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老者也就是画室的主人陈老爷子摆了摆手，让中年男子别打扰他，然后对着面前的祁长舟和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刚刚听见你说你会画画是吗？那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看看？”
“可以的，老板，我叫祁长舟”青翠的少年眸光一闪，神情淡然，偏头把挂于左肩的书包拿下并打开，把画好的画直接递到了老者面前。
陈老爷子被少年叫的一声老板给叫愣了一下，他不常在店里，所以也没人叫过他这个称呼，突然被叫一下还有些新鲜。眼前这个少年倒是十分有眼力，蓦然的，陈老爷子对手中刚接过的画画突然有了一丝期待感。
伸手接过祁长舟递过来的画卷缓缓打开，慢慢的，画卷便随着手中的伸展而完整的呈现开来，陈老爷子的目光也渐渐的随之凝重，就连一开始没带什么认真之意去观望的中年男子也不由的多加侧目。
这是一副简单的素描画，画上所呈现的是一位少年在医院的病床上遥望窗前的景象，这明明是一副很简单普通的情景画，但是在画手超高的技术与艺术的领悟力下，迸发出的是另一种精神震撼的色彩。
窗户外明明是洁白如镜，但通过少年眼神的漫摄下，它又仿佛存在着各种内容，有期望、有怨憎、有心灵神明，也有晦暗沉索，不同的人仿佛都能从那个少年心中的窗户中看见不一样的情绪，这种认知，可能是对少年的解读，也可能是对自己的认识，魅惑人心。是的，明明是一副内容干净的素描画，与“魅”这个词差之万里，但不知道怎么的，从那少年的眸光中总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含义隐蔽其中。
画室里隽永宁和，许久后，老者才抬头，从画上把视线缓缓挪到祁长舟的身上，稍有些沉思后慈眉善目的赞许说道：“画的很好，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我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年少之人所画成的”
“谢谢您，不过我也看到您后面那位叔叔由惊诧到惊疑的表情，想来他心中还是有许多怀疑的，我想了想，倒是可以理解。所以，您是如何确定这幅画是我亲自画的呢？您不怕我窃取别人的成果？”
陈老爷子闻言转头看了眼中年男子，果然在他脸上看见被人说透的尴尬感。
“呵呵呵，我没有别的意思”男子也就是店里的管事高鹏不自在的回应道，对老爷子和面前少年的看过来的视线感到万分尴尬。
陈老爷子没什么同情心的哈哈一笑，对着祁长舟和蔼的继续说道：“我年过古稀，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这画上除了新鲜的迹痕，你右手拇指和食指间的凹陷感就是最好的证明，看得出来，你经常作画，且手法老练，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边说边赞叹，没想到在这偏僻的地方还能看到天分如此好的画手，真是难得。
祁长舟听着他的话眼光微闪，手指不由的捻粘在一起。他是会画画不错，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原主居然也会画画，且非常的执拗热爱，所以这副身子的手指才会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记。
“那，我说的那件事可以实行吗？我想通过卖画来赚钱，您看可以吗？”
陈老爷子略一思冥才回道：“你画画技法很好，这毋庸置疑，但是你要知道，我们这边是油画室，素描画是不可以放在其中摆列的”
“我知道”祁长舟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这些画室的特立性，也非常理解。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想要把作品放在这里展卖，原想着碰碰运气看看自己手上这份“敲门砖”能不能起到作用，没想到会有那么大的惊喜，很明显，祁长舟从那位老先生的眼中得到自己所预想的东西。
“虽说这里不会摆放，但没说别的地方不可以啊？天下那么大，我相信只要是好的作品，无论是素描还是油画，总会有属于它的伯乐出现的，是不是？比如您？”
“哈哈哈”陈老爷子大笑出声，很是喜欢眼前这位少年的悟性，越看越是喜欢，不由的赞叹道：“你家里人是怎么养的你呀？实在是乖巧聪慧”
祁长舟原本镇定轻扬的嘴角被老爷子随口这么一问，缓缓抿直，胸口处蓦然发闷，垂着眉盯着眼前的画久久不语。
以前常住医院，日子过的乏味而无聊，为了让自己开心，他爷爷请了各个学科的老师来医院专门教导他，其中就有素描这一课程，这一度成为他日常最喜欢的技艺。想到这，祁长舟微敛着的神色心绪浮动。
好久了，自从爷爷去世后，他除了偶尔拿起笔来怀念他，至此后再也没心情再动过笔画画。而如今，却不得已开始以画卖钱，如果他爷爷知道的话，一定会气的眼眶通红。祁长舟似乎可以想象的到那个老人满眼心疼的望着自己的模样，好多年了，自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好多年都没敢回忆他们的音容笑貌。
一旁的陈老爷子看着自己手里的画再次满意的点点头，抬头对着祁长舟商量道：“你看这样可以吗？以后你作的画由我们负责转到别处卖，佣金呢你占六分，画室四分，但作为条件，我手上的这副素描，你送我如何？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的，我需要用它来打开你的市场”
陈老爷子循循善诱，祁长舟从思绪中抽离，还没说什么呢？旁边的高鹏便有些不忍直视了，他怎么有种老爷子要诱拐人家孩子的感觉，不过六四分，而且是自己这边占四分，这是很大的让步了，看来老爷子很看好这个少年。
“可以”祁长舟点了点头，面上还带着一丝感激，孺慕的看着陈老爷子，陈老爷子被他看的越发欢喜，觉得眼前芝兰如玉的少年当真心质淳朴，欢喜道：“那就这样决定了，小舟，我们合作愉快，后面的事情你在和你高叔好好沟通，我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
话刚落下，老爷子的身影便又转瞬间消失于旁门外了，如之前到来一样，总是突然的让人来不及反应，一点儿也没有所谓的高龄不便感。
高鹏尴尬的朝着愣住的祁长舟微微一笑，他最是明白自家老爷子的性格，好不容易得到一副好画，这时候想必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和好友炫耀去了。
“呵呵，小舟，是吧？我家老爷子今天本来就有紧事要办，所以走的着急，下面就由我给你说说具体的合作细节？”
“好的，谢谢高叔叔”祁长舟体贴的应道，没有对陈老爷子有多加的疑惑和打听。
高鹏对他明事的举止越发有好感，没想到这小小少年居然有不俗的画技，是他思维固化了。
就这样，祁长舟一直待在画室里，直到下午他才拎着袋子里的涂料走出画室，和高鹏微笑道别转身的那一刻，他的嘴角轻轻一笑，那笑容清扬中带着一丝邪性，仅仅只现瞬一息后再也不见，如昙花一现般惊艳又神秘。
这边祁长舟事情开展的很顺利，而在开乌街的另一头，唐末正在无人的阴影处消磨着自己的锋利小挫刀，没有人知道他一直都把它藏在身上，无论受到什么折磨，他都没有把他现于人前，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是他的心中最深的念想和抵抗。
“啪嗒”一块石子从外面扔了进来滚落到他的脚下，唐末动作不停的在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许久后，他才神色如常的从小门处悄悄离开。
“阿末，这里”闻逸在一旁早就等候了许久，一看见唐末过来便开始招手呼唤，等唐末走进后把手上的矿泉水给递了过去，俊颜上满是凝重的关怀道：“这几天你没事吧？”
闻逸其实并不清楚这几天发生在唐末身上的事，只是那天晚上从城南那里回来以后，唐末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好，最后还把他甩开自己一个人窜行在雨夜里，他想找都找不到。
唐末喝了一口着闻逸递过来的矿泉水，眸光冷凝，敛下眼皮看着自己拧着瓶盖的右手腕，静默不语，不，不能急，他在心里不断的给自己暗示，眼眶像墨一样漆黑浓重。
“死不了”缓缓松开因手掌太过于使劲而逐渐变形的矿泉水瓶，唐末不在意的说道。干涩的嗓音并未因为水润而得到缓解，点起一根烟轻轻吐雾，他的眼前一片虚无。
闻逸不意外会得到这个回答，每次都是这样，即使每次身心都受尽虐待痛苦不堪，唐末也永远都是这个答案，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闻逸也只能咽下口中的安慰说起了正事。
“对了，你前几天传消息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一点儿信息。前几天离这里十公里处的是有一个小作坊起了火，听附近人说那个小作坊主要生产一些小零食来贩卖，因为规模不大，所以里面工人也不多。这次火灾因为发现的及时，没造成什么大的损失，不过那里的老板好像不放心，所以准备转移生产场地，这几天来了好多人帮忙搬离旧物，厂子的东西太多，各式各样的都有，目前没发现有其他特别惹眼的地方”
“知道搬到哪里去吗？”唐末的眉头微皱，眼神如以往般冷冽，他觉得他好像忽视了什么东西，一时没能捉住心中的思绪。
闻逸摇了摇头：“这个还不清楚，他们是拿货车搬离的，隐蔽的很，我想就算查到货车的行踪，估计也没什么有效的线索，倒不如找机会走近那些搬货的工人，消息会可靠的多”
“不用了，先关注一下他们的动态就可以了，别走太近”
唐末敛着眼神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并不同意闻逸的想法，从这几天那些人的态度来看，作坊，一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既然重要，那一般的人怎么会了解？上去套近乎也只会是让人怀疑罢了。
“你没事不要老过来找我，好好在学校上学吧”
“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几斤几两，上一天或者缺一天的课对于我来说没什么两样，不过你放心，我到这个地方都会小心的，倒是你”闻逸边回答边看着唐末那额角新添的伤口，欲言又止的说道：“阿末，要不我再去求求我爸吧，他一定能救你的”
“没人能救我”唐末淡薄的语气冷冷响起，手中的烟蒂轻甩于地，鞋尖慢慢抵着它辗转碾压：“别打扰叔叔了，他能保你不被牵扯已是不易，你好好读书，将来好好做人”
闻逸一时凝噎，其实他也知道这是个死局。这么久了，唐末虽然没有说，但是他知道那些人一定是掌握住让唐末无法挣脱的枷锁，否则他不会任自己深陷炼狱无法自救。
想到这闻逸越发的沮丧，垂着头默默无言，好一块儿后才重新收整了自己的情绪,偏头想往唐末那边看去，余光却偶然看见地上被阿末无情碾压成粉末的烟草，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那个转学生把他的书本给踩到脚底碾压的那一幕，突然间觉得诡异的相似，不由的便嗤笑出了声。
唐末凛着眉眼沉思，对旁边人的动静不以为意。
闻逸后知后觉懊恼的慢慢敛起了笑容，见鬼的，他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吗？居然把那个小白脸和阿末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