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故地
魏临春的人离开后，小院一下安静了不少。
刘殊伸个懒腰，自顾自就往内室走，直接躺倒在了施蘅的床上，扯过一旁的被褥盖在自己身上，“我累了，借蘅儿的香闺躺一躺。”
“等等，你还——”看刘殊一闭眼似乎很快进入梦乡，再看看他瘦削的脸，施蘅吞回了“没洗澡”三个字。
罢了，明天再说吧，发不了重新换床被褥就是。
她爬到内侧，在刘殊身边躺了下来，折腾许久，她也累了。
第二日清晨，施蘅睁眼的时候刘殊已经醒了，正撑着手肘侧身打量她。
“你醒了？”施蘅迷迷糊糊地问。
“蘅儿的床果然又香又软，我睡得好极了。”刘殊手指把玩着床帐还有床头的雕花，“雕的是兰草纹？看来是特意配了你的名字准备的。”
施蘅应了一声，“应该是吧。”
“这是什么？”刘殊颇有兴致地问，“床头底下还有暗格？倒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原本他只是觉得款式别致嘴边提了一嘴，但施蘅想到里面藏着的荷包，人立刻就精神了，故作淡定道:“天也不早了，我也该起了。”
刘殊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了她脸上的那份不自然，手绕过她就摸开了暗格的门。
施蘅抱住他的手，“不要看。”
“越是这样我越好奇了，蘅儿在里面藏了什么？”
施蘅与他僵持片刻，败下阵来，索性破罐破摔，一个翻身滚进床的更深处，裹紧被子在枕头上蹭了蹭调整了个睡得更舒服的姿势，“你非要看就看吧，看完了给我收好就行。”
刘殊摸出了一个荷包，还有里面那情真意切的祝语，他盯着“临春哥哥”那几个字看了半天，又盯着施蘅留给他的背影，终究心绪难平，像翻乌龟一样把她翻了出来，双手撑在她的头两侧。
“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
施蘅十分光棍，“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不都知道了么，那时候我的确喜欢他呀，那时候我又不认识你，我也没办法呀，你这醋吃得实在没道理。”
刘殊暗自磨了磨牙，“现在知道了，你有什么感想？”
施蘅故作叹息，“差一点就成了侯夫人呢，唉。”
刘殊在她脸上咬了一口，留下个牙印子，“再给你次机会。”
施蘅噗嗤一声笑出来，揉了揉刘殊的脸，“夫君，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在刘殊发怒前，她主动亲上了他的唇，浅浅缠绵过后放开，她的手从他的头上抚摸过，一直停留在他的脊背上，“我既然已经嫁给你了，这什么侯夫人不当也罢，你才是我的夫君，我分得清。”
“就怕你哪天想起什么立刻就改主意了。”刘殊略带酸意地说了一句，面上并无多少喜色，“所以你仅仅是因为已经嫁给我了，无从更改，只能得过且过了么？”相比魏临春所描述的那种炽烈直接的爱慕，他十分不知足，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想要更改很容易，只要走出家门就可以了，我一个人一把剑，天下哪里都去得，只是我实在是太心悦你了，怎么办呢？”
刘殊心头激荡，他面上不露，过了半晌，才缓缓道：“我亦心悦你。”
施蘅甜甜地笑了一下，躺在刘殊的胸口上，问到：“你昨晚说的京城的事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刘殊说，“贵妃纠集了一队人马逼宫，世子殿下出手平乱，诚王府已经被陛下看守起来了。”
“你会有事么？之前你进京就是和这件事有关吧？”施蘅有些担忧地问。
“放心吧，事情很顺利，我不会有事的。”刘殊志得意满道，“没有比现在形势更好的时候了。”
“那诚王妃是魏侯爷的妹妹，他会被牵连么？”
“你担心他？”刘殊警觉地问。
“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不过天意如此吧。”施蘅轻声说。
刘殊不快，但理智告诉他这时候不能计较以免引起施蘅的反感，反倒对魏临春生出同情心来。
“影响多少会有一些吧。”他冷静地说，“不过博陵侯府和公主府是两棵大树，底蕴深厚，没有这么容易倒，而且金沅县主毕竟是已经出嫁的女儿，只要他们自己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参与了贵妃那些事情，顶多蛰伏一两年罢了，陛下对他这个外甥还是很好的。”
施蘅听了安心许多。
“夫君，你说我们这样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施蘅问，“我到底算是施蘅还是路俭兰呢？婚书上是刘殊和路俭兰，户纸上也是这两个名字，可这么多年我却一直是施蘅，那岂不是说我根本没有真正和你成婚？现在我们两这是在，呃，无媒苟合？”
刘殊捏住她的嘴唇，“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他建议道：“我们回去把文书什么的重新立一下，如果你想，你以施蘅的身份按蕉县的规矩再嫁给我一次也行。”他很早就想办这件事了，真真正正解决后顾之忧，现在终于等到了机会。
“那倒没什么必要，都老夫老妻了。”施蘅说，“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莫非当年路家出事后我被父亲收养了，长大后才知道自己身世，发现自己有婚约所以去退婚的？”
“万一你是主动来成婚的呢？”刘殊挑眉问，“我有何处不好，要夫人退婚？”
施蘅笑嘻嘻地强调道:“不是和你退婚，是和刘敬那个坏胚子，绝对没有嫌弃夫君你的意思。”
梳洗过后，听说施朗就埋在后山，刘殊让施蘅带他走了一趟，亲自祭拜了一番。
他口称岳父大人，言语间全是承诺，说是必定好好关爱施蘅，与她琴瑟和鸣，不叫泰山老大人在天之灵不能安息。
施蘅在一旁看着心头微酸，回去的路上她靠进刘殊的怀里，“你可是在我父亲坟前立下誓言，若你敢对不起我，我父亲也不会放过你的，他比我还厉害的，一剑就能把你的头发胡子剃光光。”
简单用过中饭，下午就要回青黄县，那里还有很多紧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启程前的间隙，刘殊陪施蘅在院子里散步，看她眼中流露出不舍之意，他安慰道:“之后得空了我们还能回来的，到时候陪你在这里多住一阵。”
施蘅说:“虽然我已经忘了，但可能我的身体对这里已经熟悉，这里的每个角落我都很喜欢。”
刘殊望着院子中的花木，忍不住想，这里就是蘅儿长大的地方么？魏临春也是这里的常客，他们嬉笑打闹，一起赏景喝酒，那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呢？肯定是一个人在书桌前孤独地奋笔疾书，只有一株老梅陪伴……这样一对比，心里的酸意一股一股忍不住地往外冒。
他又看到一个门框，上面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划痕，旁边还刻着字——“蘅”、“春”，是当年他们二人记录身高时相互帮对方留下的。
刘殊逼迫自己把目光从这门框上移开，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心里却止不住地想，之后有空得雇人把这院子好好休整一下，这旧门框第一个就要换掉。
回去的马车上，施蘅又提起另一桩事，“我的奶娘和从前的侍女还在魏临春的府上，我想去把人接回来，听说当时的后事都是我侍女处理的，我还想问问她为什么我会被认为已经去世了，我有很多疑惑。”
刘殊答应地很流畅:“当然可以，交给我吧，我派人去一趟。”
奶娘自然应当接回来奉养，至于那个侍女，到时候还是想办法弄走吧，她已经失去价值了，留在魏临春身边也是个隐患。
施蘅不疑有他，“好。”
刘殊摸着施蘅的秀发说:“破雪都想你了，再不回去它要不认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