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44
从另一个区赶回来花了些时间,等柳承珂到家时间已经不早了。
远远的就能看见自己家厨房里亮着暖色的光,柳承珂坐在车里看着那盏灯,片刻后离开目光,将车停入地下。推开门迎接自己的毫不意外的是一阵饭香,秦卿礼从厨房探出头有些意外的问到:“你今天回来的好晚啊。”
“嗯。”柳承珂定定的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等她会不会问自己和谁一起去了哪、干了什么。但是秦卿礼什么也没问,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柳承珂,但似乎也只是疑惑他为什么看起来心情不好,随后她笑了笑招呼柳承珂洗手吃饭。
柳承珂只觉得心里一阵无名的火,这个人明明很在意,明明介意的要命,明明都去和前男友抱怨了,可面对自己的时候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就好像完全不关心!不在乎!她若是真的不在乎又为什么和别人诉苦!若是在乎为什么从来不说?!
室内温度湿度常年维持在一个数值,柳承珂穿着厚重的冬衣在二十多度的室内几分钟就浑身燥热,燥热催的内心的烦躁更甚,柳承珂粗暴的扯了下领子往室内走。路过餐厅的时候扫了一眼,桌子上赫然两碗黄鱼小馄饨。这道菜还是两个人在外面玩的时候,柳承珂说了句喜欢秦卿礼特地学着做的。秦卿礼因为不会吐刺,从来不吃淡水鱼,但是柳承珂喜欢,秦卿礼就学着做了些。
看,又是她在迁就着我。
柳承珂换了衣服坐在餐厅,很快秦卿礼就收拾出了饭菜,除了那道馄饨其他的都是些家常菜。柳承珂那勺子缓缓搅动着面前的馄饨,怎么也吃不下去。
“怎么了?”秦卿礼问他,“遇到什么事了么?”
“我之前和你父亲谈话的时候,你父亲对于你做家务这件事非常吃惊。”柳承珂看着她的眼睛回答到。
秦卿礼楞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儿?家里的阿姨厨师一直待命,父亲三十多年没做过家务。我就算是后来自己搬出去住了,跟楼下前台说一声也会有做好的送上来。”
换做以往,柳承珂早就开始笑话的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式的过去,只是现在柳承珂说不出一句玩笑话。“你在外面上学的时候也是?”
“差不多吧,”秦卿礼感觉到不安,摸了摸耳垂。
“那你现在在家里做这么多,你会觉得委屈么?”柳承珂的目光从秦卿礼脸上收回,落在了桌子上。
秦卿礼觉得这个问题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但她也明显的感觉到柳承珂今天心情似乎非常差,秦卿礼微微皱眉解释道:“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我不觉得委屈。”
“教授,我们是组建了一个家庭,一个独立于秦家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小家庭。家务明明是你我共同承担,为什么把我说的这么委屈一样。我也就是这段时间公司、学校里事情少才做了两顿饭,教授为什么觉得我跟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柳承珂没有接话,他眼神垂落在桌子上,撑着额角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我记得我刚见到你的时候是我在照顾你,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后勤什么都不用操心。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现在做这些,真的快乐么?”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会突然问这些事情?您为什么会觉得我和你在一起会受委屈,又为什么觉得我和你在一起不是真的快乐?我们马上就结婚了,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秦卿礼试探着问道,“你……后悔了吗?”
“我没有!”柳承珂立刻否认道,“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秦卿礼起身走到他身边,缓缓蹲下伏在他的膝上,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秦卿礼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当初是你教我,坦诚相对、信任彼此,遇到问题及时交流解决,怎么你现在心里有事反倒自己憋着。”
伏在膝上的alpha眼神真诚干净,浅色的眼眸在室内暖色的灯光下像是一块琥珀。秦卿礼释放了一点信息素,作为alpha,少许的信息素对于自己的omega有安抚作用。柳承珂自然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那股味道稍稍安抚了他的情绪。
柳承珂抚着她的脸,指腹轻轻在她脸上摩挲。
“宝贝,”柳承珂吐出一口浊气,“我比你大了整整十岁,我,无法容忍自己像不懂事的小孩儿一样在感情里疑神疑鬼。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总觉得你们在一个我触碰不到的世界,你们离我很远。你们说的话,做的事我都不明白。很多事我帮不到你,但是igor可以,我有段时间看着你每天很累很累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是……你得了一种很严重的怪病,那种病随时可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天天的吃药,我能做的就是维持一个相对平和的环境,让你不至于有太大心理负担,和督促你每天吃药。
但是igor不一样,他什么都知道,他甚至可以每年花费一笔巨额的费用帮助研究所研究你的病。他帮着你和命运对抗,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需要你知道这些,我自己都烦得要命,与其说igor在帮我,不如说是因为我们之间因为利益纠葛而被迫帮我处理我不想管的事情。igor,他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他不会像你一样,毫无保留的爱我。”秦卿礼柔声解释道,“他,这些年变化很大,早就不是我之前认识的样子了……你不必担心,等我处理好那边的事情后,我会离开秦氏回到学校。我可能会过上普通人一样安稳的生活。”
这大概是从一年前几个人在游轮上碰了一面后秦卿礼第不知道多少次次解释两个人的关系,一开始只是说高中同学、前任,后来又说到自己欺骗他,现在她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掩盖不住的复杂情绪。她越说越多,越说越是自己不愿意触及的部分。她绝对赤诚,赤诚到愿意把令自己难过的事情剖析出来展露在柳承珂面前只为求他安心。
柳承珂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疲惫,但是一句指责的话也说不出来。
“宝贝……如果不愿意说的事情,你完全可以不说。我相信你,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你不愿意说可以拒绝,可以指责我,为什么一定要……一定要这么哄着我呢。”柳承珂抚摸着她的脸,只觉得自己眼下发热。
“我从来没见过你对一个人,一件事情这么在意过,至少这五年,从没见过。你既然害怕,我就一遍一遍的解释道你不会再怕为止,没什么愿不愿意说的,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一些的话,我倒是无所谓。至于哄,教授,你哄我的时候还少么?”秦卿礼微笑着看向柳承珂。眼睛里全是他的影子。
“那你呢?你会介意,我和别的女性omega交往么?”柳承珂忐忑的问出了这个问题。秦卿礼颇为不解的皱了皱鼻子:“完全不会。为什么会?”
“可是……”可是你弟弟不是这么说的,难道是他记错了?柳承珂还是吞下了这句话,他看着疑惑的秦卿礼继续问到:“我今天突然意识到,我分化的晚,我在过去的二十余年人生中一直把自己当一个彻头彻尾的男性看待。我父母或许开明,但是这个社会给我灌输的理念就是我是个男性,我应该比女孩是更勇敢,更坚毅,在外我要建立事业,在内我需要去支撑起家庭,这些还算好的,我想更有一些观念通过经年累月的灌输变成了本能。”
“人能克制住本能不是么?马斯洛需求你都开始追求最高等级的了,还怕抑制不住本能?”秦卿礼歪着头笑到。
“我有的时候在想,这个社会不只是对男性alpha,甚至是所有男性的暗示都是一样的。男性的成功是事业有成,赚钱,有一个贤良淑德的夫人,一个美满的家庭。我,经历过二十几年的潜移默化,即使是我分化成omega后我的潜意识里也是这样希望的。我怕我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来,你又是一个,特别敏感、总是事事为我着想的人。我怕……”我怕你所表现出的一切都是你为了迎合我而强迫自己做的。
就算是柳承珂最后的话没说出来,秦卿礼也能明白他在想什么。秦卿礼一个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绕来绕去的,又回到那个问题了。原来你在担心这些?你是觉得我不像一个家财万贯、娇生惯养的女alpha,你觉得我这样是我为了你装的?”
“教授,”秦卿礼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看到的,就是真正的我。我现在的样子,既不是因为这个社会对女性的要求,也不是因为你以为自己表现出来其实并没有的想法。你在这个家里看到的我,是一个自主的我,是一个一切都是源自内心意愿下的我。”
“不仅仅是因为性别吧,你还是会担心你我之间各方面之间的差距会让我下意识的顺从你、讨好你?你是年长于我,社会地位高,家庭背景也好。是我平时表现得太不像样,以至于你经常忘记我是一个出身老钱豪门的高血统高等级alpha?”秦卿礼的气场产生了些许的改变,还是那样单纯的如同少女,但是底色却变得矜贵。
“论身份背景,我不必做低伏小。论感情,我心甘情愿。”秦卿礼猛地起身在柳承珂唇上啄了一下,“先吃饭,哲学问题,饭后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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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无人监视后列昂尼德的身影融入夜色中,刚过完年没多久,能在大风蓝色预警的冷风中坐在湖边吹风的人要么有病,要么有事。
列昂尼德和那个人都属于后者。
“参赞。”列昂尼德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掏出烟点上,“我没记错的话我已经离职许久了。”
“您只是在假期中,上校。总局随时欢迎您复职。”男人平静道。
列昂尼德睥睨着他,随后挪开视线,缓缓吐出一口混着尼古丁与焦油的白气。
“被监视了?”参赞扫了他一眼问到。
“不能算,那小姑娘当着我的面往给我的新手机里安监听,安的理直气壮明目张胆。”列昂尼德嗤笑一声,“应该就是为了让我不要私下联系斯科索夫。”
“您在斯科索夫身边太久了。局里出了内鬼,现在所有曾经在中东工作过的海外特工都进入了静默。我认为您也需要。”参赞冷声道。
“我的档案还没有销毁?这是你们的失职。那群兔子我追了他们多久,现在线索就在眼前,我无法放弃。这不是某位寡头亲自下达的命令?”列昂尼德斜着眼睛睨了一眼参赞。
“针对寡头亲人的袭击已经被鉴定为模仿作案,是您在追踪的过程中发现那群人出身豪门、政治家族局里才允许您继续追踪rabbit成员,通过您的情报我们已经控制了某能源集团主席的儿子。”参赞冷静的陈述列昂尼德的功绩。
“所以我认为我的工作很有必要。我现在的身份是已经离职的前雇员,我真有什么事情不会牵扯到国内。如果能将斯科索夫化为己用,我们的一些布局会得到重大的进展。”列昂尼德看了眼表,隐约听见远处有遛狗的声音。
“局里尊重您的选择,相信您的忠诚。”参赞依旧是毫无波澜的平静。
“还有件事。您知不知道国内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和秦琬山谈一笔数额巨大的生意?两方谈不通,停滞许久,一直没有进展,秦家合作意图逐渐消退。上头希望在今年夏天之前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您跟在秦卿礼身边,应该能找出一些推动事情进展的东西。”
这话说得太明显,列昂尼德吸了一口烟,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