宗就行。
先遣的一批魔兵需要为大军寻找合适的驻地，同时每日探查魔渊动况，找出较为薄弱的防守，提前备战。
为防走漏消息，白日练兵愈发严格，结界也愈厚，四位护法东西两边亲自蹲守，凡在此时敢出界的，不问缘由，一律当作叛逃斩杀。
前些时日就近寻找驻地，定在了同样偏僻的灵宠山外，其实能上山最好，但想到那个没见过几面，每次都凶神恶煞的光头师伯，柳则玉很争气地找了师尊。
宋映瑄爽快答应，并且保证可以把灵宠……魔兵们送到山上，柳则玉提醒他，如今情况特殊，不管行军途中什么模样，魔兵也都是猛兽，不要当成一般小动物，尤其是不要乱摸。
宋映瑄不满：“大家都是勇猛的战士，你把师尊当成什么了？”
柳则玉又和师尊道了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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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山前，看成群化回原形的幼体猫兵排列得整整齐齐朝山上爬，仙君深吸一口气，背过身，朝旁边的花狸道：“将军，你的兵果真勇猛，本君快抵挡不住了。”
花狸转着斧头，闻言笑他：“抵挡不住就别抵挡，你也算老客，一口价，摸一次五颗灵珠。”
仙君摇头，拒绝道：“太坑了，胖猫，上回还是半个时辰五两。”
“又不用你给，”一个士兵幼体太重，爬不上石头，花狸托了一下，朝宋映瑄道，“我到时直接向尊主讨。”
猫兵行完，紧接着过了一波爬虫，宋映瑄这回是真抵挡不了，直接去盯后面几队带毛的，遥遥朝花狸道：“找他干嘛，他自己都花本君的。”
又过了几批虫鸟，突然看到后面一队魔狼，仙君眼前一亮，不同于其他种族花色各异，魔狼崽子在他眼里都长一个模样，长大才能看出差别，此刻排在一起，莫名透出种魔幻的可爱，他彻底忍不了，手微微颤抖，识海狂戳季如骁：“你还忙吗？”
季如骁良久才回：“忙。”
等了许久，魔狼队伍都走过去了，听他就回一个字，宋映瑄叹气，“你好冷漠，从前还会问本君有什么事。”
“真的忙，”避开搭到头上的爪子，狼崽朝旁边跳了跳，“有事稍后再说。”
“就说一句，”宋映瑄坚持，“本君如今在小狼面前同你说话，你有队魔兵太可爱了，我能去摸摸吗？”
季如骁变成狼崽在林子里待太久，被一个狼群盯上了，看眼前将他团团围住的几只灰狼，回道：“本尊如今在大狼面前同你说话，你敢摸一只，两万魔兵都会知道你被刻了印。”
仙君兴奋：“真的吗？”
头狼走近，灰狼渐次挪到两旁，让出一条路，季如骁眯眼，看已经走到他面前，正垂头看来的人界狼，不同于其他灰狼暗沉的毛色，这头狼通体灰白，除了那双黄瞳，哪里都像极了魔狼。
狼崽抬头，暗暗放出灵气探寻，蓝眸眨了眨，问：“嗷？”
头狼疑惑地看着他，突然俯身，欲将他叼走，狼崽后撤一步，摇摇脑袋，“嗷呜呜。”
宋映瑄：“……不摸就不摸，你不要这样表示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