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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口不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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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接上文,王本固拟奏完毕,王烈等一众人上了一条三桅福船,拔锚起航,李绫烟这才放了王本固,可是,杭州城楼上的官兵却对船开炮了。

    咻——

    眼见一发炮弹就要砸中李绫烟,李绫烟身形迅捷,衣带飘起,彩绸翻飞,她踏着轻功,从二级甲板上跳了下来。

    啪嗒!

    炮弹落在李绫烟原先站立的舰艉甲板处,狠狠砸了个坑,弹入江中。

    “好——”

    “好啊,漂亮!”

    李绫烟翩然落地,彩蝶绣鞋踩到甲板上,一点声响也没有。这看得甲板上划船的囚徒众人一片叫好。

    丰塔纳看得两眼发直,似乎忘了身旁呼啸的炮火,好在这个时候,船已行过嘉会门,离着杭州城墙也是越来越远,砸向福船的炮火也是渐渐的稀疏。

    徐洪赶紧反应过来,照着丰塔纳就是一个脑镚。

    “别看了,别看了!此乃少主夫人,也是你们想看就看的吗?说的就是你呢,红毛怪!”

    丰塔纳捂着额头说:“徐二少爷,好痛啊!”

    徐洪说:“想活命的,赶紧给老子划起来!”

    可就在这说话的档口,徐洪察觉不对,他听到了木材扭曲的声音,这个声音他很熟悉,一定是桅杆要断了!

    只听,咯咯、咯咯、咯咯咯——

    原来,打向李绫烟的炮弹落在舰艉甲板之后,直直弹向了桅杆,将桅杆击穿了一个脸盆大的凹口……

    江上晚风急。

    一吹,那脆弱不堪的后桅只听“噼啪”一声,如牙签般的折断!

    在主桅帆索的带动下,后桅没有落入江中,而是重重的摔在了甲板上,众人只觉得船身一摇,全身一震。

    然后,桅杆着地的一头搭在左舷上滚动起来。

    严山老见状大叫:“我的娘诶,快闪开!”

    严洪二人赶忙趴在甲板上,巨大的桅杆被帆索牵着,从他俩背心上方滚了过去。

    由于天黑,徐洪眼前,只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势如千钧,横扫而来,他也赶忙往甲板上一趴,堪堪避过。

    李绫烟凌空一个翻身,单足一踏桅身,也是再度安然落地。

    就连乔万尼都反应了过来,缩头躲开桅杆的横扫。

    而坐在乔万尼身后的丰塔纳还在看着李绫烟的优雅身姿。

    他竟然看得惊呆了,直到危险近前,都忘了躲避。

    徐洪见丰塔纳还不躲闪,心想这红毛真要变鬼了,想要起身救他,却也明显赶不上趟。

    “低下头!”

    徐洪对着丰塔纳大喊。

    这个时候,只见丰塔纳的脑袋被人踩中,他“哇”的喊了一声,趴在了甲板上,间不容发之际,桅杆是“刷”的一下,从他的红发上面扫掠过去。

    丰塔纳惊魂未定,转头一看身后,几个没反应过来的囚徒当场被桅杆撞飞——

    有的骨碎筋折;

    有的脑浆横飞;

    还有的入惨叫着,从左舷坠落江流。

    几乎是一人合抱的桅杆掉落下来,在甲板上碾了一遍,然后拐了个弯,带着一大块残破的帆布,斜斜的插入了滚滚江中。

    丰塔纳转头一看,瞪大了眼,踩他一脚的人,身着披风,身法迅捷如电。

    黑夜里,丰塔纳虽然看不清,但心知必然是王烈。他对乔万尼说:“天啊,你看,是阿喀琉斯救了我!”

    乔万尼见了,赶忙在胸前划了起了十字,连连道:“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严山老见王烈危急时刻,还驾着轻功救了丰塔纳,急着对王烈大喊:“公子爷,您伤得不轻,别运功啊!”

    洪迪珍也道:“快,公子爷,别管他们!到船头来!上面指定要塌了!”

    徐洪见桅杆落水,忙朝大家喊起来:“别坐在原地,跑起来,都散开!快往船头船尾跑!”

    众囚徒听了徐洪的话,意识到危险,赶忙起身站立,抱头乱串。

    严山老和洪迪珍这俩老海贼,那更是不用徐洪提醒,早就躲得老远了。

    可李绫烟是第一次乘船,还是在大风大浪之中——

    她不明白,洪迪珍说的上面要塌了是什么意思。

    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乱跑跑。

    丰塔纳听到徐洪提醒,正向船头跑去,跑到一半,向身后看了一眼,

    他见到此时的李绫烟并没有跟上来,只是用手扶着甲板上的缭绞轮车,在钱潮浪打中,努力保持着身体稳定。

    丰塔纳不由大惊失色。

    “海伦,海伦,快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后桅倾倒入江,只听见头顶上“噼啪”一声脆响,主桅的帆索应声扯断。

    帆索的作用是悬挂帆骨,帆索一断,主桅上面十几根巨大的帆骨脱落,带着帆布 “呲溜”一下,向着甲板上轰然滑坠。

    主桅的每条帆骨,皆为实心杉木,那是根根重达几百上千斤。

    李绫烟听闻声响,抬头看时,一根杉木已经落到头顶,相去不过数尺……

    这个时候的李绫烟就是想躲,也已然避之不及,就连扑倒在地的时间,恐怕都不够。

    李绫烟心知凶多吉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然后,她只觉周身热气腾腾,热浪滚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笃!笃笃笃、啪嗒啪嗒——

    李绫烟听到一阵阵木头掉在甲板上的声音。

    美人一睁眼,只见帆骨带着帆布,将自己完全罩了起来。

    帆布的笼罩下,一条千斤重的杉木帆骨悬在半空中,正被身后的王烈单手托举起来,这才没从李绫烟的头顶碾压下去。

    “啊!师叔!”李绫烟惊呼。

    看着王烈咬着牙,艰难举着千斤重物,腮帮都鼓了起来,全身颤抖不停,膝处的弹伤竟然溅射出一股鲜血。

    “快走开!你想累死我?”

    李绫烟赶忙意识到,走开避让。

    王烈一闪身,这才让帆骨落在了甲板上。

    可就在此时,帆索竟又断了一条,一根悬在半空的帆骨兀自坠落,隔着帆布,从王烈头上砸落。

    洪迪珍大喊:“公子爷!您怎么样?”他冲上去猛地撕开帆布,点亮了火把。

    只见火光下,李绫烟正吃力地搬动着帆骨,然而这条巨大的帆木一动不动,仍然死死的压在王烈的胸口上。

    “师叔,师叔!快来人啊,救救我师叔!”

    洪迪珍对后面的人说:“快,大家都过来用力帮忙,徐洪,赶紧的!”

    严山老也提着拐杖跟了上来,徐洪等人随后而至。

    只见,王烈口中“噗”地吐了一口血,吐的李绫烟一身都是血污,然后晕了过去。

    “啊,公子爷!”

    严山老见状,炁遍全身,手中铁杖对着帆骨一挑,只见,帆骨瞬间断为两截,飞了出去。

    “公子爷!公子爷!”

    严山老抱着王烈,这个年过古稀的老人瞬间是老泪纵横。

    “少主,少主!”徐洪等人也跑上来查看,只见,这等重击之下,王烈已经人事不省。

    “公子爷,公子爷啊,您醒醒,说句话啊!”

    洪迪珍也上前,和严山老一起扶着王烈,摇了几摇。

    可是,王烈没有半点反应,洪迪珍急道:“老贼头,公子爷他怎么了?”

    严山老用手指点了几下王烈的胸口,又查看了一下腿部,腿上弹伤处血如泉涌。

    李绫烟捂着脸,双泪往下流。

    洪迪珍催问:“老贼头,怎么样?你快说话啊!”

    “弥勒,扶稳了!”

    王烈由洪迪珍扶着,严山老坐在王烈身后,这老人全身炁海翻涌,运至掌心,一掌将内力传入王烈背心,如是再三。

    洪迪珍急不可耐的问:“公子爷到底怎么样了,您倒是给句话啊!”

    严山老摇摇头,沉重的说:“经脉震断!便是治好,武功也废了!”

    洪迪珍惊得目瞪口呆。

    李绫烟倒吸口气。

    严山老起身来到船舷,对着杭州城的方向怒吼了一声。

    “啊——”

    甲板上的人谁见过这等深厚的内力,就连有一定内力修为的洪迪珍和李绫烟也抵御不住,双双捂住了耳朵。

    “妖女!”

    严山老说着,拐杖一抬,点中李绫烟肩头。

    李绫烟“啊”的一声,一屁股坐到了甲板上。

    “前辈,我……”

    严山老眼中,此时杀气腾腾的对李绫烟。

    “你这妖女,迷惑我家公子爷,害他变成这样,你可满意了?”

    李绫烟忙说:“我,我没有!”

    严山老缓缓走近李绫烟,一手抓着李绫烟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破口大骂——

    “你这贱婊子,骚狐狸,我这便将你丢入江中,让胡狗儿的兵抓去,排着队给你夯了!”

    李绫烟什么也没说,只是双脚踮地,任严山老这么抓着,转头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王烈,闭上眼,又是两行清泪。

    洪迪珍听严山老的用词,简直是口不择言,也有点听不下去了。

    “诶诶,我海弥勒说一句啊,老贼头,话可不能这么说,今晚若不是绫烟姑娘来救,我们全要给官兵杀了!你总得念着人的好吧!”

    严山老怒道:“哼!杀我们?你看不出来吗,胡狗儿还没那个胆儿,用得着这骚狐狸精来救?要不是公子爷处处护着这女人,我们何至于落难至此。”

    洪迪珍劝道:“哎呀,这就是个意外,老哥哥,你先放下李姑娘,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和一姑娘家过不去。”

    徐洪也在旁忙道:“是啊是啊,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救公子爷才是!两位舶主!我先带人船上找找,看看也没有药材。”

    洪迪珍忙道:“快去快去!”

    严山老也不理他们,一想王烈带着他们这些人,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在这个阴沟里翻了船,不禁对李绫烟怒不可遏,便用铁杖一指。

    “你走!别让老头子再看到你!等船到嘉兴靠岸,你就给老子下船!”

    李绫烟站起来,哭着说:“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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