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耳边响起嘈杂声，苏君辞缓缓睁开双眼，飞机已经落地，吃了药的缘故头晕晕的，眼神涣散聚不了焦。苏君辞伸了个懒腰，发觉旁边的座位已经空了。
起初，她以为李墨彦先走了，轻揉几下眼睛，视线变得清晰，定神一看李墨彦只是离开座位。他已经把登机箱从行李架上拿了下来，放在椅子前面的位置，侧身站在过道好让后面的人通过。
偶尔有路过的人往苏君辞的方向看，苏君辞戴上墨镜，低头把身体往角落里缩了缩。李墨彦觉察到路人的视线后，右脚往右侧移动半步，两只手分别搭在前后椅子的靠背上，像一跟柱子似的把身后的苏君辞护得严严实实。
苏君辞心中一暖，仰视面前的那个背影，颀长的身形站得端端正正，看起来硬朗结实，帮她隔绝了人群，莫名给人安全感。窗外是北方的寒冬天气，他给原本的白衬衫外面套了件驼色大衣，头顶的小灯照下来，显得人分外柔和。
“不走？”苏君辞正看得出身，李墨彦突然转头。
过道里已经没有其他乘客，苏君辞赶忙站起来：“哦，走走走，小倩他们该着急了。”
秦小倩、梁诺、圆圆三人坐在前面的位置，苏君辞和李墨彦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等在廊桥出口。
一看到苏君辞，圆圆就速速跟到她旁边：“王师傅到了，说到达口有粉丝。”
苏君辞点头，对着镜子整理妆容。王师傅是公司派来接他的司机，她不怎么坐飞机，所以平时很少有机场图，今天有粉丝来倒没什么诧异的。
听到有粉丝接机的消息后，梁诺和李墨彦就有意和苏君辞避嫌，总和她们保持一小段距离。到行李转盘时，两个男生帮着她们把行李全都拎到行李车上，全程却没有一句语言交流，像是助人为乐的陌生人模样，帮完忙后，也是离得不远不近地往出走。
秦小倩忍不住称赞：“优秀！”
苏君辞心不在焉地点头，她猛然想起睡梦中那只握住自己大手。
手背的余温尚存，触感深刻真实，但以李墨彦对他的疏离程度又不太可能。苏君辞低眸思忖，一时间不确定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自己想象的，抑或是做了个梦。
实话说，苏君辞挺好奇的。
在过去的时光中，她曾努力尝试克服飞机恐惧症，抓住过助理的手、珊姐的手、化妆师的手，但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平复下来，只有赵屿泽，和这次不知道是梦是真的李墨彦。
就挺令人费解。
但直接问吧，不太合适。
推着行李箱走出玻璃门，到达口果然围了一众粉丝，举着长枪短炮翘首以盼。粉丝们热情但很有秩序，拍完照后，整齐划一的分成两排跟在苏君辞旁边。
苏君辞索性摘下墨镜，全程挂着笑颜和粉丝们互动。
圆圆和秦小倩深知苏君辞飞机恐惧症，此时肯定在强撑，一左一右把她护得死死的。
“老婆，你今天好漂亮啊啊，我要疯了！”
“老婆我爱你！”
“老婆我好感动，我想哭！”
苏君辞小脸一红：“老婆？”
现在都这么玩的？
纷繁热闹中，透过人群，苏君辞看向远处，李墨彦已经渐渐走远，和附近的漫天热情相比，他那边空旷安静，苏君辞只瞥了一眼，竟有种离别的落寞感，心里不免怅然若失，空落落的。
上了商务车后，苏君辞强撑的笑意和精神退去，整个人无精打采，寥寥地望向窗外的街景，道路两旁枯败光秃倒也没什么可看的。
“学校通知，说下周正式毕业大戏汇演，你收到没？”
秦小倩的话打破沉寂，却没等来苏君辞的回复。秦小倩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想这么出神？”
“嗯？”苏君辞反应过来，看了眼手机，的确收到一条短信提醒，“嗯，刚收到。”
她打开手机，切到短信界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李墨彦的名字，点进去，过去的种种荒谬举止走马灯似的从脑海中闪过，又丢人，又……
又，忍不住怦然悸动。
翻着翻着，纤细的手指突然顿住，苏君辞的视线停留在那条“我好像把一支口红落到了你车上”。
当初本就是为搭话故意而为之，此时再看不免心虚。
苏君辞胳膊肘撑在窗框上，托着下巴想了想：但不要不正说明自己目的不纯。
嗯，就是这样！
这样固执地想着，苏君辞开始在输入框里打字：“我那支口红你找到没……”
万一他说找到了，让人送过来，或者快递给她，她好像也没理由说不行。
秦小倩和圆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小剧场似的。
苏君辞觉察到两人的视线，轻咳两声坐直身体：“有点烦人，毕业汇演的台词怎么都想不起来。”
秦小倩：“姐姐，你就两句台词。”
圆圆点头如捣蒜：我老板可是杀青三个月，台词都能背得滚瓜烂熟的专业演员。
机场停车场。
梁诺已经站在车外面等很久，手里抱着李墨彦的大衣，李墨彦还猫着腰在车里翻翻找找，衬衫的袖子半卷着，就差把车座拆掉。
“哥，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我或许可以帮——”
梁诺话未说完，对上李墨彦的眼刀，他立刻闭了嘴，恭敬地伸出一只手。
您继续我不着急。
最后，李墨彦在后座的夹缝中找到一支口红，从车里拿出来时，眼底亮了亮。
梁诺醍醐灌顶，兴冲冲抢过口红：“诶，君辞姐的吧，你车就她一个女生坐过。”
李墨彦夺过口红，没给梁诺好眼色，边往车门处走边拿出手机打算给苏君辞发信息。
梁诺看热闹不嫌事大，悠哉地半倚着副驾驶旁的车门，说起风凉话：“君辞姐现在知道你不是那个什么赵屿泽，应该不打算要口红了吧，对她来说，口红不值几个钱，扔了得了。”
李墨彦抬眸瞥他一眼，凛冽的眼神里毫无情绪。
梁诺有种不祥的预感，还来不及反应，李墨彦已经坐进车里把车门给锁上了。梁诺哐哐拍打副驾驶的车窗玻璃，“喂，外面很冷的！”
李墨彦熟视无睹，但梁诺的话他却听进去几分：确定了他不是赵屿泽，苏君辞应该也就没有理由再找他拿那口红。
盯着手背上清晰可闻的掐痕，李墨彦再次想起飞机上女孩抱着他手的情景。
那一刹那，他脑海中闪过一些奇怪的影像，看不清晰具体的画面，只是一些机械色块的拼接，但真切的感受像是自己经历过的情景，他想努力抓住那些色块到底是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
那种切身的直戳神经的感觉一晃而过，在他漫长的人生中，好像第一次产生，被一个人真实需要、真实依靠的感觉。
李墨彦攥着手机，突然愣住。
一种不可明说的怪异感在心头萌生，于他本人，很不正常，更不应该。
但却无法自控。
他最终在短信里编辑了一条给苏君辞发过去：“口红找到了，怎么给你？”
他把选择权交给了苏君辞。
另一边，收到短信的苏君辞高兴得差点蹦起来，他没有直接说让人给他送过来，也没说快递，所以，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并不排斥和她再见面。
苏君辞咬了咬唇，谨慎地在对话框编辑信息。
“明天你下班后有时间么？我去找你拿，顺便请你吃个便饭。那个，之前挺抱歉的。”
至于“抱歉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检查几遍，确认无误后，苏君辞按了发送键。
随后，苏君辞把手机放到旁边，掩饰等待的忐忑。
约莫等了两分钟，手机振动，苏君辞拿起来，看着短信的内容，她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李墨彦只回了一个字。
“好。”
简单的一个字，却在苏君辞心底炸开了花，香气四溢。
秦小倩和圆圆再次面面相觑，这位女明星有问题。
苏君辞强压眼底的笑意，佯装把头发抚到耳后，轻飘飘道：“台词，想起来了。”
圆圆认可地点头：行吧，老板您说啥就是啥吧。
和以往一样，苏君辞出差回家前，珊姐都会找保洁人员帮她把房子清扫得干干净净，这次也不例外。苏君辞回到家后，一头扎到床上就有了困意，被子显然被晒过，铺满阳光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也很助眠。
坐飞机对苏君辞来说宛若经历了一场浩劫，她太累了，整整睡了二十个小时，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阳光洒在脸上，苏君辞这一觉睡得格外满足，想到待会儿就能见到李墨彦，哦不对，是待会儿就能拿回自己的口红，说不定还能套出在飞机上是不是他抓住自己的手，就有些诡异的激动。
洗完澡清醒许多，苏君辞又隆重地拿出各式美容仪，用近两个小时，给自己做了一套复杂的护肤流程，完事后皮肤白嫩透着粉红，说吹弹可破也不为过。
苏君辞工作之余很少这么费尽心思地打扮，今天为赴约精心化了淡妆，头发做成微卷的样式，半披在背后，扎一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发卡，衣服也挑的是恬静如水地森女风格，衬得人甜甜美美。
一切准备就绪，时间刚刚好。
苏君辞正打算出去，一开门圆圆竟站在门外，一只手半抬着，像是要敲门的样子。
圆圆也是一惊，眼前的苏君辞美得不可方物，纵使经常见，但此刻都不自觉走了神：这是什么仙女下凡！
苏君辞伸手在圆圆眼前晃了晃。
圆圆如梦初醒，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苏君辞：“哦哦哦，那个，老板，你的吊坠找到了，是之前拍杂志的时候掉到衣服里，衣服还回去后，又被借走，然后他们就以为是被别的艺人捡了，最后发现是被洗衣服的工作人员放到工作室忘记了。”
圆圆弯弯绕绕说一大堆，自己都被自己绕糊涂了，最后定了定神，镇定道：“总之现在找到了！”
团队的人都知道，这个吊坠对苏君辞无比宝贵。
吊坠是七岁那场飞机事故中，她迷迷糊糊从救他的叔叔脖子上拽下来的，之后一直想还回去，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叔叔，自此她就一直把吊坠当做幸运物一样戴在身上。
前阵子，她以为丢了，为此难过好久。
苏君辞接过盒子，迫不及待地打开，看着完好无损的蓝色吊坠，眼睛笑成月牙。
“快帮我戴下。”
苏君辞稍稍弯腿，让圆圆帮她把吊坠戴到脖子上。
“和这身衣服还挺搭！”
圆圆一张小圆脸红扑扑的，苏君辞以为她是赶来的路上冻着了，让她在自己家里暖和一会儿再走。语毕，蹦蹦跳跳地钻进了电梯间。
圆圆女士对手指：我老板天下第一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