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荒野求生
韩德让的船队顺着混同江行驶了四天，连一条盐船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他一次次询问数日前东海营地派来女真的信使，盐船的重量、人员、行进速度，包括饮食之物能支撑多久，他快能背诵下来了。
他的内心极度不安，几乎可以断定盐船出了意外：如果不是遇险沉没，便是被匪人劫走。
一路之上，他详细地记录着混同江各个支流的方位，水流大小。
“行船第二天正午，混同江左侧有一支流，河面狭窄，水流湍急。”
“行船第三天清晨，混同江右侧出现两条支流，水势平缓，水深数丈。”
几天下来，他并没有发现船体的残骸，水湾处也没有漂浮的尸体。
换句话说，他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十艘商船、百余名船工，就这么毫无声息地消失在混同江中？
韩德让想得头快要炸了，他慢慢失去耐心，变得焦急难耐。
但仍然抱有一丝丝幻想：盐船出了故障，返回了东海营地。
于是他下令：加速前行，迅速赶到东海营地一探究竟。
船工们拽起帆，打起十二分精神拼命摇橹，这支船队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向东海进发。
……
他们的船速太快了，以至于有人在岸边的树林外朝着船队挥手、叫喊，他们都没有发现。
没错，岸边蹦跳着挥手的人，便是护送盐船的青猴儿等人。
那日，青猴儿被水匪逼着登上了一艘小船，不曾料想，那艘船早已被动过手脚，禁不得大风浪，满船人全部落入江中。
事故发生的毫无征兆，很多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卷入混同江深处。
青猴儿侥幸依靠着破碎的帆板木材，连同一小部分人在混同江水势缓慢之处爬上岸。
这些九死一生的人聚集在岸边的树林下，有人急切地登高四面观望，随即失望地返回：所在之处荒无人烟。
取火之物早已被江水浸湿，如何生存成为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
青猴儿清点了一下大家剩余的物品，发现除了几条绳索、三五把割肉小刀以外，再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很明显，用这几把小刀砍伐树木，建造木筏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那么在这里活下去，等待救援就成了这些人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他们面临最迫切的问题就是，需要在天黑前生起一堆火。
否则江岸边的蚊虫、深夜骤降的气温，都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麻烦。
他们用两把小刀猛力磕碰、滑动，希望迸出的火星可以引燃木屑；他们用绳索做成短弓，将弓弦绕过细木棍，做成钻木取火的工具，一刻不停地钻着枯木。
但现实是残酷的，众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将火生起。
如果任由这种状况发展下去，将会大大降低他们生存的时间。
除了生火以外，他们还要有一个栖身之处。
大家七手八脚地折回粗枝，在平坦之处搭建了几个简易的人字形窝棚，用泥土和杂草将缝隙填了，又用宽大的树叶像瓦片一样铺好，以防雨水侵袭。
食物，对他们来说又是一个难题。
虽说众人水性不错，但游泳还是比不过鱼的，只能沿着混同江水摸鱼，收效甚微。
直到第五天下午，在经过众人不懈努力、磨断数不清的弓弦之后，一团微小的火焰终于被引燃了。
而这距离错过韩德让的船队，刚好过去半天……
事情多少显得有些戏剧性。
但世事偏又这么无奈，如果火焰早升起一天，他们生火产生的烟雾就能够吸引船队的注意，他们就能获救，就能返回东海营地。
但，青猴儿等人并没有过分伤感，火焰便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
这些人兴奋地尖叫片刻，便小心翼翼地将火焰烧的更旺。
随后燃起了数个火堆，急不可耐地将鱼虾用木棍穿了，伸进火堆去炙烤。
当鱼肉烤熟之后的香气传到众人鼻孔的时候，这群劫后余生的汉子们竟然喜极而泣。
他们再也不用吃生鱼片，再也不用担心半夜被不知名的蛇虫咬伤，再也不用害怕深夜冰冷刺骨的寒风了……
难得的饱餐之后，众人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恢复了许多。
青猴儿跟大家分析着当下的形势：既然悬挂契丹、女真旗号的战船驶向东海，就说明女真部落已经意识到运送海盐的商船出了差错。
他判断，女真战船到达东海营地的时候，恰好就是沈冲第二批海盐煮、晒成功的日子。
即便沈冲等人不再追查丢失的海盐，女真战船也必定会护送第二批盐返回女真。
有战船接应，下一批海盐定然不会出现安全问题。
当船队再次经过此处，便可发现岸边树林之中燃烧枯枝产生的烟雾。
说到此处，众人高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们马上将话题转移到如何捕捉更多的河鱼，如何扩大窝棚以及让枯枝落叶睡起来更加柔软……
“烧制几个土盆吧，天天喝江水，容易拉肚子。”一个人抱怨到。
“烧，烧，我现在就去活泥。”一人马上附和。
“用鱼骨磨几根箭头吧，说不定，这树林里有野鸡肥兔呢！”又有一人提议道。
“磨，磨，我现在就去磨。”
“做支骨笛吧，吹几首曲子，排遣一下想家的情绪。”又有人说道。
“想家？怕是想婆娘了吧！”
“骨笛没有，我这腰间有一根肉笛，你要不要吹一下？”众人一阵哄笑。
……
韩德让的船队行驶了十天，终于在江边的发现了几个浮尸。
这些尸体早已被水泡的浮肿不堪、面目全非，但通过穿着，能够断定这是追随沈冲前往东海营地煮盐的船工。
韩德让的心瞬间沉入谷底，看来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如果盐船被劫，那么这些匪人极有可能沿着混同江的某一条支流逃走。
看来只能先与东海营地的沈冲汇合，再商议去如何查探混同江支流的事情了。
三天之后，韩德让远远地望见了烟火。
他心中料想这烟雾便是沈冲等人在东海营地煮盐时燃烧树木产生的。
大火无烟！一个念头猛然出现在韩德让心头！
糟糕！定是东海营地发生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