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 章 不速之客
文子眼睛的余光扫描到三儿在流泪,他心痛到了极点。
柳青仍兴致勃勃地在货架上挑选衣服。
小店的正中央摆着一张长长的窄窄的沙发,文子的儿子和黄三儿的女儿在堆着积木。
两个小伙伴就像有缘一样默契,他们开心的玩着。
文子盯着黄三儿的女儿看着,突然心一阵莫名的狂跳。
一种奇怪的感觉遍布全身。
他努力镇静自己,颤抖着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没敢点燃。
柳青挑选一会儿衣服,最后拿了两套。
“这两套多少钱?”她问黄三儿。
“两套三百元。”
“好咧!帮我叠好吧!”柳青爽快地说。
“嗯,好!”黄三儿折叠好衣服,将衣服装好在袋子里。
她双手恭敬地递给了柳青。
“老公!结账!”柳青喊道。
文子正盯着黄三儿的女儿出神。
“哦,好!”他回过神来,走到收银台。
黄三儿在收银台上的登记今天业绩。
文子叼着烟,拿过黄三儿的销售单,在背面写上一行字:李文博,呼机号码6869660。
他思考一下又写一句话:记得找我哦!
他拿出一叠十元,吐一口吐沫在指尖,他得意地数三十张递给黄三儿。
黄三儿接过,数也没数丢在抽屉里。
黄三儿心想,文子的爱人不还价,倒也是个了别的女人。
她不由得多瞅几眼这个女人。
其实,柳青不爱还价,而是在心里有一把尺子,两套衣服不超过四百元总是便宜的,不需要还价的。
文子对于柳青的这个性格,深痛恶绝,他心里总是一个梗:这个婆娘常年在家带孩子,不知道挣钱难,花钱如流水。
今日买衣服柳青价也没还,文子倒没有怪罪,甚至觉得买二套衣服支付三百元,黄三儿没有挣到钱,他有些对不住黄三儿,委屈她了。
柳青在店子里来回走几步,转身对黄三儿挥挥手:“再见!”
黄三儿回应挥挥手:“再见!欢迎下次光临!”
接着,柳青右手牵着儿子, 左手幸福挽着文子的胳膊轻快的跨出门店。
她突然感觉文子拖也拖不动,正诧异。
此时文子正用口型对着黄三儿在说:“呼我!”接着又用手做个打电话的动作。
柳青没发现,她沉浸在幸福中。
一家三口骑着自行车,儿子在前面坐着,柳青甜蜜地抱着文子的腰,用头贴着文子结实的背部,她闭着眼睛享受着。
文子一路沉默不语,自行车吱吱嘎嘎的踩着。
他有些恍惚,一度以为后座坐着的是黄三儿。
而前座的儿子又提醒他,现实中的妻子是柳青。
儿子歪着头也睡着了。
回到家,文子又回到了现实。
家里依然是家徒四壁,要尽快把红砖壁瓦的房子建好,关于黄三儿的事情推后再去考虑。
他轻轻把儿子从自行车抱下,褪去外衣,把儿子放在床上,小心盖着薄被子。
柳青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她心想总算熬出头了,她期盼文子能像往常一样和她亲热。
文子也和衣躺下,他抱着头思考着,新房该建在自己家哪一片自留地。
他心里盘算着自己存款大概可以建一栋面积一百四十个平方米的两层楼。
他准备起身制作一下图纸。
柳青一个翻身,头贴着文子的胸,用腿压着文子。
以往只要柳青这样,文子保准有戏。
但,今天文子心里的事情太多,他没有心思去维系这些风花雪月。
他推开柳青,起身坐起来。
柳青有些生气,但,一看丈夫是准备描绘建房的图纸,她又转怒为喜。
文子抽出一支香烟,火柴哗啦点燃香烟,他吹灭火柴棒,顺手丢在脚下,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烟味。
他眉头紧锁,一会儿思考,一会儿叭叭吸口烟。
他找出一张纸抹平,接着四处找笔。
笔有两支,他拿着那支不需要吸墨水的笔轻轻地写了一个一字,没有显现。
他甩了甩,又用力在纸张的一角划拉着,仍就没有显现出来。
他接着用另外一支笔,这是支钢笔,需要吸墨水。
他想了想,记得读书时买了一支墨条,还有一大半没用完。
他在窗沿的一个缝隙找到了墨条。
柳青笑着说:“你真的是能留东西哦,老古董了。”
“我的东西不会浪费一点点,新房建好,这墨棒我还得带上。”文子说。
他又到厨房找来一只破碗,接了一口水,开始磨墨汁。
墨汁磨到浓度正好,他闻了闻,味儿还是那么清香。
他拿出那支读书用的钢笔,把墨汁给笔喝饱。
他轻轻松松写了一个字“三”。
他接着又在自己读书时用的书包—军绿色的书包,书包上那颗五角红心仍旧在。
他掏出一把尺子。
他开始绘制建房用的图纸。
柳青到厨房忙碌,她把饭菜端过来,文子夹着两颗油淋辣椒,三下五除二扒拉了两大碗米饭。
他又开始绘制图纸。
孩子醒来了,穿上衣服。
柳青给孩子煮了一个土鸡蛋汤,搁在小板凳,小儿吃得欢快。
深夜,妻子柳青和儿子熟睡。
文子描描绘绘一个晚上。
终于,绘出一个房屋平面设计图。
天微微亮,他小心地收起图纸,折叠好,摆放在口袋里。
和衣睡下。
妻子柳青和孩子醒来。
儿子的哭闹不休,柳青在厨房忙碌。
文子一激灵起床抱起儿子。
他走到厨房。
“青青!儿子你先照顾一下,我出去一趟!跟我哥哥打商量择个好日子建房。”
文子哥哥是农村自建房的砌匠师傅,有一帮子人。
文子只要笃定哪日动工就可以进场了。
他找到大哥说明情况。
“大哥,我准备建房,手里有十万左右。预算一百四十多个平方也差不多钱了。”他递给大哥一支烟。
“边建边像样,不建永远也建不起,工钱、材料、水泥、沙子、钢筋年年涨价。”大哥接过烟。
“大哥,那这个月十八号开始建房可以吗?”
“好,还有一个星期,我去提前预约伙计们做好准备。”憨厚的大哥为弟弟要建新房而高兴。
十月十八日,这天上午,鞭炮声声。
文子杀了一只公鸡。
挖机开始整理地基。
下午,材料到位,伙计们开始忙碌。
柳青每日在老屋做十几个人饭菜,儿子时儿抱着母亲大腿嚎哭,但柳青顾不得哄娃。
她一边照顾哭嚎的儿子别烫着、磕着。
一边照顾饭菜别糊了。
新房建设也在不紧不慢的进行中。
账上的钱就像白花花的流水一样流走了,工程进行到一大半,钱也用得差不多了。
文子有些慌了。
“柳青,你能不能到你娘家借些钱来,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文子用无奈眼神盯着妻子。
“什么?我还想着扬眉吐气!你不是说钱够了吗?”
“超出预算!”文子眉头紧锁。
“我不去借!本来我家里不同意,这又去借钱麻烦父母,给他们增添负担!”
“你就说借钱过渡,有一笔钱要年底收回,钱一到手立马还给他们!”
“不去,我怎么开得了口。”
“你不挣钱,我又要挣钱养家,又要挣钱建房,最起码你也要尽一点点力吧!”文子抱怨。
“我怎么挣钱?怀孕、生孩、每天身上挂个孩子,孩子难道是你带大的。”柳青辩驳。
“带孩子本来就是堂客们的事情。”
“挣钱本来就是男人的事情。”
“人家怀孕不照样挣钱!”
“好,算我不对,怀孕没挣钱!”柳青有些心寒,昨日对文子的恩爱荡然无存。
“你至少要尽一点点力?帮我到你娘家借些钱。”
“我没尽力,每天带一个三岁娃,还做十几个人的饭菜,我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柳青有些愤怒,她把锅铲甩得乒乒乓乓响。
“堂客算我错了,帮一下老公,到你娘家借些钱渡过这个难关 老公会记得你的好。”文子见硬的不行来软的。
柳青气呼呼的坐在石墩上,发胖变形的身体愈发显得难看,头发凌乱不堪,脸由于发胖也变形了,满脸灰尘。她忙得不顾不上自己形象。
文子盯着妻子看一会儿,心想,怎么会找这么个丑婆娘,当初也是自己贫不择妻,如果坚持一会去等黄三儿就好。
文子心里想着,嘴上却吐出令自己也不相信的话:“青青,你知道我多爱你!为了你,我真的是卯足了劲挣钱,希望你能住上新楼房,就差最后一点点了,你到娘家借钱过渡,告诉他们不是没有钱,是钱没到位,到位立马还给他们。”
柳青脸色缓和了一些,又恢复了对文子的爱,心想:“文子一直深爱着我,我却总是任性,他确实不容易,我除了带孩子帮不了他一点点经济上的忙。”
她站起身来,弯腰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她自我感觉非常糟糕:“这个样子,文子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
“嗯嗯!算了!我回娘家一趟,我不保证能借到。”柳青拿起毛巾洗了一把脸。
又把不远处玩泥巴团的儿子抱回。
母子俩换上干净的新衣裳。
文子手舞足蹈用京剧唱道:“谢谢娘子!路上小心!”
柳青带着孩子骑着自行车到几十里郊区娘家借钱去了。
文子总算松口气,他心想柳青多多少少会借一些钱回。
他哼着流行歌,高兴地围着新房转一个圈。
他又想到了黄三儿。不知道她还好不?
唉!命运真的作弄人!
“等房子建好,家事处理好,作为一个男人,黄三儿那我该了结的要去了结。”他心想。
他低头看着呼机希望有黄三儿的呼叫。
他看到几个电话号码,他一路小跑到村部借用电话回话。
“喂!谁找我?哦!材料快送来了,送到红毛围子李文博家。到村部问路就会知道,嗯嗯!好!新房正在马路边。”
他接着又拨通一个呼叫号码。
“什么?钱大哥?你在哪?到我这里来了?你怎么知道?哦!好!你到村部来,我在村部等你!”文子接到这个电话有一些紧张,似乎大难临头。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拨通最后一个呼叫号码。
“什么?哪?你呼叫错误!”文子丢下电话呆坐在椅子上。
他给村部丢下一元五角的电话费急匆匆出门。
“如果事情不妙,不能连累三儿。”他心想。
他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没点燃。
他快步走出村部的院子,在院子外四处张望。
“钱大哥找到我这里来了,当时我用的假名字假地址,就是防止连累家人,如果遇到不好可以抽身而走。他怎么找到的?”
文子心想:“这帮子盗墓贼真像是国民党的特派!”
他极力稳定自己的恐惧!
“我也是误打误撞地进入盗墓团伙,我又不是惯犯,再说,这么多年我都是好好做人。”想到这,文子紧张的心情稍有缓解。
“嘎!”一辆吉普停在文子面前。
文子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黑汉子跳下了车。
他不禁打了个颤,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无奈。
钱有良还是那样,冷冷的,带着一股阴森森的煞气。
不同以往的事,文子又嗅到他身上的一股子匪气。
他不知道钱有良的到来是祸是福。
“哪会有福,能不成为祸就行了,幸亏今天老婆带孩子到娘家借钱去了,幸亏黄三儿与我没有瓜葛!”
他心一横迎上去。
他有些紧张掏出口袋里的芙蓉王香烟,结果搞错了,掏出了软白沙。
他又换个口袋总算把芙蓉王香烟掏出。
平时他抽的都是软白沙烟,精品芙蓉王只是给自己装个逼格,遇到花木老板或者有些派头的老板就会开一支精品芙蓉王。
他的手明显发抖,虽然好不容易镇定。
他抽出一根递给钱有良,划拉一根火柴给他点燃香烟。
“大哥,什么风把你吹来,还能记得小弟。”
“哈哈!”钱有良大笑。
文子毛骨悚然:“他到底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