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求问本心
“是，师尊。”
慕晨站起身，坐到九耀真人所指处，盘腿坐好，自下山开始，与九耀真人一一见起。
待事情交代完了，九耀真人扭过头，长舒了口气，不敢让慕晨看见。
别看面上装的满不在乎，九耀真人还真怕，这门下千年难遇的好徒儿，犯了什么大错。
悬着的心是放下了，可这事…
却是难办了，自己这弟子，除了天赋外，这心肠也是世间少有的。
问心三劫，这第一劫，便是求问本心…
这弟子，自被带回山上，便一心只知修炼。
早些年，谁能想到，他天赋如此通天，便没怎么想过，他那不善言辞的毛病。
如今这才下山几日，便遇了问题…
“为何，不救你口中那个少年？” 九耀真人斜侧过身子，拍去慕晨道袍上的浮灰，轻声问道。
“因为…”
“因为生机将绝？”
抢过慕晨话，九耀真人沉声道：“道家术法中，也不是没有延续生机之法。”
“但……”
“你想说，那延续生机之法，只能延寿一年是吧？”九耀真人又抢过话来。
“嗯。”
慕晨点头应了声。
“这不是理由，” 九耀真人一下没了懒散模样，目光如炬，盯住慕晨道：“你大可告知那对夫妇，术法只能延寿一年。”
“纵然只有一年，也可让那少年，与他父母安享天伦之乐一年。”
“为何不救？”
面对九耀真人，不停驳回慕晨本欲说出口的话。
又紧接一句又一句的质问，慕晨低下头去，迟迟开不了口。
是啊！
那术法，只需稍布法阵，便可隐去天机一年，一年无病时光，一年的天伦之乐。
纵是只能用一次…
也够哪一家三口…
一年之后，不还是要经离别？
可，他们多了一年，多了一年天伦……
“慕晨，为何不救？”
九耀真人一字一字，其中掺杂灵力，厉声喝出。
如高苍天穹之音，发出的质问，带着无上威压，压向慕晨。
强守住心神，慕晨艰难答复道；“可，那少年，心中所愿，是游历名山大川，是…”
“是亲历艰难险阻，如此少年，怎会愿意困在一处，一成不变的温房，多苟活那一年。”
“不对，你怎知，他不愿意。”
又是直接反驳，九耀真人还是那番言语，“慕晨，你为何不愿替他延寿一年？”
师徒辩驳良久。
不论慕晨如何应答，九耀真人都不满意，就是一句，“慕晨，你为何不愿替他延寿一年？”
随着一问一答接着否定，这个循环，慕晨头越来越低，直到彻底不敢再去抬头看九耀真人。
“因为，因为………”
“哗…”
一瓢缸中清凉的水，自慕晨头上浇下。
“徒儿！”
九耀真人高举起已没了水的瓢，轻轻地，自慕晨头上一下下敲着，口中语气温和下来，一遍遍呼着，“徒儿，我的好徒儿哦…”
“你莫不是，忘了本心？”
本心？
慕晨抬起头来，看向九耀真人，看向这位，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师尊。
“善也罢，恶也罢，修行修道，修的便是个本心。”
九耀真人又自缸中舀起一瓢水，只是这次没有自慕晨头上浇下，而是递到慕晨面前。
“喝吧，”见慕晨迟迟不接，九耀真人晃了晃瓢，笑骂道：“喝吧！这下不是酒了。”
“谢师尊。”
道了声谢，慕晨接过瓢，一饮而尽。
确实是水，连灵力都没一点的清水。
“若是明了，便下山去吧，和之前一样。”
九耀真人伸了伸腰，懒懒散散的又躺了回去，挥着手，驱赶起了慕晨。
“谢师尊解惑。”
起身恭敬施礼，慕晨将那瓢放回缸中，任其肆意摇晃。
御起飞剑，慕晨比来时更快，只半个时辰，便回了棺材铺子。
一回铺子，慕晨便回屋中，取了纸墨，直写到深夜。
翌日清晨，慕晨将写好的纸张整理妥当，检查了数遍，确认无误后，便自大门处等了起来。
今日，徐润父母便会来取棺木。
慕晨准备了一夜，便是将，想对徐润父母所说之话，都写了下来。
想着自己，如今依旧不善言辞，还是写下来，像当时卖铺子那般，定能劝服徐润父母。
抱着怀中，厚厚一沓写满字的纸张，慕晨目光坚定的眺望远方，等着盼着。
可当徐润父母，领着七八个帮忙的人，来到棺材铺子时，慕晨方才知道，事情远比想的难太多了。
先说徐润父母，领来帮忙的人，除了吊儿郎当的宋四，是慕晨之前见过的，其他几人都是些生面孔。
这几人，除了比瘦的皮包骨头的宋四壮些，其他便都差不多了，至少在识字这件事上，他们是没区别的。
自慕晨取出第一张字，这几人便异口同声的叫闹起来。
“我们是来，帮老徐头取棺材的，店家把棺材拿出便是，给我们看这些，密密麻麻的文人玩意作甚。”
说着，其中一人，就跟着大嚷起来，“是啊！是啊！店家还是快些，领我们去取棺材。”
“就是就是，还等着回去吃饭呢！”
老徐头费了好些口舌，方才安抚下众人，便赶忙冲慕晨道：“店家，我们这些粗人，字认不来几个。”
“你这页纸上，老身除了认识我儿名字，便认不出其他了。”
“若是替我儿写的悼词，老身就此谢过了，一会店家拿着便是，跟着我等去家里喝上些酒水，到时再念。”
“如今，还请店家，领我等去取棺材，”说着老徐头声音哽咽起来，“好让我那苦命的儿，早些有个容身之处。”
“老头子！”
徐润娘亲见老徐头身子晃了晃，赶忙上前搀住，依在其肩哭着喃喃道：“老头子，你可得撑住，可得撑住。”
“这，不是悼词，”慕晨将厚厚一摞纸，放回桌上，开口道：“这是劝二老，不要将徐润，埋入黄土之下。”
慕晨话刚说完，徐润父母还未反应过来，那宋四却先自人群中，跳了出来，指着慕晨便骂了起来。
“你，你这店家，你可知道，你说出口的，是何等妖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