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灵隐秘闻
书接上文,话说王烈、严山老、洪迪珍这三位东海巨枭为了救出王直,于是乔装打扮,化身平民,来到了杭州,潜藏于林丘之间,窥伺牢城营的动静,却见牢城大门缓缓打开,在一众卫兵的簇拥保护之下,慢慢走出一人……
只见那人头戴兔耳朵官帽,红袍加身,肚子上绣着一只白色的大鸟,只见仪仗威武,那是前呼后拥,显然官阶不低,王烈三人定睛一看,这人熟啊,那不正是假意诱降,计赚老船主的狗官胡宗宪吗?
洪迪珍看到这里那是捏紧了拳头,对王烈道:“公子爷,原来这狗官在这里!”
严山老也道:“老船主正在此间,他来干什么?还嫌祸害的不够么?”
洪迪珍骂道:“这条胡狗,可别是对咱老船主动了私刑,公子爷,此地白天也进不去,我看,不如紧紧跟着他,找个机会,给他抓起来,再逼官兵放人!”
严山老忙劝道:“诶,洪老弟,抓他不难,可老夫听说,抓了老船主的人是王本固那老贼,属于都察院,胡宗宪管不到那边,你就是抓了他也不顶事,反而把事情弄得不好收拾。”
王烈听罢说:“山老考虑的是,不过咱们且跟着他,看看他将去往何处,再做计议!”
“是!”
于是,五十几名官兵仪仗队举着牌子,护着胡宗宪在前鸣锣开道,王烈三人则走走停停,不远不近的跟随其后。
在道上走了约莫一炷香,严山老对二人说:“公子爷、洪老弟,我看这行进的方向,莫不是要去灵隐寺?”
这严山老人称海神爷,他还有个外号,叫东海司南,此人不管走到哪,不管是陆地海上,对方向地形那都是了如指掌,就像个活着的罗盘,这个杭州城别看他第一次来,转了个一两遍,对城内的方位布局那早已是了然于胸了。
洪迪珍接话道:“没错,杭州这地我熟,想来这胡狗贼亏心事做多了,准是心里怕得紧,要去拜佛求解脱。”
“跟紧了,少说话!”
“是,公子爷!”
于是,这三人继续往前走,果不其然,那胡宗宪的人马在杭州灵隐寺外停驻。
灵隐寺始建于东晋,发展到明代,占地足有一百余亩,是冠绝东南的净土宗道场,全寺坐落在杭州城西郁郁葱葱的密林之间,那是香火鼎盛,佛音绕梁。
三人看着胡宗宪走进了庙门,而其余兵丁全都守护在外,未能随之同入,王烈一看,这下可好了,便转头说:“二位留在这里等我,怕人多眼杂,我先进去会会胡大人。”
二人点头称是,于是王烈将巨阙剑解下,交给洪迪珍保管,绕开胡宗宪的卫兵仪仗,沿着寺院围墙一路走去,围墙边有一小道,道旁种的是一片片的青菜,王烈走了不远,见有一侧门,一僧人出门正自给菜苗浇水,王烈趁僧人撅着屁股干活的功夫,一个闪身进了侧门。
王烈感觉,这个寺庙今天因为胡宗宪的到来,似乎已被提前戒严了,里面是除了僧侣,那是一个香客也没有,也就是说,王烈想要找到胡宗宪,还得不被其他和尚发现才行,可正如前文所言,这寺庙占地百余亩,屋舍俨然,何处可寻?这要是放在夜晚,穿个夜行衣,到处兜兜转转,那还好说,可这是光天化日之下,王烈功夫再高也没学过隐身,这个事情的难度,那可真不小啊。
王烈灵机一动,心想,我们常去寺庙,什么钟楼、鼓楼、藏经阁,那都不一定去,可胡大人既然前来礼佛,这位于寺庙中央的大雄宝殿,你可必然要去的吧,如实这样,我便在那边静候则可!
想到这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迦蓝殿旁,忽听有人声,赶紧侧身一闪,躲在柱子后面,只见是两个和尚,只听他俩边走边说话。
一个和尚说:“今日总督胡大人来寺进香布施,师弟你可要严加巡查,切切不可让闲杂人等进入。”
另一和尚答:“是,新来的那个小师弟出去浇水,老是不关门,我过去看看!”
“好,那我就去罗汉堂那边看看!”
两个和尚说完,就分头行动了。王烈心想,果然如我所料,今日全寺戒严,我且躲入大雄宝殿再说。于是待俩僧走远,王烈继续前进,踏上了大雄宝殿的石阶,不过王烈走的不是前门,因为此时前门聚集了许多僧众,正分列两排,夹道恭迎胡宗宪。
王烈从大雄宝殿的后面台阶走上去,正欲推开后面,进去潜藏起来,可发现后门竟然锁上了,一脚踹开对王烈自然不难,可造成的声响,只怕就要被人发现了,于是王烈以指作剑,将内力凝聚在指尖,对着门缝就是当头一劈,门后面的门栓悄无声息的断为两截,于是推门而入,再轻轻的合上。
话说王烈的内力,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就刚才那一下纯阳指,一般人是根本练不出这种“隔空断木”的功夫,就算资质超绝之辈,辅以名师指路,没有个五十年的修为,那也是达不到这个境地,而且古人本来寿命就短,练起武来,还动不动打打杀杀,能不能活够半个世纪,那还是个未知数,所以,世间内力大成者,实属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可怎奈王烈不是凡人,这位武学的天纵奇才自幼习武,只不过束发之龄便臻此境。
闲话不多,咱们书归正传,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阿弥陀佛”,只见僧众整齐划一的向下礼拜,原来,胡宗宪自入庙门,径直正向这边走来,此时已然走到大雄宝殿之前。
“胡某拜见各位大师,各位大师不必多礼!”胡宗宪说完,也双手合十,给僧众行礼。
“胡总督大驾光临,蔽寺蓬荜生辉,请——”灵隐寺的住持大和尚慧明引着胡宗宪,跨进大雄宝殿。
一边走,胡宗宪一边对住持说:“大师,便将我朋友请到这来吧,各位高僧大德,也请暂避,容我与老友独处片刻。”
“好的,胡施主请稍候,老衲就先告退了。”说完慧明住持引着一众僧团离开了。
王烈躲在佛台下面,也就是佛像金身所站立的那个高台,其实这个台子是中空的,里面一般会存放一些香烛杂物,藏一个人绝对没有问题。
胡宗宪在殿内烧着香火,三拜释尊,虔诚进香后,站立起来,也就半柱香的功夫,大殿门外传来脚步,进来一人。王烈悄悄探出头来,远看过去,这人穿着一袭青色官服,整个人瘦瘦高高,再看他脸,拉的老长了,小眼大鼻,还带点龅牙,可以说长得是让人不敢恭维。
王烈也不认识这个青袍官员,却不知胡宗宪什么要紧事,一进寺庙就把他召见在此秘会,想必不想为人所知。
按说,明朝的官位品级高低,从官服的颜色和纹饰可以看得出来,四品以上着红袍,比如胡宗宪,总督,正二品大员;五品及以下,那才是青袍和绿袍,就比如眼前这位大人。
可是,令王烈十分不解的是,这位身着青袍的下级官员自从一进门,没有点头哈腰,也没有跪拜行礼,对胡宗宪那是十分不感冒,甚至目光间,还有一些轻视和鄙夷。可偏是如此,胡宗宪反而并不在意,还对他笑着说:“呵呵呵呵!是子民来了啊!”
胡宗宪说着,还亲手拿了三炷香递给此人,王烈心想,子民这人什么来头,难道胡宗宪欠了他钱,这才如此客气?
只听那人接过香火,也没个谢字,径自点燃,三拜于佛前,进香后起身说道:“胡大人把我约到这里相见,不知是何用意?”
胡宗宪说:“子民啊,咱们上次杭州一别,好久没见了,这次劳驾你来,也是想和你好生谈谈,请你听听老哥我的一些真心话。”
子民道:“哼,胡大人,可别拿下官消遣来,您是八面玲珑,巧言令色惯了,我怎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啊?”
胡宗宪忙说:“诶,子民此话差矣,你也知道,老哥我一心向佛,既请子民来此会晤,胡某我又怎敢当着佛祖的金面,犯下那绮语和妄言的口业?”绮语和妄言是十善业中的两种口业,也就是花言巧语和骗人。
子民听完转过了身去,拂袖说:“下官还有公务在身,胡大人有话,就请快说,是非曲直,我王本固心里还是有杆称的!”
王烈对前面的话,压根不感兴趣,可一听这话,乖乖不得了,这人原来就是王本固——
这人竟然就是王本固!
王烈想到这里,原来这个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今天杭州之行,不单是胡宗宪这么好巧不巧的遇上了,现在还连带头抓捕王直的巡按御史王本固,也是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里,可真是不枉此行啊!
“这老腐儒!”王烈暗骂了一句,心想:“我父王本可建旗海上,独霸东洋,今归顺朝廷,可使我大明安边靖寇,此乃利益苍生,造福后世之事,可偏偏是你这穷酸儒生是非不分,带头坏事,不如……我趁这四下无人,将你二人一并抓了,好好问罪!”
想到这里,只见王烈吐气沉重,目光犀利,手背上是青筋暴起,起身慢慢挪动步伐,走出了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