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变老
正式交往以后, 这间病房的味儿好像都不一样了。
也说不上来哪不一样，但就是哪哪都和原来不一样。
就比如上次简明珠来医院陪护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安安静静不说话, 一个在床上看书, 一个窝在沙发里打游戏, 倒是也挺和谐。
这次，简明珠洗漱以后继续躺在沙发上, 捞过被子给自己盖上。医院的沙发也挺宽敞挺软和，但是简明珠躺上面，翻来覆去的就是觉得不舒服。
好半天，她坐起来, 问温遇青：“你睡了吗？”
温遇青白天晕了一天，睡够了，不困。
“还没睡，怎么了？”
简明珠掀起被子来到床边，“按你说的，我们现在在交往了, 你怎么还能让女朋友睡沙发呢？”
温遇青吊瓶挂完了，没什么束缚，起来就要把床让给简明珠，“那你睡这，我去睡沙发。”
简明珠把他按住：“这不是有床吗，睡什么沙发？”
温遇青看看简明珠，又看看这张病床，最后看看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了简明珠的意思，但是简明珠连亲一下都会很害羞, 他又怕自己会错了意。
“一起？”
简明珠坚定地点头，同时掀开了被子，把自己躺倒在温遇青身边，被子往上拉，一直拉到温遇青下巴处，还盖过了自己小半张脸，顺手掖了掖被角，“好了，快睡吧。”
病床够大，简明珠身材娇小，和温遇青一起睡完全不是问题，躺在床上，简明珠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平时睡觉的时候，她还爱抱着那只星黛露的玩偶，现在星黛露不在，她就拿温遇青当了平替，一只胳膊横过温遇青的腰，两具身体挨得愈发近。
温遇青：………………
女生一旦接受了自己有男朋友这个设定以后，都这么喜欢肢体接触吗？
他试着跟简明珠说话：“离这么近，合适吗？”
简明珠懒洋洋道：“你亲我零距离接触的时候，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女生不仅喜欢肢体接触，还很会记仇，并且适时拿出来翻旧账，哽男朋友一下。
温遇青难得被简明珠拿捏住，她就穿着一件睡衣，自己身上的病号服也是薄薄一层，身体的热度几乎是毫无阻隔的传递，再加上简明珠刚提起那两个吻，温遇青脑子里忍不住心猿意马。
简明珠貌似是真的把他当正人君子，毕竟没人会觉得一个整日捧着圣贤书的君子脑子里都是些有的没的，可就算是君子，他也是个男人。
先男人，才能后君子。
为了不辜负简明珠的信任，温遇青只好逼迫自己睡觉，睡着了就好了。
春夜里寂静无声，花圃里的迎春花悄悄把枝丫长到了窗户外面，在所有人安然入睡的时候，一朵接一朵盛放，馨香一直飘到很远的地方。
温遇青第无数次咽口水，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来到了后半夜，简明珠在他身侧睡得很熟，嘴里还无意识呢喃着什么，应该是有些热，她还蹬起了被子。
怕她着凉，温遇青又把被子捞回来，刚盖上没多久，简明珠又开始翻身，好一阵磨磨蹭蹭。
黑夜里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温遇青被蹭的火大也只能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合上眼皮。
-
“太太，老爷，你们慢点儿，昨天我给明珠打过电话了，医生说没什么危险。”
傅叔带着苏灿和温以淮来医院，这二位是今天才知道温遇青又住进医院的消息，着急忙慌地就过来了，傅叔劝他们不用担心。
找到温遇青的病房，苏灿着急地连门都没敲，一把推开门就进去了。
“遇青，遇青，你怎么——”样了？
这个门开的很不是时候，看清病房里面的情景后，三位上了年纪的人齐齐呆滞在原地。
简明珠睡得死，温遇青睡得晚，两个人都没醒，但是这动静还是把温遇青惊动了，他迷迷糊糊看向门口：“爸，妈，傅叔？”
三个人震惊的目光一下子就让温遇青彻底清醒了，他赶紧推推简明珠：“快醒醒！”
简明珠还在做梦呢，陡然被打扰，她不满地嘟囔：“推我干嘛，能不能让你女朋友再睡会？”
温遇青：……
苏灿、温以淮、傅叔：三脸震惊jpg
还是傅叔反应快，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苏灿和温以淮面前将两人往外推，“那个什么，年轻人嘛，我们这些老家伙该懂得尊重点儿他们的隐私，给他们一点时间，我们等会儿再进来。”
同时还不停地回头冲温遇青使眼色：看你干的好事！
温遇青属实冤枉，女朋友要和他一起睡，他没资格，也没有胆量敢拒绝。
傅叔把苏灿和温以淮成功带出了病房，病房门口，苏灿茫然地扯着温以淮的袖子，语气中不乏惊慌：“老公啊，你刚才看到了吗？”
温以淮同样找不着北：“你也看到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惊愕的眼神如出一辙。
相较之下，傅叔就显得淡定很多，毕竟里面那俩人的相处模式他见得最多，说实话，能看见刚才那样惊险刺激的一幕，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反而觉得理所当然的事，不过是早晚问题而已。
“老爷，太太，我觉得你们俩不用这么紧张，这不是好事吗？”傅叔开解道，“他们俩要是真的在一起了，那明珠以后就是自家人了，照顾少爷也更方便了。”
温以淮道：“他们俩什么时候的事？”
傅叔思索，昨天这俩人还互相爱答不理，回答：“最早也是昨天来医院以后的事了。”
苏灿震惊：“他们在一起才一天？！”
温以淮接：“就睡一张床？！”
两位文学教授同时对现代年轻人——主要还是温遇青——进行了彻头彻尾的思想教育：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他这样年轻气盛，以后可怎么好啊！”
“名节重泰山，利欲轻鸿毛，他怎么能如此被欲望支配了头脑，连名节都不顾！”
“大丈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就这样把持不住吗？！”
傅叔：人类的悲喜好像并不相通，他只觉得这两个人吵闹。
“咔哒”一声，门开了，简明珠羞愤欲死地从里面出来，迎面撞上三位，恨不得回去回炉重造一下，何必要让她这么社死呢？
看着姑娘红透了的脸，苏灿心疼地拉着她的手：“孩子，你放心，叔叔阿姨都是很开明的。”
简明珠：“呃哈哈哈……谢谢叔叔阿姨。”
就连平时在家都见不到几面的温以淮也说：“是啊，这件事我们家一定会负责的，你不要有什么压力。”
简明珠快待不下去了，“叔叔阿姨，你们是来看温先生的吧，你们快进去，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去给你们买早饭。”
说完，简明珠匆匆捂着脸走了。
苏灿和温以淮重新进入病房，温遇青靠在床上，等着二老接下来的问话。
“老爷太太，我都跟你们说了少爷没有危险，现在你们该相信了吧。”傅叔在后面先行开口。
苏灿和温以淮异口同声：“信。”
苏灿：“他要是有危险，也不能干出那种事来。”
温遇青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爸，妈，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发生，她只是在这里睡了一觉。”
温以淮：“病房里没有沙发吗，睡觉为什么要和你挤一张床？”
温遇青压了压眉骨，道：“沙发她睡起来不舒服。”
苏灿：“那你可以去睡沙发。”
温遇青转而又去揉太阳穴：“我是个病人。”
傅叔从后面伸出脑袋：“医生说你没事了。”
温遇青按住额角频频跳动的青筋，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已经确定在交往了。”
“你早说不就得了。”苏灿放下自己的包，坐到温遇青床边，半是感叹地说：“明珠是个好姑娘，你和她在一起，妈也不反对，没必要和妈藏着掖着什么。”
“嗯。”
苏灿又问：“那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她知道……”苏灿顿了顿，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她知道你以前的事情吗？她介意吗？”
温遇青脸色倏然冷下来，“我还没告诉她。”
看苏灿还要问，温以淮赶紧推了她一下，笑着说：“好了，两个人在一起是好事，你好好地说这个干什么，我看遇青状态还好，咱们看完就回去吧，让明珠在这陪着他就行了。”
苏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对温遇青说：“你什么时候能出院，你小姨过两天带着你表弟盛明野要到咱们家来看望你。”
温遇青淡道：“就这两天。”
“好，那我们先走了，你要是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嗯。”
三人离开后，温遇青独自留在病房里，目光看向窗外小小的迎春花骨朵上。
还记得小时候，他做完心脏手术，九死一生地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躺在病床上，第一眼看见的，也是窗外的迎春花。
只是那时候外面还飘着冷冷的春雨，迎春花被雨水打蔫，瑟瑟发抖的样子，和那时的他一模一样。
-
简明珠在医院外面找了家早餐店，点了一碗面一碗豆腐脑堂食，又打包了两笼包子和一杯八宝粥，打算等自己吃完，苏灿他们应该也差不多被温遇青降服了，到时候她再回去，应该就没有那么尴尬。
散发着热气的面稍微熨帖了简明珠一大早就经历了社死的心，正大口吸着面呢，陶微末给她打来了电话。
“喂，失联人口终于回归了？”
陶微末的声音透着疲惫：“快杀青了，这几天的戏份都比较重，我怕自己分心出戏，就没联系你。”
简明珠扬眉：“那你这是喘口气就想起来渣男了，你也没有你说的那样不在乎嘛。”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那天发消息说你看到江真了，你确定是他？”
“那当然，后面温遇青还旁敲侧击地问我你对奇奇爸爸的态度，如果这是假的江真，他又何必这么问。”简明珠喝了口豆腐脑，“那人肯定是江真无疑了，他是穿着警服来的，你之前怎么没提过他还是警察？”
“他是警察？”陶微末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他是个屁的警察，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个无业游民，在酒吧弹吉他唱歌勉强糊口，就这货你跟我说是警察？他是警察的通缉犯还差不多。”
“通缉犯你不还是和他在一起了，你跟我说说，他哪让你欲罢不能了，别说他以前就是无业游民，他穿上那身警服也不像警察，一点礼貌都没有。”
姐妹俩把渣男从头批判到位，把江真贬的一无是处以后，她们才想起正事。
简明珠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你这么红，江真想要知道你的行踪不难，但是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偏偏等到奇奇也被爆出来以后才出现，我觉得他八成就是冲奇奇来的，毕竟除了咱们几个，也就只有温遇青的朋友知道他压根儿就没有孩子了。”
“你的意思是，他要跟我抢孩子？”
“差不多吧，稍微有点良心的人，也不能放任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吧。”
“不行，当初生奇奇，他除了那一个晚上，别的一点力都没出过，孩子凭什么给他？”
简明珠也很认同：“这个自然，这样，要是他真的冲奇奇来，肯定要通过温遇青，我和温遇青提前打好招呼，要是江真联系温遇青，我们就瓮中捉鳖，直接跟他挑明了，奇奇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让他以后少凑上来。”
陶微末沉默了，良久，她说道：“等我回江城吧，有些话，我想亲口问问他。”
简明珠明白陶微末，爱人消失了五年突然出现，总得知道一个理由，给自己付出的那些情爱一个交代。
“好，只是你注意，别再把渣男的话当真了。”
陶微末语气释然：“放心，我早就放下了。”
挂了电话，简明珠看时间差不多，带上包子和粥就回了医院，病房里只有温遇青一个人。
“苏阿姨他们呢？”
温遇青回神，温声笑道：“怕你不好意思，已经回去了。”
简明珠脸热热的：“谁不好意思了，真的是，给你带了早餐，趁热赶紧吃。”
在医院待了两天，温遇青就办了出院手续，出院前，医生又给他做了一次全面检查。
简明珠紧张地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你男朋友最开始晕倒进医院的时候你没这么紧张，明明那时候更危险。”
“那时候他又不是我男朋友。”简明珠理所当然地说。
医生表示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指着片子对他们说：“心脏的情况看起来已经好很多了，应该是最近温补有效果，可以继续下去，长时间温补对身体是很有好处的，等以后年纪大了，一些并发症的发病率会小很多。”
“年纪大了？”温遇青好奇。
医生奇怪地看他一眼：“难道你以为自己还活不久吗？”
实不相瞒，温遇青还真是这么以为的。
很多人都害怕变老，但是温遇青从不避讳，他怕的是自己连变老的机会都没有。
简明珠的手放在他肩膀上捏了捏，莫名的，温遇青开始相信永远，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和简明珠拥有永远。
回家路上，简明珠靠在他肩膀上，两人十指相扣，“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温遇青点头：“是啊，很厉害，连医生都说你的药膳很有效果。”
“你有个这么厉害的女朋友，就乖乖的不要乱想，你说我要不要去报个舞蹈班，这样老了以后在广场上跳舞还能独领风骚，那一圈老头都得排队和我跳。”
温遇青捏捏她的脸：“有我这个老头子还不够？”
简明珠钳制住他作乱的手，认真地思考：“你又不会跳舞，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舞伴，你舍得吗？”
“那我一个人孤零零看着你和别的老头跳舞，你舍得吗？”
简明珠：……好吧，比可怜她就比不过温妹妹。
傅叔在前面开车，听着这两个刚在一起的人就开始讨论老了以后的生活，不免悲从中来，他们在广场上跳舞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坟头草都长的老高了？
果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回到温家别墅，简明珠发现院子里还停了一辆豪车，她转头问温遇青：“这是谁来了？”
“应该是我小姨和表弟。”温遇青答。
“你表弟，”简明珠想起不久前在拉克雪瑞见过的那个酷帅男生，“盛明野？”
温遇青点头：“嗯，我就这么一个表弟。”
简明珠想说自己已经见过了，还见过你的准表弟妹，别墅里窜出一个走路带风的少年，见着温遇青就问：“表哥，你见过我的日记本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晚上好，宝子们明天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城旧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