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无罪,你有罪
墨黑的河岸上,远处是葱郁的树林,月下有穿过昏暗的迂回小径,他们彼此摸索着心,肩并着肩。这时间里,鸟儿不歌唱了,风也有些困倦了,但他们不知疲倦。
“你真的有人的心吗?我开始怀疑了。”她在静夜里说话了,走在路明非身边。
在碧波之上漫步,路明非否认,“我当然有,我公平的爱每个人。”
但现在,他的身边只有她了。
他的声音只在心底响起,“失去任何一个人,我的心都会痛的。”
路过的学生听不到他和她说话,只知道他在一个人轻轻散步。
她说:“呵。”
路明非说:“哈。”
她跃下河堤,踩着流动的水,“are you cold”
“又拽洋文是吧?”
她抬头看路明非,指着不远处的教堂,“忏悔你的罪孽罢。”
路明非在河岸边蹲下,向她伸手,他的手指捻着垂落的碧叶,“今夜的月光如此清亮,不去做什么真是浪费……”
“滚。”她也抬眼望着月色,“路畜。”
当她也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哑然无声了。
教堂长廊的一面是数扇朝花园开的巨大的拱形窗门,另一面镶嵌着与拱形窗对称的许多面巨大落地镜。
天花板上是巨幅的油画,挥洒淋漓,气势横溢,一只只利爪狰狞的巨龙栩栩如生。漫步在镜子的长廊内,幽暗的天空、静谧的园景映照在镜墙上,满目清凉,仿佛置身在芳草如茵、佳木葱茏的园林中。
在高高的拱形圣厅里,路明非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巨大的声响。
教堂里一片空旷的宁静,月光透过彩绘的玻璃窗,柔和的洒落在长椅上。
好像没有一个人,他的脚步声突兀而空洞。
过了一会,有人从告解室里出来了。路明非看过去,是个戴着白色面具,手捧银色十字架的黑袍牧师,青蓝色的眸子在月色下闪光。
他心想,告解室,这种木质的人类灵魂的垃圾箱,装满了世间善男信女的罪恶,他绝不会属于那里。
“这位同学,需要帮助吗?”她的声音清脆好听。
路明非从牧师这身盖不住曼妙曲线的黑袍猜测,他有罪,而且罪孽深重,那女人说得对,他是错的。
但他很犹豫,是不是应该回去向那个女人忏悔会更好,“牧师还要戴面具吗?”
“我太美了。”她用起了惯用的腔调。
“关了灯都一样。”路明非说。
牧师定睛看了他片刻,转身对着祭坛的圣龛深深鞠躬,“我知道你的罪孽是什么了。”
她这么做的时候,路明非站在她后面。
他认为她也有罪。
“神明不可直视,会伤了眼睛。戴着面具是为了保护,也是保护。倘若你有一天真的面见了一尊神明,你会明白我的话。”她说。
“神明是什么?”
“不可说。”
“我的主,我的陛下无比俊美。”她跪坐在地。
路明非心中大跳。
她站了起来,高举十字架,“怎么了?你的心跳很快?”
“我老婆经常对我说这句话。”路明非捂着心口说。
牧师失声了好一会儿,“过时的情话。”
看得出来,她很想举着十字架往路明非脸上来上那么一下。
“你挺不要脸的。”
很可惜,不能,她穿着神明的长袍,戴着神明的面具。
“刚被老婆骂了,有点难过,想要找点慰藉。”路明非回答她。
牧师摘下了面具。
路明非看了好久才出声,“不过如此。”
“路明非。”她念出他的名字。
“我这么出名吗?”这一点路明非是真不知道。
她嗤笑:“谁不知道你的名字。”
这是六月夜中的满月,教堂里的影子是暗淡的,头上的月光是明亮的。
“有人很在意你。”她光明正大地承认了。
“谁?”
她开始打哑谜,“以后你就会知道。”
“你的名字?”
“迭卡萝比安·亚历山铎菈。”她说,“意为……屠神者。”
这次轮到路明非无语了。
第二天一大早,路明非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他有很重的起床气,如果外面吵醒他的是芬格尔,他会把那家伙的狗头给打爆。
开门,门外出现的不是芬格尔,是一个黑发高个男孩。
楚子航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无喜无悲,“早上好。”
路明非记得他高一的时候,楚子航就是校学生会主席,总是在早操时候巡视各班。
那时候他最不喜欢楚子航,因为每次下小雨他们都得坚持着做早操,而楚子航却可以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地从教学楼的走廊上缓缓走过,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给他们评分。
“早上好。”路明非让开身位将楚子航迎进房间,“你来得太早了,我还没洗脸。”
“先坐吧。”说罢,他转身进入厕所。
等到路明非从厕所出来,楚子航才用那双淡金色的瞳孔直视他,面无表情,“你变了不少。”
“傍上富婆了。”路明非大马金刀地坐在他位置上,楚子航坐在他对面。
他感觉楚子航好像想笑,但又好像没笑。
“你弟弟……还好吗?”楚子航问。
“他……挺好的,和以前一样。”路明非说,“不过,他真的很崇拜你的。”
楚子航还是笑笑,很礼貌。
“你……不怕和我对视,对吧?”楚子航又说。
他摇摇头,“不怕啊。”
“挺好的,其实很多人都不喜欢我和他们对视。”
这时楚子航完全展开了那双璀耀的黄金色眼睛,很妖异,有种独一无二的的美。
“很漂亮。”路明非说。
然后他愣了一下,好像觉得这样说有点不对,解释说:“没有别的意思。”
楚子航也愣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说很多怪话。”
“可能是遇上熟人了,不知不觉就话多了。”路明非歪头。
“好像是这样。”
随后他们两人都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看着彼此。
不过,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融洽了点儿。
沉默了半晌,楚子航说:“请加入狮心会。”他的话应该就是如此的简单直接。
“那是什么?”
“社团,有很多很好的人。”楚子航说。
“为什么?”
“学校里有很多社团,狮心会和学生会是最大的两个。我是会长,学生会的会长是凯撒,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他的女友是陈墨瞳,你见过的。”楚子航陈述事实,“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会来找你的。他很骄傲,认为你可以放下所以成见来追随他。”
“我可以去你那里看看吗?”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