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捕风风不停
第四十七章：捕风风不停
“皇上赎罪，臣妾与皇后娘娘把酒言欢，一时诨忘了娘娘不胜酒力，让她有些醉了。”苏夕颜低着头。心中腹诽：今儿不是柏熙云生辰吗，皇上怎么没留宿延禧宫？
“嗯，朕看出来了。”弘历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么晚了，外头更深露重的，你回宫也不便，就留宿长春宫吧，方才朕已经吩咐玉清派人将东边的益寿斋收拾出来了。”
“是，臣妾谢皇上恩典。”苏夕颜知道皇上这是要留宿长春宫的意思了，行了礼便退了出去，等在殿外的红玉、墨玉两个忙扶着她往灯火通明的益寿斋走去。苏夕颜走到一半，回头看了眼正殿上书的“体元殿”三字，勾起一抹微笑。
“对了，墨玉，去查查皇上怎么突然从怡嫔宫里出来了。”苏夕颜低声吩咐墨玉，“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心里需要有数，别到时候让皇后娘娘被有心之人污蔑有争宠之嫌。”
“是，奴婢知晓了。”墨玉低低应下。三人便进了益寿斋漱洗安寝，自是不提。
这厢弘历有些无奈的看着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懿淮，她虽是睡着，嘴里却振振有词：“夕颜！我太憋屈了，他算什么啊，敢拿和敬还有家族荣辱威胁我？我富察…富察家…难不成是被吓大的？”
弘历不明就里，只暗道：是有人欺负皇后了？遂大马金刀地坐在懿淮身侧，揽过她的肩，圈她入怀，轻声细问，“谁欺负你了？和我说，我替你出气。”
殿外的李钰：“……”暗自腹诽：皇上这样子，和方才在永和宫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呲怡嫔主儿的时候，真是判若两人！
懿淮没答，只是用小脸蹭了蹭他的衣裳，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弘历低头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盯她看了会，才皱眉轻声唤了李钰进来。“明儿吩咐内务府，朕身上的织金锦缎太糙了，要他们去寻江南制造局呈上来的蜀锦给朕多做几件寝衣常服。”
李钰闻言，抬头飞快瞥了眼帝后，在看到皇后娘娘脸上疑似被皇上身上锦缎烫金龙纹图样硌出的红印子时，了然：“喳。”
弘历满意的点点头，让他退下了。
李钰退至门口，正欲询问要不要安排人进来伺候皇后娘娘梳洗，就瞥见一旁的青玉边玻璃容镜里映着的那明黄衣裳的青年男子，正拦腰抱起醉得睡眼惺忪的皇后，往内殿走去……
李钰见状，很识相地选择把还未开口的话咽了回去。
弘历将懿淮轻轻放在山水墨素纱屏风后那张弦丝雕花架子床上，亲自替她解了外裳，盖好被子，才动手去解自己身上的掐金丝盘扣。屋内静默中，他清晰听见她委屈的声音“…不过就是个副总管，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弘历眸光一沉，扭头看向睡熟了的懿淮，她正细眉紧锁，双手掐着被角，其力度仿佛…在掐着仇人的脖子…
副总管吗？弘历边脱外衣边思考：内务府倒是有个副总管，不过长春宫恩宠不衰又是中宫寝殿，给他们多少胆子也不敢拜高踩低长春宫啊……
除去内务府，又有哪个副总管有机会惹他心爱的皇后生气呢…弘历思考片刻，微眯了眼，眸光阴沉地得出结论，是养心殿的双喜！今儿下午刚巧是他来长春宫传话的！哼，那个太监一直仗着自己是先帝御前的人，行事嚣张，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弘历恨恨地将外裳扔到一旁小几上。
他轻轻躺在了懿淮外面，侧身看着此刻已然安稳熟睡的懿淮，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不知从何时起，面对他时，她已经习惯了做一个合格的皇后，懂事知理的守护着皇后的荣光。今日若不是他突然过来，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心里有委屈吧。
这样的她，让他很心疼。他不愿看着她因为皇后的尊荣失去曾经的本真；不愿看着她受困于紫禁城，丢掉一切悲喜…他希望她一直都把自己当作夫君而不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弘历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握住懿淮纤细的手，自入宫之后，她瘦了好多啊。弘历想：明早要陪她多用点早膳才是。
第二日清晨，懿淮是被羊肉包子的香味惊醒的。她皱了皱眉，轻声唤玉清：“什么时辰了？怎么这么早就传膳了？”
无人应答。懿淮抚着宿醉后隐隐作痛的额头，有些疲惫的睁开眼睛，映目便是弘历一袭明黄坐在她床边，捧着羊肉包子吃得很开心。
“……”我大概是在做梦？懿淮眨巴眨巴眼睛，细嗅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很真实的肉包子味儿啊。
“皇后还不起吗，已经快到午膳时候了呢。”弘历笑眯眯的把包子的最后一口送进嘴里。
“什么！”懿淮掀了被子，迅速起身，“今日的晨昏定省？”
“朕已经吩咐下去了，今日免了。”
“这怎么成？”懿淮有些懊恼，早知道昨日不喝那么多了！真耽误事！起身便看见玉清垂着头侍立一侧，怒道，“你怎么不叫本宫呢？”
玉清闻言，有些为难的看了弘历一眼。
“皇后别怪她，是朕不让叫的。”弘历瞧见懿淮一脸不信，补充道，“昨儿没歇在延禧宫，朕半夜过来了。”
“皇上没宿在怡嫔处？”懿淮惊讶道。随即想起自己昨夜醉得不省人事，也不知瞎说什么没有？不由有些脸红。
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皇上、皇后娘娘万安。纯妃娘娘方才在益寿斋用过早膳已经回宫了。”
懿淮闻声便知是澜若。她看了眼弘历，下意识想看看他听见有人的声音如此像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弘历只是略一挑眉，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澜若，就让她下去了。
澜若走后，玉清正欲上来扶懿淮漱洗，弘历便道：“这宫女倒是好福气，声音能与皇后如此相像。”
玉清一愣，生怕弘历这是对澜若有意了，忙道：“皇上，其实细细听来，也是不相像的。”
弘历闻言便笑了，瞥了皇后一眼，“确实不如皇后声音好听。”
懿淮瞧出他眼中的戏虐，落荒而逃。
弘历好笑得看着懿淮迅速去梳洗的背影，眼中尽是温柔。
今儿个午膳备得玲琅满目，荤的有三鲜鹿筋、干炸羊排各一品、螃蟹一小笼、素菜是香煎豆腐、炖冬瓜、素炒茭白、香菇青菜、甜的有桂花糯米藕、咸奶酥、白糖糕各一小碟。
懿淮瞧着那道以鲍鱼、干贝提味儿，炖得满满一锅鹿尾、鹿鞭、鹿膝、鹿茸、鹿唇、鹿筋等珍贵原料的三鲜鹿筋色泽十分光亮，知道这是益气的好东西，心里不由有些疑虑，“还没问皇上，昨儿怡嫔可是惹皇上生气了？”
弘历箸子轻微一顿，“御膳房倒是乖觉，昨儿刚呵斥了仪嫔，今儿就呈了这补气的鹿筋上来，可见后宫捕风捉影之事甚著啊。”
懿淮一愣，低头道：“是臣妾失察。”
弘历没继续刚才的话题，默默给懿淮夹了块儿方块大小咸奶酥，“御膳房做这酥最是奶香浓郁，最难得是这酥个头虽小，层层叠叠得却分明。皇后素来喜欢这些精致的点心，多吃一些吧。”
这时澜若捧了小厨房新熬的绿豆粥上来，摆在懿淮面前，弘历又道：“你早上起得迟了，误了早膳，先用碗粥暖暖胃吧。”
懿淮看着那碗粥，心里莫名有些动容：他朝事那么忙，还能每每挂念着自己…他心里一直都是有她的…遂轻声应了句，小口喝着面前这碗绿豆粥。
弘历是等懿淮午睡后才回养心殿的。他背对着李钰，伸手在铜掐丝珐琅四方火盆上烤着手，李钰低声禀告道：“…如今宫里都传遍了，角角落落的太监宫女都在议论此事，奴才今日都一一查访过了，仍是没有定论。”
“诺大的紫禁城，谣言乍起，若说没有源头，朕不相信。”弘历收了手，沉吟片刻，又道，“许久没见贵妃，贵妃可还好？”
“贵妃足不出户在承乾宫中调养身体已有月余。”
“去告诉贵妃，今晚朕陪她用膳。”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