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书法
秦悠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微微侧身对楚年说道:“你待会儿结束后先别走,明天我们要去看你外公,外公让你帮他写幅字。”
楚年正要应声,吕薇耳尖听到了,笑着打趣道:“写幅字什么意思,你们母子俩怎么还说悄悄话啊?”
秦悠笑着解释道:“哪里,是这样的,我们明天打算去看看年年的外公,年年会毛笔,他外公让写幅字带过去,我怕一会儿喝多了就给忘了,想着年年没喝酒,让他记着点。”
会写毛笔字?难怪昨天晚上能那么心平静和地抽身离开。沈让看着楚年的侧脸,眼里满是柔情与惊喜,果然是宝藏少年啊。
沈灿阳:“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楚老先生是位书法大家是吗?年年也要往这方面深造吗?”
楚老先生是楚年的爷爷楚成孝,目前是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创作委员会委员,获奖作品无数,更是荣获过中国书法兰亭奖创作奖及艺术奖,其书法作品市场价格不在第一梯队也在第二梯队前列了。
楚年和楚老先生比,那可差太远了,他讪讪地笑了笑,“只是兴趣而已。”
沈灿阳:“现在的年轻人多半都心浮气躁得很,你还能静得下心来练习书法,难能可贵啊,考级了吗?几级了?”
“九级。”秦悠语气里满是欣慰与骄傲。
吕薇很是兴奋:“是打算一会儿结束就写吗?所以文房四宝都带了?”
秦悠:“带了,放车上呢。”
吕薇提议道:“那不如现在就写吧,我们观摩观摩,吃饭嘛,就讲究个兴致,年年你牺牲一下,来个才艺表演怎么样?”
楚年嘴角轻微抽搐,吕薇性格太跳脱了,想一出是一出的。
沈让轻声道:“附议。”
楚年心想:大哥,你凑什么热闹?
楚士榛给楚年使了个眼色,“那你就去拿来吧,司机在停车场等着。”
二十一岁了,还逃脱不了表演才艺的命运,猴子只好遵命。
“我陪你去。”沈让也站起身来,跟着楚年一同往外走去。
吕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楚年有点气恼沈让刚才的那句“附议”,板着脸不太愿意跟沈让说话。
“生气了?”
生气,但不好意思承认,楚年摇摇头否定了。
“抱歉,我真的很想看看你写毛笔字的样子。”
楚年忽而笑了,“那你待会儿可要看好了。”
“好。”沈让抬手揉了揉楚年的脑袋。
楚年虽然没躲开,但神色不太自然,他不太喜欢这样的亲昵。
笔墨砚和镇尺每一件物品都有特定的小盒子装着,再共用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宣纸另外放置,还有一个裱框,沈让执意揽下了搬运工的工作。
回到“雅正居”,吕薇已经让服务员搬来了一张简易书桌,楚年有点哭笑不得,“你们期望别太高,我偶尔也会写砸。”先给自己留条后路。
吕薇:“你要是写砸了,那说明该换文房四宝了,让沈让给你买新的。”
楚年:大可不必。
“好。”沈让应声答应了。
楚年只能笑笑,他铺好宣纸,用镇尺压好,往砚池里加了少量纯净水,拿起墨条磨起墨来。
沈让按住楚年的手,“我来。”
四位长辈都看着呢,楚年莫名有些心虚,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你会吗?”
“你教我。”
楚年知道拒绝只能是浪费时间,就任由沈让抓住自己的手示范了一下,“墨条要保持垂直,然后力度适中,逆时针打圈。”磨了几圈后,他轻声问身后的人,“会了吗?”
“嗯。”
楚年松开了墨条,沈让认真地磨起墨来。
大概三分钟后,楚年接过了沈让手里的墨条用干毛巾将其擦拭干净,暂时放置在了一旁,他拿起毛笔来蘸了蘸墨汁,“秦女士,外公想要我写什么?”
秦悠:“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诶?是要送人的吧,外公这是又拿我当工具人了。”楚年佯装不乐意,却提起笔来,既然是要送人,就用端庄平稳的楷书写了。
秦悠笑笑,“是一个朋友的孙子要结婚了,那人你也认识,就隔壁院儿的周嘉诚,说起来他跟你一般大呢,人家都结婚了,我估计你下回见你外公,他肯定得念叨你。”
“那您见了外公可得好好开导开导他,我还得读研究生呢,不着急。”楚年说着,手下仍旧纸落云烟。
秦悠:“那跟谈恋爱不冲突。”
楚年还想说什么,吕薇笑着接过话茬,“谈恋爱这种事还是得看缘分,现在的孩子都很有自己的想法,没有饱含爱意的恋爱关系长久不了。年年还年轻,什么都可以慢慢来,任他去吧。我和灿阳啊,就从来不插手沈让的生活,不怕你们笑话,他长这么大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但这有什么,他恋爱也好不恋爱也好,结婚也罢不结婚也罢,他都是我们的儿子,只要他一直在做自己想做的事,生活乐观积极向上,开心快乐活出自我,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三十三岁了,却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吗?沈教授的心理洁癖应该很严重吧,能让沈教授喜欢的人得优秀成什么样子呢?
楚年写好了“瓜瓞绵绵”,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毛笔,笔尖移出了宣纸之外,他想看一眼沈让,他也这样做了,沈让没有在看龙飞凤舞的毛笔字,自始至终都紧盯着他的侧颜。
四目相对,他突然想起沈让说的,“我想看看你写毛笔字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赶紧收回目光,蘸了蘸墨汁继续书写了。
秦悠十分惊讶,“沈让这么优秀,眼光应该很高吧。”
楚士榛也抬了抬眼,眼里满是对沈让的称赞。
沈让摇摇头:“我从不设想爱人的才貌,爱源于人的主观感受,是一种虚无的感觉产物,我只是此前没遇到而已。”
此前没遇到,是不幸,亦是幸运。
秦悠:“那孩子呢,不想要个自己的小孩吗?”
楚年心下一动,努力稳住了手笔。
沈让:“人这一生没有什么道路是必须要走的,没必要循规蹈矩,更没必要委曲求全。”
楚年嘴角微微上翘,落笔写下了最后一个“炽”字。
秦悠虽然不太赞同一个人不结婚不生子的想法,但沈让父母都没有任何异议,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教育别人家的儿子,只好附和道:“也是。”
“这是写好了?我看看。”沈灿阳一直在注视着楚年书写,落笔如云烟,笔酣墨饱,未成大家,却有大家的风范。
楚年拿起面上一层宣纸递给了沈灿阳,“献丑了。”
四位长辈在欣赏谈论着楚年的书法,只沈让一人凝视着少年慢条斯理地收拾文房四宝,耐心地清洗毛笔,将多余的墨汁倒进纸杯里,轻柔地将砚池擦拭干净,再将所有东西一一归置在原本的盒子里,细致认真,岁月静好。
沈让在此之前只是想和楚年谈恋爱,但这一刻,他的主观感受了然于心,他想跟眼前这位少年厮守终身。
沈让的目光太过炽热灼烈,楚年实在忽视不了,他抬眼,“怎么样?”问的是书法。
“太耀眼了。”夸的是人。
楚年莞尔一笑,“沈教授,谬赞了。”
沈让注意到秦悠帮楚年剥了一只大闸蟹,猜测楚年是爱吃的,但嫌麻烦不爱弄,所以直接剥好了一小盘蟹肉递了过去,楚年略微惊讶,急忙摆手并小声道:“你自己吃,我想吃的话会自己剥的。”
吕薇一边和楚年父母交谈,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个小辈,果不其然,那盘蟹肉给了楚年,别说大闸蟹了,沈让连虾都没帮吕薇剥过,但她没什么醋意,反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沈让十年前就出柜了,是他读研究生的第一年,差点没把沈灿阳给气死,吕薇思想比较开放,在英国待了好多年也见过不少同性恋者了,她第一时间就接受了,沈灿阳的心理辅导工作就是她做的。
沈让没有半分退让,楚年只好接过吃了起来。
“螃蟹性寒,不能吃太多,吃虾吗?我给你剥。”沈让说着就夹了一只虾到干净的盘子里。
楚年吓得差点被呛到,他慌张地咽下嘴里的蟹肉,轻轻扯了扯沈让的衣摆,“你自己吃,别管我,我不想吃了。”
虾比较好剥,沈让很快就剥好了,“那就这一只。”
楚年无可奈何,只能接受并再次小声说道:“你别照顾我了,我真的不想吃了。”
“好。”沈让发现楚年的耳尖泛红了,他又想揉揉楚年的脑袋了。
两个小辈的一举一动吕薇都默不作声地看在眼里,嗑两人cp的大粉头子。
沈让抬眼凑巧看见了母亲审视的目光,两人会心一笑。
吕薇:好的,妈妈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