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早上,东方靖破天荒的赖了一回床,褚南风睡了几日,他就总觉得床上还有他的体温,他的味道,除夕夜想要同床共枕的计划破灭了,这几日总算是阴差阳错的把梦给圆了。
就是没想到,梦做久了,他就不愿醒了,即便是起床,他都觉得有些困难,他想把褚南风困在自己的鱼塘,不成想,自己反成了鱼塘里的鱼儿。
他一向以为凡纵情声色者,皆因定力不够,才会被那些诱因所驱使,如今落在自个儿头上,他又有“为大丈夫真本色,是名士者始风流”等语。
阿骏在外头敲了好久的门,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懒懒的“进来”,阿骏进去,见东方靖还在床上,走近前也顾不得笑话东方靖,正色道:“少爷,吴氏失踪了。”
“吴氏,哪个吴氏?”
“还能是哪个吴氏,何妈给找的那个婆子,”阿骏瞧着东方靖一副“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样子,耐心解释,“去褚管家家里照顾他母亲的那个。”
东方靖眉头微蹙,坐起身来,“如何失踪的,去寻了么,可弄清楚了没有?”
“弄清楚了,褚管家昨儿不是回去了吗,留吴氏吃罢晚饭才让她离开,没想到吴氏的丈夫李武在家等了一夜都没等见人,今儿一早找到何妈那儿,大家又一起来到府里,正好褚管家上来,问过他,说是吴氏离开之后就再没见过了,听褚管家说,吴氏曾言,回去的时候给李武买些果子回去,我也派人沿着吴氏回家的路寻过了,她昨儿晚上确实去买过果子,只是买了果子又去了哪儿,就不得而知了,直到现在也没有找见人,眼下李武正在外头与何妈厮闹,他是把怨气全撒在了何妈身上,外头已经乱成了一团,我也是没法子,这才来告诉少爷。”
“糊涂东西,”东方靖一下子从炕上下来,撇开阿骏的手,自顾自地穿着衣服,厉声斥责道,“何妈哪里经得住他厮闹,褚褚呢,他竟眼睁睁地看着吴氏的丈夫犯浑?”
“褚管家见寻人不见,恐有意外,就急急去往警署报案去了,不在家里。”
“我就说,如果他在,定不能让李武这般放肆,”东方靖穿好衣服,指着阿骏,“你去把李武带到留芳园来,任他在前面胡闹,不成样子。”
阿骏得令立马小跑着出去,转眼就把几人带进了留芳园,东方靖出来客厅,行至园中,除了李武与何妈,还有何青何川两兄弟,瞧那样子显然他们也一同出去寻人来着,刚回来,巧儿跟在最后面,应是听人说了这件事,怕母亲受委屈,才巴巴地从香梨园那边赶过来。
东方靖见何妈鬓发有些散乱,精神略恍惚,知道是李武犯浑导致的,他心疼的立即上去搀扶,阿骏机灵地搬了把椅子出来,搁在何妈身后。
把何妈安置坐下,东方靖又来到何青何川兄弟跟前,怒骂道:“你们两个是死人不成,由着这莽夫乱来,厮闹起来手上哪有个轻重,倘或伤了何妈一点儿,我定不与你们罢休。”
何青何川顿时臊的脸都红了,两兄弟都是有些身手的,按理来说,李武是近不了何妈的身的,奈何何妈心里有愧,出言不让他们动手,怕伤了李武,他们这才不敢近前,听东方靖这么一说,又有些后怕,后怕之余心里又感激东方靖,能对他们母亲维护至此。
何妈也是一边自责于吴氏失踪的事,一边又是感动东方靖对她的这份心意,她见东方靖误会,刚要起身解释,东方靖又按下她,冲她摇了摇头。
李武见势,知道东方靖这个主子想要护短,便耍起无赖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扬声道:“俺知道您是东方家的大少爷,何妈是您的人,您这些话就是摆明了要护短,可要不是何妈非要给俺媳妇儿介绍这么个差使,俺也不能赖上她,俺家虽不富裕,却也是能过活的,现在倒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俺们本就无儿无女,眼瞧着留俺一个活在这世上,哪还有什么活头呢,不如俺也跟着一起死了,看你东方家是不是能堵住外头所有人的嘴,还能不能在顺平撑起一方天。”
李武说罢就要拿头往地上撞,阿骏赶忙拉住了他,何青与何川也过来帮忙,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
东方靖冷眼瞧着李武这一通表演,喝道:“你们拉他作甚,他要死便由他去死吧,死人最是做不得数的,我倒要瞧瞧,在顺平,他李武的命能不能抵得过我一句话。”
此话一出,李武便作瞠目结舌状,也不哭天抢地地寻死觅活了,显然他已搁心里掂量了一回东方靖的这句话,便有些心虚起来,又死要面子道:“那,那俺媳妇儿也是因为你们东方家,才不见了人,你们到底得给个说法吧。”
“你方才不是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么,我就给你一句话,不管生死,我终究会给你个交代。”
“要是,要是,不见活人呢?”
“若是确认吴氏已然身死,我答应你,或赔你个媳妇儿,或偿你银钱,终归不叫你吃亏,”东方靖早就瞧出了李武这无赖的心思,他哪里是来要人的,分明就是过来要钱的,钱能解决的事对东方靖来说,又算得什么事呢。
李武闻言,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往前走上几步,赶忙满脸谄笑,鞠躬作揖的,“有大少爷这句话,俺也就放心了,东方家的名声在外,俺还怕什么呢,俺这就回去等您的好消息。”
李武气势汹汹地进来,偃旗息鼓地出去,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瞧得众人无不嗟叹,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货色,媳妇儿至今下落不明,他竟能因为东方靖许诺的银钱喜笑颜开,数十年的夫妻情分又算什么呢。
“何妈,外头凉,咱们还是进去里头说话吧,”东方靖搀着何妈走进客厅,又使阿骏捧茶过来。
何青何川也跟了进去,巧儿见东方靖事情处理的妥当,就默默退出去,回了香梨园伺候。
何妈淌眼抹泪道:“吴嫂子真是命苦,与了这样一个赌徒,没有子女承欢膝下不说,李武又浑,吴嫂子但凡带点儿银钱回去,全让李武拿去赌了,我也是想让她有个别的进项,日子能好过些,不曾想出了这样的事,我听得吴嫂子说过,李武爱吃果子,昨晚也是在回家的路上去买了果子的,可这李武,这般浑闹,哪里又真心是想寻吴嫂子呢。”
“我瞧他手上的老茧,心中就有如此猜想,”东方靖把阿骏端来的茶亲捧到何妈跟前,“何妈,你无需自责,你所做也是为吴氏着想,她要是命该如此,当真怪不得谁,李武混账如此,要我说,人没了才是她自个儿的福报呢。”
东方靖原意是想安慰何妈,只是他又不擅长此项,把话说成这样,瞧得旁边几人又是着急,又是好笑,不过见何妈哭的更伤心了,几人又都笑不出来。
东方靖自知言语有失,看几人有笑话他的意思,轻咳两声,又怪起何氏两兄弟来:“我知道是何妈不让你们动手,可事有轻重缓急,你们也得学会审时度势,该动手时就动手,作壁上观可不就是实打实的愚孝了么。”
两兄弟答应了一回,心里也是愧悔不已。
东方靖又说,寻吴氏的事一定让警署那边尽心尽力,这才把何妈安慰住,然后使两兄弟把何妈扶着回去歇下。
他把阿骏唤到跟前,“你去门口等着褚褚,他要是回来,立马让他到我这儿来,我要亲自问他。”
阿骏出去后,东方靖沉吟了一会儿,他总觉得这件事不那么简单,吴氏一个普通妇人,莫名失踪,显然是牵涉进了什么隐秘的事里,极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要想寻到人,怕是不易。
吴氏究竟为什么失踪,是死是活,东方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褚南风有没有牵涉其中,他与褚南风说过,想让他一生温暖纯良,并不只是说说而已,所以,他很想知道,在这件事里,褚南风是不是干净的。
褚南风进来的时候,把去警署如何报案,事情的经过又是如何,仔细说与了警局知道,如此这般和东方靖复述了一遍。
“嗯,我知道了,”东方靖心里准备好的疑问,本来已经呼之欲出,没想到见到褚南风,他又生生的憋了回去,“你身上还有伤,不许再这样操劳了,能交与别人去做的就交与别人,我允许你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
“我知道了,只是吴氏是从我家离开之后失踪的,我也是想出一份力,希望警署那边早些把人寻回来,”褚南风叹息着,眼里却堆满了笑意,那眼睛弯弯的像是半圆的月亮,清澈皎洁,不染纤尘,“东方,我今日出去”
话说到一半,褚南风又选择缄口不言,东方靖眉毛轻挑,“怎么?”
褚南风心下略一思索,忙道:“没什么,我先去忙前边儿的事,你今日不用去商会吗?”
“我晚些时候再过去,这一早上混乱成这样,我这会儿脑子有点儿乱,待我安一安神。”
“我头先交与阿骏一些檀香,去庙里寻来的,听说在屋子里点上,最能安神,你或可试试。”
东方靖上前,背过手侧着头,在褚南风的唇上,吻了一吻,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你去吧。”
褚南风走后,东方靖就让阿骏上街去探听消息了,他知道外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很棘手。
林城在楼下安排人手出去寻人的时候,莫署长就站在二楼眯着眼睛盯着他。
老何悄摸的近前,顺着莫署长的视线往下看了两眼,“又有新案子了?”
“有个妇人吴氏昨晚失踪了,林城正在安排人手去寻,”莫署长淡淡道,“老何,林城身边的圈子里,是不是有个旧相识,姓褚,你可曾听他提起过?”
“姓褚?”老何咂摸了一会儿,即刻道:“早些年听林城说过,那个姓褚的,好像叫褚什么,褚南方还是褚南风的”
“褚南风。”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儿,哎,署长,你既然知道还问我干嘛?”
莫署长沉声道:“少贫嘴,叫你说你就说,我现在没有心思和你废话。”
老何很少见莫署长如此严肃,知道事情不能儿戏,边回忆着林城当初的那些话边说:“林城和褚南风幼时在一处读书,又一起长大,交情极深,算得上是顶好的兄弟,好像褚南风家后来突生变故,褚南风因此中途退学,不过那时间两人的关系一直没变过,当然这些也是几年前听林城说起的,我记得不甚清楚,这几年极少听他谈起他往日的这位好兄弟,不知道两人之间是起了隔阂,还是别的什么。”
“刚才来报案的就是褚南风,他们明明认识,却故作不认识,要不是我眼神好,刚才瞧出他们二人之间有猫腻,也不会问你来,这样,你找个人去查一查褚南风,不要叫林城知道,”莫署长看着楼下林城带人出去,收回视线,“关于褚南风的一切,哪怕是零碎琐事也要查出来,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褚南风不简单,他身上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只要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我们署里的很多事情说不定都能迎刃而解。”
老何不明所以,这个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褚南风如何就与警署扯上了关系,而且还不能让林城知道,难不成林城的这个好兄弟犯了什么事,才要让林城避嫌?
老何心里疑虑,又不好多说,毕竟是署长亲自下达的命令,他又不能违逆,只得答应,反应半天,才恍然道:“我是尸检房的,又不出外勤的,去哪儿给你找人。”
“你个老东西,我还能不知道你,你手底下还是有几个能人的,我知道你心里有疑问,放心,等我捋明白咯,一定会告诉你。”
老何瞧着莫署长圆滚滚的身子慢慢往前移动,摸向自己光滑的下巴,他留了十几年的胡子,一时被媳妇儿给他剃干净,他还不太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