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圈
第二天清早七点,楚年在闹钟的叨扰下醒来,他坐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揉戳了两下脸颊,昨晚睡得太不好了,感觉全身发软很是疲惫,但他强撑着精神起了床,洗漱之后又清醒了许多。
楚年出房间的时候已经七点二十了,往下望去,一楼空荡荡的,没有沈让的身影,他怕其还在睡觉耽误了上课时间,就去敲了敲房门,但并没有得到回应,他再敲了两下并说道:“沈教授,打扰了,我开门了哦。”
打开房门屋内空无一人,被子铺得十分平整,大概是已经出门了。
他有些失落,原本想着一起去学校的。
今日天气,阴。
他迅速下楼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片吐司叼在嘴里,打算做一杯冰美式路上喝,刚萃取完咖啡液,大门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他心生疑惑,但手里拿着咖啡手柄,他不想弄得满地都是咖啡渣,只探了个头往外望,心想该不会是秦女士这么早就来查房了吧。
直到沈让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手里还提着一袋早餐,他心头一暖,叼着吐司喜笑颜开。
楚年的模样滑稽又可爱,沈让哑然失笑,他上前将其嘴里的吐司拿了下来,“家里什么都没有,今天早上将就下,豆浆配小笼包和蒸饺可以吗?”
“当然可以。”楚年点点头,“你先坐着吃,我帮你做一杯咖啡,待会儿带路上喝。”
“我等你一起吃。”
楚年没拒绝,倒掉手里的咖啡渣,清洗了一下咖啡手柄,将手柄放在了电动咖啡磨豆机的手柄支架上,按下了启动键,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似的,扭头看着沈让笑得春光灿烂的。
“早啊,沈教授。”
今日天气,晴,且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磨豆机在工作,浓厚香醇的咖啡香气弥漫了整间屋子,没有一束阳光打在少年身上,但那一刻,少年是真的在发光。
楚年做好了两杯咖啡,将其小心翼翼地放进牛皮纸袋里的杯托卡槽里,“我今天没给你拉花,来不及了,明天我早点起来给你做。”
“好。”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早餐,然后各自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就出门了。
还是楚年开的车,出小区的时候,他停了一下,把一张纸条递给了保安,是他昨晚跟沈让要的身份信息,“你好,请帮忙添加一下住户信息,谢谢。”
保安往副驾驶望了一眼,“是男朋友吧。”最近几年,同性婚姻合法化的相关新闻经常上热搜,他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
楚年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急忙否认。
“小伙子,别紧张,我不歧视同性恋者的。”
沈让也不出声,楚年百口莫辩,只能踩下油门离开了。
楚年有点生气,凭什么每次张皇失措的都是他,沈让永远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沈让:“又生气了?”
又?什么叫又?楚年当即否认了。
“小朋友害羞又气呼呼的样子真的很可爱。”沈让止不住嘴角的笑意,甚至很想要伸手捏捏楚年的脸。
“说了不要用可爱形容男生。”呵呵,自己带自己梦回初见之日,有点想掌自己的嘴,“以后不要再叫我小朋友了,年年也不要叫了,我觉得楚年这名字挺好听的。”是认真说的,但像是有点赌气的成分。
沈让嘴角下压看向窗外,“那我再想想别的称呼。”
楚年抿了抿嘴,“你还是随意叫吧,别想别的了。”他不想再多一个奇奇怪怪的称呼了。
沈让第一节课在致远楼,楚年放其在就近的a大南门下车了,说了一声“再见”还不等沈让回复就踩油门走了。
“小朋友气性真大。”沈让无奈地摇了摇头,往学校里走去。
楚年的课在登高楼,位靠北边,车也停在了北边的停车场,他是踩着上课铃声进入教室的,张兴晨帮他占好了位置,见他进来冲他招了招手。
“路启明呢?”楚年侧着身子小声问。
“下午能不能来都不一定,昨晚不知道又睡在哪儿了。”多少有点讽刺的意味。
张兴晨不太喜欢路启明,看不惯路启明的生活作风,私生活有些混乱,总是夜不归宿,但他又对现状还挺满意的。他们三个是舍友,楚年常年住在校外,只是占着一张床位,回来住也总是会提前打声招呼,路启明这人太聒噪了,不在的时候,他一个人也正好乐得清净。
楚年皱皱眉,没再说什么,只是给路启明发了条微信后认真听课了。
路启明中午才回了楚年的微信,只有一张照片,在浴室里拍的半身照,满是草莓印。
是时楚年和张兴晨正在三食堂吃麻辣香锅,他都没敢点开大图,吓得辣椒呛到了嗓子眼,不停咳嗽,难受到不行,张兴晨赶紧去买了一瓶牛奶直接拧开后递给了他。
“怎么了?”
楚年摇摇头,猛喝了两大口牛奶后,嗓子的辛辣味暂时被压下去了,但仍旧很不舒服,他干咳了两声,赶紧删掉了聊天记录,不敢给张兴晨看这么刺激的东西。
“王宇然?”
“不是,我早就把他删了。”
王宇然是楚年同专业大四的学长,两人也是高中校友,上高中那会儿就认识了,再次相遇后王宇然对楚年展开了猛烈攻势,在各路好友的劝说下他们在一起了,主要还是因为王宇然长得还挺好看的。但谁知道谈了快一年的时候,王宇然跟别人上床了,床照直接发送到了楚年的手机上,大概是那位床伴亲自发的,像是逼宫让位,那种污秽画面,吓得他手一抖,摔坏了一部手机。
这事儿也就发生在一个多月前,放暑假的时候,楚年正好在三亚旅游,破坏了游玩的好心情,但早就定好了出海的行程,他又不想白白浪费,犹豫再三还是去了。
吹了一天的海风回来,心旷神怡,觉得头上青青草原好像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了,两人本来就只是不咸不淡地谈着恋爱,还不如早点还彼此自由。
楚年当即在就近的商场买了一部新手机,插上卡后就跟王宇然提了分手,想体面点分开也就没说具体原因,只说两人不太合适。
王宇然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挺委屈的,死活不同意分手,他被缠得烦了恼了,说了真实的分手理由。王宇然自知理亏不再打扰他了,但开学后竟然死皮赖脸地耍起无赖来,说什么要重新追求他,让他好一阵头疼。
“不是就好,他要是还来骚扰你,你跟我说,我帮你揍他。”张兴晨是直男,觉得劈腿这种事比私生活糜烂还要严重得多。
楚年笑笑,“好。”
“考研方向选好了吗?”
楚年摇摇头,脑子一热转瞬问道:“你觉得哲学怎么样?”
“你认真的?上学期你不还说是废话文学吗?”张兴晨有些惊讶,“你还说哲学就是脑子里的思维活动,但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没年过花甲,谁能活得那么通透。”
楚年不自觉地抬了抬眼,是吗?他竟然说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现在可不敢这样想了,他身边可是实实在在地有了一位哲学教授,这位哲学教授三十三岁了还保持单身,的确活得挺通透的。
他尴尬地笑笑,“大概率还是文学吧,以后去山里当个无欲无求的教书先生。”
张兴晨上下扫了扫楚年的身材,略微嫌弃地摇了摇头,“教书先生可以,山里就算了,你这小身板可吃不消。”
“嚯,看不起我!”楚年不服。
两人半调侃着吃完了午饭,正准备离开却十分倒霉地撞见了正好来吃饭的王宇然。
王宇然三步并两步走到楚年面前,讨好地笑笑,“最近新上映了一部文艺片,我们晚上一起去看吧。”
还不等楚年出声,张兴晨将他护在了身后,厉声道:“滚。”
王宇然感到不爽,“关你什么事!”
楚年:“你要是不想跟他动手,就该干嘛干嘛去。”
张兴晨身子不算特别壮实,但他是练散打的,王宇然自知打不过,只好悻悻离去。
“妈的,晦气!”张兴晨骂了句脏话。
楚年的心态倒是挺好的,十分不以为然,他耸耸肩推着张兴晨往外走去。
两人回宿舍休息了半个小时后就去上课了。
下午第一节课快课间休息的时候,楚年的手机来了条短信,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他原本以为又是王宇然用别人的手机给他发短信了,但短信开头是“年年”这个称呼,王宇然绝不可能这样称呼他,所以应该另有其人,他点开来看了看。
未知发件人:年年,下课后回我个电话。
这个语气,楚年回了一条短信:沈教授?
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楚年昨晚睡前就在想今天加一下沈让的联系方式,但早上他单方面闹了点不愉快就没开口,沈教授是怎么知道他的电话的?问家里人了?
是他太天真了。
五分钟前。
沈教授在全校所有教职工都在的一个大群里搞了个大动作。
沈让:请问哪位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大三一班的辅导员?可以给我一下楚年同学的联系方式吗?有点事需要联系一下他,谢谢。
紧接着。
沈让:方便的话,我还想要一张他这学期的课程表,麻烦了。
这个群平时除了校长和教导主任下达通知,大家统一回复“收到”外,从来没有人在里面说过一句话。
楚年的辅导员抱着茶杯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那个聊天界面看了足足三分钟才颤颤巍巍地把联系方式和课表截图发出去了。刚发出去才意识到这涉及个人隐私,立刻撤回了,原本打算加沈让的微信单独发送
结果。
沈让:收到了,谢谢。
沈让:也谢谢撤回。
干得漂亮,手速真快。
这位年轻的哲学教授,在a大任教十来天,成功出圈两次了。
第一次出圈是在三天前。
艺术系的一位美术鉴赏老师,长得相当漂亮,气质出众,也很会穿衣打扮,算是女神级别的人物了,众多追求者里不乏学生,大家给贴的标签是“不染尘埃”,但就这么一个“不染尘埃”的人竟然当众跟沈让表白了。
沈让也当众给予了否定答案:“抱歉,我是名同性恋者。”
毋庸置疑了,肯定是位相当优秀的哲学教授!
但现在,这位优秀的哲学教授应该不是想对学生下手吧?
是的,就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