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府迟到
武陵源天门山，云雾弥漫，缭绕其间，重峦叠峰如同穿裙披纱的少女，婀娜多姿。
白仙尊身穿一身玄色仙袍，双手合十盘坐在炼丹室的蒲团上，安静打坐，静心修行。叶灵天一如既往地用担子挑着两个空水桶去山下挑水，仙鹤静静陪伴叶灵天行走在山路上，看着叶灵天这么勤恳，仙鹤只觉得他很憨厚，很傻。
走着走着，仙鹤驻足询问，“叶灵天！你等等！”
叶灵天笑着转过身问，“咋了？鹤鹤？为啥喊我？”
仙鹤一边梳理羽毛，一边慈祥叮咛，“白仙尊不是告诉你了么？今天还有新人过来，你可以等他到了一起抬水啊。你自己一趟一趟的往山上挑水多累啊？”
叶灵天直言，“是这样的，一想到有人来陪伴我修炼，我就特别兴奋！我多干点活儿，新来的就可以少干点活儿不是吗？”
“孺子可教也，你的格局很大，未来一定大有可为。”仙鹤忍不住称赞他。
叶灵天微微一笑，继续挑着担子往山下走了。
杜府，古风古色的会客厅里。
杜富饶和夫人双双端坐在主位置上，杜富饶等的有点口渴，抬抬手温声嘱咐，“桃红，沏杯甜淳红茶过来。”
杜夫人阴沉着脸纠正道，“不加糖，温热红茶快去准备。”
“是。”丫鬟桃红恭敬行了一礼退下。
眼看着天色大亮，杜思磊这调皮孩子居然还没回来，杜夫人攥紧手帕心里颇有不满。
同样的，杜富饶也是愁容满面，忍不住抱怨一句，“要是昨晚派个人跟着就好了，都怨我，对他太放松警惕了。”
这时，丫鬟恭敬的送来两个红茶，然后低着头乖乖退下。
杜夫人端起白瓷茶杯轻轻吹凉茶水，然后轻轻啜饮一口，慢悠悠的回应道，“急不得急不得，该来自然会来，不来也没事，大不了和他断绝关系就是了。”
杜夫人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之所以这样说，也是被杜思磊气的。以前的杜思磊还算听话，最起码不会夜宿不归，如今的他越来越不听话，甚至对父母恶语相对，以死相逼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杜夫人不知一次悄悄抹眼泪，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会生出这般不听话的孩子呢。
杜富饶摇摇头，“不行啊，咱们可就这一个儿子，怎么能说断绝就断绝？要不然我派人出去找找他？”
“不必找了。等他把钱挥霍一空，自然就回来了。”杜夫人淡淡的道。
杜富饶端起茶杯，咕咚咕咚把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渍，看到夫人那刀子一般凌厉的目光时，杜富饶心虚的回了句，“习惯了，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又等了一会儿，杜夫人饿得有些头晕眼花，“桃红，准备一碗米粉加羊杂，牛肉。”
“好的，夫人。”丫鬟桃红应声而退。
杜富饶看到自己的夫人饿了，便好心提议道，“要不然咱们先去厨房吃早点，然后再来等那逆子？”
杜夫人抬手制止，“大可不必，我就要等着，看他到底能不能信守承诺。”
杜富饶只能点头说好。尽管一般事情都是杜富饶做主，但他是个耙耳朵，家里的大事还得听夫人的安排。
苗族寨子里，众人身着盛装排成几排合唱山歌，黎欢也混在人群中滥竽充数，她虽然装作唱歌的样子，可是却压根没开口唱，她的眼神一直注意着寨子大门，大门敞开无人守卫，此时是逃跑的最佳时机，于是她一边假唱一边朝着寨门那边挪动。
因为苗王带人采集药材的时候不慎跌落山谷，把腿给摔断了，所以临时管事的人就是老实巴交的杨乐保。因为他人实在，没什么坏心眼儿，所以苗王还是很看重他的。
想着杨乐保对自己一直很照顾，这次应该能网开一面，黎欢一点一点朝着寨门那边走，眼看黎欢就要脚踏出门了，杨乐保脸色铁青，狠狠瞪了她一眼。
黎欢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其他人继续唱山歌，不敢阻拦这个傲娇任性的姑娘。只有杨乐保飞速追了出去。
寨子里的群众之所以忙着唱山歌，是因为龙船节快到了，不仅有赛龙舟求雨活动，一年一度的歌舞活动也要如期进行，所以大家都欢欢喜喜积极参排练。
苗王卧床静养，既没有妻子陪伴也没有女儿守候，只有个驼背的老娘在身边伺候。苗王的妻子红颜薄命，早早就离开了人世。苗王的女儿不孝，只想着自己的爱情，对他不管不顾的，也就杨乐保常常送点猎物过来，陪苗王唠唠家常。
苗寨外面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黎欢在前面跑，杨乐保在后面追，她跑他追，她插翅难飞。
看着拦路的杨乐保，黎欢泪眼汪汪的祈求，“乐保哥，求求你了，给黎儿让个道吧。黎儿是真心喜欢季凡尘的，这辈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和他相伴到老。你是好哥哥，这次你能帮我对不对？”
杨乐保铁面无私的回应，“想走可以，从我尸体上踏过去。要不然你走不了。”
黎欢生气了，“杨乐保，让你让开！”
杨乐保阴沉着脸回应，“不行！”
“你是墙头草吗？我父亲说什么你都听？我一没偷盗二没放火，一心想追求自己的爱情怎么了？有错吗？我问你有错吗？”黎欢声嘶力竭的质问。
“追求爱情不是错，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但是你考虑过苗王的感受吗？他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让他一个人卧床养伤么？父母把我们养大，我们是不是应该照顾他们？我不是文化人，我讲的都是大土话，但是你做的太差劲了，简直就是，简直就是白眼狼！”杨乐保气呼呼的指责。
“啪！”黎欢狠狠一巴掌扇过去，“我敬重你是大哥哥，所以我忍着让着，你居然骂人，白眼狼很好听对吗？我愿意做白眼狼吗？都是被你们逼得。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够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啊？”
“你喜欢人家，路人皆知，可人家喜欢你吗？你知不知一句话，剃头挑子一头热？”杨乐保淡淡质问道。
黎欢没说话，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季凡尘没来找她，难道季凡尘已经识破了她的谎言？难道季凡尘不喜欢她？难道，黎凡尘出了什么意外？想到这里，黎欢的心情越发沉重，“乐保哥，让你高抬贵手，我想跟凡尘见一面，把话问个明白。”
“我说了不算，你去问苗王，他要是同意，你尽管去！”杨乐保板着脸回怼。
黎欢气的不行，一把推倒了杨乐保，然后撒丫子朝着外面跑去。
杨乐保忍着疼痛站起来，一拐一瘸走到苗寨里叫人，“大家停一下，别唱了，先把黎欢抓回来，要不然没法跟苗王交代。”
“收到！”众人异口同声应道。然后纷纷朝着山下跑去。
也许是运气不好，又或许是机缘不够，黎欢在逃跑过程中居然崴脚了，所以被大家成功抓回去了。
说好了大清早回去的，可是快到晌午了，还没等到杜思磊回来。
因为码头还有一批货要签收，所以杜富饶匆匆离开了府，只有杜夫人还在会客厅耐心的等着。
一分又一分，一秒又一秒，等的时间越长，人越容易失去耐心，杜夫人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倘若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争气，那自己就投河自尽。既然孩子不争气，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时，杜思磊背着小脸红扑扑的苗欢走进了会客厅，“母亲，孩儿回来了！”
知子莫若母，果然不出所料，杜思磊有了心上人了，而且还是背着她回来的。
杜夫人阴沉着脸质问道，“堂堂七尺男儿，背着个女子到公众场合算什么道理？”
杜思磊一边放下苗欢一边解释，“苗欢夜里发烧了，孩儿给她熬姜汤水喝下还是不奏效，所以才背着她回来的。”
“别跟我解释，我不想听也懒得听。既然是因为她你才回来晚的，那她就得接受惩罚，管家把皮鞭子拿来！”杜夫人吆喝道。
“遵命，夫人！”管家一边答应着，一边匆匆跑去拿皮鞭了。
苗欢因为发烧的缘故，晕晕乎乎的要摔倒，杜思磊赶忙扶住她并回怼母亲，“活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亲生的还是抱养的。您能不能讲点道理啊？父亲就得无条件听从您的，儿子也得无条件听您的，是不是未过门的儿媳妇也得服从您安排？”
杜夫人气的头疼，“什么未过门的？哪里来的野丫头？我跟你父亲同意了吗？准许了吗？自古以来儿女婚事都得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怎么到你这里就随心所欲了？”
这时，管家适时递过来皮鞭，杜夫人拿起皮鞭就往苗欢身上抽，要不是杜思磊及时挡住了，估计苗欢会被抽打的皮开肉绽的。杜夫人气不过，还要抽第二鞭子，结果杜思磊一把攥住鞭子，“母亲，孩儿已经决定去拜师了，您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再这样，只怕咱们的母子情分要到此为止了。”
杜夫人气的狠狠把鞭子摔在地上，“滚！赶紧带着野相好的一起滚，永远都别回来！”
杜思磊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背着苗欢出门了。门口是早早备好的马车，杜思磊先把苗欢扶上车，然后亲自赶车离开了家。
杜思磊离开后，杜夫人气的把茶杯砸了，茶盏砸了，会客厅能砸的都砸了，下人们不敢言语，通通躲在角落里。
以前的杜夫人脾气还是蛮好的，最近几年里，也不知道是被杜思磊气的，还是更年期的缘故，时不时就要发火。如今发火越发厉害，一是因为杜思磊迟迟不回家，二是觉得这个叫苗欢的女子把自己的儿子抢走了。
杜思磊赶车并没有立即前往天门山天缘阁，而是第一时间找了个医馆准备为苗欢诊治。因为苗欢已经陷入昏厥了，甚至有点抽搐的反应。
“大夫，大夫，快给我阿妹瞧一瞧，她发烧很严重！”杜思磊抱着苗欢一边朝医馆跑一边吆喝道。
“把患者扶到椅子上，她发烧多长时间了？”大夫关切的询问道。
“昨天，昨天半夜的时候发烧的。”杜思磊赶忙回答，“因为附近医馆都关门了，所以半夜只给她熬了姜汤喝，但是没发汗。”
“糊涂啊！发烧可是大事，这怎么能敷衍了事？！你自己看看，姑娘都烧的什么样了？”大夫一脸严肃的指责道。
杜思磊一脸羞愧的低下头不吱声了。
大夫赶忙把医馆给别的病号配的草药取出一包递给杜思磊，让他去后院自己熬制药汤，然后又安排女药师把苗欢休息室，褪了外衣散热，同时又给苗欢敷了冷帕子。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杜思磊手忙脚乱把熬好的药汤端来准备喂给苗欢，结果又被女药师恶狠狠教训一顿，“你有没有照顾过病人啊？刚熬好的药汤多烫啊？能直接喂给病人么？”
杜思磊气瞪了她一眼，恶狠狠的回怼，“你知道小爷是谁不？杜家大少，怎么讲话呢？能不能客气点？”
“众生平等，来了就得听安排。再怎么牛再怎么拽，生病了不还得找大夫诊治么？”女医师面不改色的回应。
这下子，杜思磊像是撒了气的气球，没什么话好说了，只能在一旁静静看着女医师给苗欢喂药汤。
尽管杜思磊态度非常恶劣，可是女医师并没计较那些，一手端碗一手拿调羹，慢悠悠的舀汤药喂给苗欢。
一直折腾到了傍晚，苗欢的烧才退下了。
此时的苗欢用虚弱的声音道，“阿哥，我想吃小米粥，加颗红枣可以不？”
既然想吃饭了，说明病快好了，杜思磊欣喜万分连连点头，“好好好，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准备吃的。”
“谢谢阿哥。”苗欢勉强一笑，然后闭上眼休息了。
杜思磊先去求大夫给一碗小米粥，但是被拒绝了。
“杜公子抱歉啊，医馆里不做饭，药师们都是回家用餐的。你还是去别处买饭吧。”大夫一脸平和的嘱咐道。
“那好吧，多谢大夫。”杜思磊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回应，然后着急忙慌奔着粥铺去了。
到了粥铺一掏兜才发现，兜比脸干净。杜思磊只能驾车去找好兄弟求助。
醉香十里饭馆，热闹喧嚣。大大小小的餐桌都坐满了客人，有的在喝酒划算，有的在喝茶聊天，还有几个妇人在给小孩喂吃的。
彭玉溪和伙计们正忙着给客人们送餐呢。杜思磊急匆匆走到彭玉溪身边，“彭大哥，可以帮忙煮一份红枣小米粥么？”
彭玉溪笑着调侃，“磊子啥时候吃的这么清淡了？后厨有米有红枣，自己去煮吧！”
杜思磊无奈道出实情，“是煮给苗欢吃的。今天她发烧严重了，送去医馆就诊了，医药费都还欠着呢。”
彭玉溪忙把菜品送给客人，然后去柜台取了一袋银子交给杜思磊，“拿去应急，小米粥交给我来做好了！在哪个医馆？回头我把熬制好的粥送过去！”
“多谢彭大哥！”杜思磊朝着东边指了指，“不远，往东不到二里地，邱记医馆。”
“知道了，你快去照顾弟妹吧。”彭玉溪点头答应着，然后匆匆去后厨熬粥了。
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杜思磊这个准备拜师的还没抵达天门山呢。要是被他父母知道了，估计得气炸了。
“阿哥，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你母亲为什么大发雷霆呢？”苗欢靠在病床上问。
“不关你的事，不要多想。我一向打打闹闹，不听老人言，所以父母都不喜欢我。没有生你的气，安安心心养病吧。”杜思磊一边宽慰着苗欢，一边温柔的抚了抚苗欢的秀发。
“如果，额我是说如果，你父母不同意你娶我为妻，你会不会抛弃我呢？”苗欢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放心吧，我的婚事自己做主。我不仅会娶你，还会和你一起好好走下去的。”杜思磊宠溺的看着苗欢回应道。
苗欢羞涩点点头，“我也是。只要你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
情到浓时情不自已，两个年轻人在医馆拉钩承诺，“相伴相依，白首到老。”
就在这时，彭玉溪就拎着食盒走进了医馆。
询问大夫后，得知苗欢所在的休息室，彭玉溪就直接拎着食盒过去了。
看到他们十指相扣亲密无间，彭玉溪酸溜溜的道，“哎呦，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秀恩爱呢？快吃饭了哈！要不然饭菜该凉了！”
苗欢和杜思磊尴尬不已，赶忙松手并且分开一些距离。
杜思磊一边接过食盒一边招呼道，“彭大哥，一起吃点晚饭吧。”
彭玉溪大手一挥，“不了，饭馆还有客人用餐呢，我得回去招呼客人了。你好好照顾弟妹哈，后会有期！告辞！”
杜思磊笑着点头，“好吧，大哥慢走！”苗欢也笑着冲彭玉溪挥手道别。