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喜欢
楚年一晚上都没能进入深层睡眠，可能是过于担心他和沈让的事被学校发现了，会对沈让造成莫大的影响，大概凌晨四点的时候他翻来覆去地再也睡不着了。他下楼喝了口水，本来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继续磨磨睡意的，却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沈让的房间门口，他的大脑处于放空状态，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来敲了两下房门。
寂静的深夜，在空旷的室内敲门声显得越发清脆，也敲醒了迷糊中的楚年，他慌张地想要迅速逃离，房间里却传出了一声低哑的“进来。”
楚年硬着头皮拉下了门把手，却只是站在门外看着睡床上的沈让一声不吭，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过来。”
过去做什么？楚年现在应该立刻回房间继续睡觉才对，但沈让的话就像是弥天诱惑般不断在他耳边响起，他最终还是抵抗不了想要靠近沈教授的冲动，有些扭捏地走到了床边。
沈让掀开被子拉住楚年的手往下一扯，他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沈让帮他掖了掖被子，在他的头顶落下了一个安抚的吻，温柔地轻抚他的后背，“放松，乖乖睡觉。”
楚年抵在胸前的手放肆地往下搭在了沈让腰间，又往沈让怀里钻了钻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困意铺天盖地地袭来，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楚年早上刚到学校，辅导员就来了电话。他感到有些不悦，该来的躲不掉，但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吧。
办公室里有三位“审讯官”，校长，教务处主任，辅导员，好在三位都只是随意坐着，没有特意共用一个办公桌，没有什么审讯的氛围，辅导员也安排他在就近的一个空位上坐下了。
这种事要怎么开口呢？三位“审讯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知道如何进入主题才更为合适。
楚年：“我大概知道找我来是因为什么事，几位领导有任何想了解的大可以直接问我。”
主任干咳了两声道：“你最近跟沈教授有来往吗？”
楚年点头，“有。”
主任欲言又止，然后还是选择了开门见山，“你知道沈教授的性取向吗？”
楚年微微皱了下眉，“知道。”
主任：“那他有对你做过什么逾矩的事情吗？”
楚年摇头，“没有。”
主任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楚年，正是他们在剧院门口拥抱的照片，“这是他强迫你的吗？”
这张照片选得很是居心叵测，只能看见楚年的背影，而沈让的表情不算明朗，应当是拥抱之初眼底的阴沉没有完全退下去的时候拍下的，再加上贴吧里的谣言，难免会让人心生误会。
楚年继续摇头，“不是。”
一问一答，答得还尤其简便，主任一时间觉得有些头疼。
校长见楚年面色淡漠，不再像主任那样审问式提问了，他语气柔和地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最近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其内容是举报沈教授借工作之便性骚扰男同学，而鉴于你们最近来往较为平常，所以想跟你打听一下事情的真伪。”
不是贴吧里的帖子，而是举报信？性骚扰？楚年的神色终于有了丝微妙的变化，但很快就被平和所替代，心底里却早已是不可言状的暴戾，“这是污蔑，我以人格担保，沈教授品性高洁，君子坦荡，从来没有做过这类事。”
校长觉得好笑，“你还为他做担保？你明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叫你来？是因为我们怀疑你就是那位被性骚扰的男同学。”
楚年自然是明白的，他面色不改地解释，“误会了，我们是因为家里的关系才走得比较亲近的。”
校长半信半疑，“这样啊。”
“他把我当弟弟一样看待，所以可能偶尔动作亲昵了些，但真的是误会。”楚年觉得这样的解释应该就能规避掉所有的误会了吧。
“弟弟？”校长抓到了一个可以展开讨论的话题，“他可能不只是把你当作弟弟。”
楚年不作声，等着校长继续开口。
楚年同学从进来开始就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色，现在仍旧处变不惊，校长心里多了几分欣赏，他不禁暗叹，沈让身上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楚年身上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清冷，倒还有点般配。
校长继续说道：“他一来学校就公开出柜，然后紧接着公开要了你的联系方式和本学期的课表，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对你另有所图。”
楚年眉眼一挑，“公开出柜？”不少人在嗑他们的cp不假，但好像没有帖子爆料过这件事。
校长：“半公开出柜吧，全体教职工是知道的，所以我们才有合理的理由怀疑这封举报信可能是真的。”
楚年听此沉眸，不假思索地反驳，“假的。”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解释道：“由于家里的关系，我们住在一起，他要我联系方式的那天是同居的第二天，由于早上都需要赶着上课过于匆忙，我们忘了交换联系方式，他大概是不想让彼此父母怀疑我们关系不合，所以才另辟蹊径让你们误会了。”
同居了？那就更不可能是误会了，校长震惊之余缓缓开口，“上周二的中午你们视频过吗？”
楚年回忆了一下，坦诚地点点头。
校长：“那这就不算误会了，他明确表示过在以结婚为前提追求你。”话一出口，他感觉怪怪的，怎么还有点助攻的意思了呢？
跟校长说了这种话？沈教授竟然敢如此恣意妄为，楚年短暂地惊讶之后心下一暖，神色悄然间柔和下来，“不算追，我们在磨合。”
校长听此呆怔，自觉糊涂。刚才还弟弟呢，现在又变成正在磨合了，他可能算是最大的神助攻了吧。
楚年主动帮校长找了个台阶下，“需要让我们的父母来学校做证明吗？”
校长：“如果他们方便的话，最好是来一趟，取消举报的流程能走得快点。”
楚年点头应下了。
楚年把校领导找他约谈的事告诉了沈让，沈让等不及晚上回家再说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带着楚年一起进了教职工食堂。
沈教授又开始肆意妄为了，楚姓少年表示很喜欢也很享受，像是光打在了沈教授身上，他站在身边也沾上了星星点点。
两人完全不在意旁人投来的诧异目光，打过饭后就寻了处人少的角落坐下了。
沈让几乎把自己碗里的全部虾仁都夹给了楚年。
楚年伸手护住了自己的餐盘，“可以了，沈教授，这个很好吃吗？刚才直接让我也打一份多好？”
沈让一本正经地回道：“不一样，别人看不见。”至于味道嘛，也就一般吧，不重要。
楚年笑了，一颗一颗地把虾仁给还了回去，“我也要让别人看见。”
“别再给我夹了，要我直接喂你嘴里吗？”
楚年动作一顿，手腕往回一扭，虾仁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没有你做的好吃。”
“晚上回去给你做。”
楚年点点头，“要香辣虾。”
沈让应下之后问道：“找你谈话说了些什么？”
楚年放下筷子不答反问，“沈教授，你没有什么事要和我交代的吗？”
“什么？”
“比如我的电话是怎么来的？”
沈让笑笑，“生气了？”
“你知道我因此被每个科任老师都拎起来回答过问题吗？我说怎么那么奇怪呢，这中奖概率比欧皇附体还神奇，原来事出有因啊，我不该生气吗？”楚年其实并不生气，毕竟所有问题他都回答上了，更何况任何怨气都能被沈让的青睐与珍视所抵消。
沈让诚恳地答道：“该，但我当时只想要立刻联系上你，没想太多。”
撒谎！
沈让不过是在未雨绸缪罢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长线作战，既然如此，那就提前给各位校领导打个预防针好了。至于上次跟校长的交谈，那就更直白不过了，他喜欢的人是个学生又怎么样，触犯哪条法律法规了？流言蜚语有什么可怕的？他巴不得立刻把这流言蜚语给坐实了。
“好吧，原谅你了，过。”楚年本来就没想计较，耸耸肩一笑了之，然后一五一十地把今天的谈话内容告诉沈让了。
沈让听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我估计校领导不会再找我谈话了。”
“嗯？为什么？”
“你连父母都扯进来了，他们还找我谈什么？”
“找你谈谈还有没有其他小男朋友的存在啊？”
“哦？”不紧不慢不轻不重的上扬音，“小男朋友？”
沈教授真会抓重点，光明正大的调戏。
楚年干咳了两声，夹了一个虾仁到沈让的餐盘里，“好好吃饭！”
楚年的父母度假去了，没办法来学校，他因此感到很是庆幸，他对沈让清醒不上头的时候，仍旧更偏向于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是同性恋者，连怀疑都不想要有。
两人回家吃过晚饭后就给吕薇打了电话，沈让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
吕薇十分不以为然，“解释？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没必要吧，别说你们现在还没有谈恋爱了，就算是真的谈恋爱了又怎么样？大学里的师生恋是不被法律约束的，你们也没有直接的师生关系，不能徇私舞弊，碍着谁了？”
沈让看了楚年一眼，“是这样没错，但解释一下总归是好的。”
吕薇在电话那头叹了声气，“沈让，我要不是知道你的性取向，会觉得你真的是个死直男，怎么这么死脑筋啊，你不是喜欢年年吗？让别人说去呗，正好能帮你挡桃花，又能劝退年年的追求者，一举两得，挺好的啊。学校要调查就让他们调查呗，事情发酵得越厉害吃瓜群众越多，不是越有助于你尽快拿下年年吗？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笨儿子。”
沈让：您儿子可不笨，故意开着扩音让您未来儿婿听着受教呢。
长久的沉默。
吕薇见沈让久久没有回应，“喂，喂，信号不好吗？怎么不说话了？喂？”
楚年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沈让，沈让终于开口，“妈，年年就坐在我旁边。”
楚年无语又尴尬，干嘛又出卖他？！
吕薇想骂人了，连自己亲妈都算计？随后赶紧换上了温柔的语调，“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那个，年年，阿姨明天就去你们学校，你别担心啊，正好，咱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阿姨可想你了。”
“好的，真是麻烦阿姨了。”楚年有点不知所措，这才两三天不见，他又不是亲儿子，倒也不必如此亲切。
电话挂断后，两人在沙发上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楚年突然开口道：“那个，我想了想，觉得阿姨说得挺对的，解释很多余，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要不然你让阿姨明天别来了吧。”
沈让看向楚年，“为什么？”
楚年闪烁其词，“不是说了吗？没必要啊。”
“你不想见我妈对吗？”沈让一语道破，“说实话。”
楚年也不想撒谎，“嗯。”
尽管他很喜欢吕薇，尽管他明白沈家待他这么好是出于拿他当沈家未来儿婿的原因，但以前好歹没有挑明这层关系，现在放在明面儿上来谈了，他就像个吊着沈让不愿意开始又舍不得放手的渣男，多少有些不太自在。
沈让神色有些受伤，收回目光不再说话了。
“沈教授，你能不能稍微理解我一下，阿姨毕竟是长辈，我们之间的事还是应该由我们自己来解决，我不是指学校的事，就单指我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参杂太多彼此之外的人或事，你不怕我不是出于真心的吗？”
没人喜欢在别人的逼迫之下做选择，楚年想要一步步走向沈让，而并非想要一步步奔向沈家。
沈让呢？他当然不怕，对于他来说，合理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尽快达到想要的目的才是他目前最为迫切的，至于以后，他有大把的时间去宠溺小朋友，他会让其泥足深陷，会让其心甘情愿地完全依附于他。
很可怕吧，他偶尔也觉得自己挺可怕的，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的那就设计抢来好了。
楚年有点受不了这般沉闷的静默，他觉得沈教授其实有时候也挺小孩子气的，动不动就闭口不言，还得要人哄，他在心里一阵长吁短叹。
他起身去厨房洗了些葡萄又坐回沈让身边，塞了一颗葡萄到沈让嘴边，沈让却没有张嘴。
“沈教授，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沈让眉眼一动，他扭头看向楚年，这又是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颗糖吃？
楚年讨好地堆起了满脸的笑意，他将葡萄推到了沈让嘴边，“给个面子。”
沈让顺从地张嘴了，指腹轻柔擦过嘴唇，只是一瞬，他又心生邪念，脖颈连带着前胸和蝴蝶骨有些燥热难耐。
见沈让吃了葡萄，楚年称心如意了，又再喂了一颗慢条斯理地说道：“沈教授，你言行不一，不是说好了要等等我的吗？你哪里有半点慢慢来的意思？”
沈让不知羞耻地回答，“情难自禁。”
“才不是，你是故意的！”哪里来的那么多情难自禁。
沈让摇头，“不是故意的。”
楚年不信。
沈让继续假正经道：“是真心实意的。”
就知道！
沈教授现在的撩人功力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脸皮厚度也差不多了。
楚年无奈摇头，“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喜欢，我也喜欢你，但我们发展太快了，我不想要这段感情是美好却短暂的，我希望它有始有终，我不想有一天被你抛下，我想要长久地和你在一起，我们再多了解一下彼此好吗？”
沈让带给他的心动瞬间实在是太多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在慢慢沦陷，深不见底永无止境的深渊，他一直在不停坠落，而他最大的希冀是，不要停下来，他愿意在未来的漫长岁月里，永远地生活在充满爱意的水生火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